Chapter 72 暑假
难得有和萧星野一起听歌的机会，江昭昭当然不会拒绝他的雅意。
她伸手接过耳机，戴进右耳，仔细欣赏他的音乐品味。
没有耳机的左耳内，萦绕着她乱掉的心跳。
线控耳机按播放器列表顺序，传出不同种类的纯音乐。
古典钢琴曲占大多数，其他乐器演奏的曲调占少数。
共同点有一个——
都让人很放松舒缓。
他们共享一副耳机，聆听同样旋律。
短暂地步入对方生活，彼此陪伴一段时间。
光阴似箭，窗外残阳斜照。
萧星野看完全文最后一个字，从故事情节中抽离，余光瞥见旁边人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甜。
他的歌单适合看书，也有助眠作用。
所以面对江昭昭睡着的情况，他并不意外。
反倒觉得她很可爱，最近为期末复习肯定很疲惫，先不叫醒她，让她再多休息会儿吧。
萧星野单手支腮，稍稍偏头，专注用目光描摹身旁少女恬静的睡颜。
时间似乎被按下慢放键，世界跟着静止，淡金暮色给他们两人周身罩上一层油画轻纱般的滤镜质感。
少年眼底深邃，柔情酝酿千百遍，清浅呼吸替他诉说无声心事。
直到闭馆的广播通知声吵醒江昭昭。
她睁开惺忪睡眼，入目是萧星野含笑的俊颜。
顿时彻底清醒，那点为数不多的倦意一扫而空。
江昭昭颇感不好意思，摘下耳朵里的耳机，还给他：“我睡了多久？”
萧星野收好耳机，起身去书架还书：“没看时间，不清楚。”
她跟着萧星野，略有好奇：“那你都看什么了？”
意在问他看了什么书？书中讲的什么内容？
不过，她说话的调子偏轻，再加本身声线软甜，听着更像撒娇嗔怪。
萧星野抬手把书推回原位，微俯首在她耳畔温声：“看你啊。”
磁性声线带有气音的轻笑，仿佛染就蛊惑人心的神秘魔力，低缓勾耳，撩人得很。
他很清晰地瞧见她的瞳孔微颤，耳根薄红迅速蔓延。
“萧星野，你能不能正经点？”她皱皱眉，娇羞藏进心底，流露在外的情绪大多是假象。
其实，她挺喜欢萧星野耍坏。
虽说很容易被萧星野逗得满脸通红，心拍也因为他的言语而剧烈跳跃，可偏就是这种强烈又不得不压制着的浓郁感情，让她万分着迷。
“实话实说也算不正经？”
萧星野连连喊冤，“那小兔子教教我，什么是正经？”
这可难到她了。
她苦思冥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不想让话题冷场，只能说：“就是不耍坏。”
萧星野装绿茶的本领，堪称无师自通：“我哪儿坏了？冤枉啊。”
坏就坏在，三言两语轻易让她浮想联翩，面红耳赤。
但这样的话，哪能讲给他听。
江昭昭生硬转移话题：“暑假过后升高三，你想好读哪所大学了吗？”
萧星野没有心仪的大学，就业方向也不打算过早透露，把问题抛回给她：“没考虑好，可能会出国读大学也不一定，你呢？”
她听见出国这两个字，心里止不住发凉。
从高一开学，她就以萧星野为榜样，用他的成绩分数当做自己奋斗的目标。
辛苦追赶他的背影，努力刻苦地学习，就是为了将来有机会可以和他考进同一所大学。
那一天还没到来，先迎来他或许会出国的消息。
精神支柱摇晃，让她清楚明白，她犯了多么可笑的错误。
不该拿最喜欢的人当成她的精神寄托，能拯救她的，终将也能将她扼杀。
不该给他人抱有过高期望，一旦不符合预期，似乎整个内心世界都要崩塌重建。
萧星野可以说走就走。
那她呢？
她该怎么应对自如。
初次暗恋，尚未表明心意，就要面对无疾而终的结局吗？
他们之间，终究天差地别。
不甘心混合失落，情绪疯狂反扑，她竭力控制，稳着声线：“我也没考虑好。”
萧星野隐约感到不对劲，转眸发现她嘴角微微下垂，像是不开心。
之后长时间的沉默，恰好印证他的猜想。
他回想一遍说过的话，哪句惹她不开心了？应该是出国相关，从那句往后，她的心情明显下沉。
一边说着不喜欢，一边又不愿意他离开。
拿他当朋友？谁会在课本上写很多遍异性朋友的名字。
还画他的涂鸦。
都以为自己是单向付出。
都预感对方可能喜欢自己又不百分百肯定。
纠结着拉扯，猜测着怀疑。
仿佛他们置身一场长久的拉锯战中，尽头还在很远以后。
萧星野对于零碎的陌生情绪无从下手。
遇见江昭昭之前，他没喜欢过任何人，感情经验一片空白。
所有的懵懂莽撞、热情无畏，都给了江昭昭。
见她心情不好，他想出声哄哄，琢磨半天败给不知道怎么开头。
学习上，天资聪颖的头脑，在情感方面举步维艰。
怕说错做错，因为有顾虑有在乎，所以不敢大胆行动。
天之骄子第一次尝到畏手畏脚的滋味。
他的害怕、不敢、担忧，全部围绕江昭昭展开。
她皱一皱眉，他会心疼。
她掉一滴泪，他会心碎。
暗恋，好苦。
而暗恋之人的名字，恰好可以减淡这份涩意。
到达目的地，再没理由停留。
“昭昭。”萧星野唤她名字。
“嗯？”
“考试加油，周一见。”
其实周日晚上发消息说这话也行，但是文字隔着屏幕，传达不出丰沛的感情。
他更愿意当面说。
“你也是，周一见。”
江昭昭转身走进小区，狠下心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像在闹没有资格明说的脾气，像在反抗阻止他出国。
很幼稚，也没用。
假如他去意已定，她能做的只有送上一句祝他顺利，前程似锦。
并不能干涉他的做法。
也没有让他留下来的理由。
心里好难受。
为什么这么煎熬？
又不是他明天就要走，但一接受这个可能性，就说明他们之间的故事，很大概率已成定局。
再无法转圜分毫。
她憋着负面情绪，急需宣泄口。
在她和杨佳怡荆云霜的三人小群里，她倒了两句苦水。
昭昭：【萧星野说他以后可能会出国读大学也不一定。】
昭昭：【我之前还天真想着，能和他上同一个大学呢，这下美梦破灭了。】
荆云霜发来条语音：“那也是高考之后的事，还早呢。”
杨佳怡跟着发：“这是萧星野原话？”
昭昭：【嗯，他原话。】
杨佳怡安慰她：“你看，一句话里面有两个不确定的词儿，可能和不一定，说明他没想好到底是出国，还是不出国。”
荆云霜附和：“对呀，他可能就随口一说，而且他这条件，国内大学任他挑啊，也不是说出国读书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两个军师轮番上阵分析萧星野的语意，帮江昭昭反复揣摩，解开她的心结。
江昭昭很听劝，情绪得以平复，又是打字又是发表情包感谢她们两个耐心劝说。
或许暗恋者的境遇大多相同，会被对方的言语举止牵动情绪，会因为对方随口一提的事而精神紧绷。
寻找好友帮忙解析他的意思，揣测他的态度，以求得安心。
她仔细一想，分别天数以百为单位。
好像远在天边遥遥无期，又好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近在眼前火烧眉毛的，当属期末考试。
江昭昭利用周日整天，眼过一遍本学期全科目所学内容，做好尽人事听天命的准备。
考试分两天进行。
周二下午，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一群少男少女带着沸反盈天的欢声笑语，踏出考场，迈出校门。
“终于考完了，季羡林先生那句话说的真对啊。”荆云霜揉了揉长时间低头答卷导致酸痛的后颈。
江昭昭有预感是哪句，身后的穆铭未说出来：“整天考，不是你考，就是我考，考他娘的什么东西，这句？”
荆云霜频频点头：“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穆铭未也。”
萧星野听着荆云霜和穆铭未拌嘴，耳后还有学弟学妹追打嬉闹的声响，分外聒噪。
他走在江昭昭身后，和穆铭未同排。
旁边一个学弟往前跑着追同学手里的篮球，不小心撞到他，也没停步说句抱歉。
他懒得计较，只提醒江昭昭：“靠边走，别被碰到。”
江昭昭很听话，和荆云霜朝旁边内侧的路贴近了些走。
荆云霜正在说最近上新的漫画月刊内容，江昭昭偏头瞧她说得眉飞色舞，很难不投入进去，丝毫没注意到侧方飞来一颗篮球。
萧星野一看抛物线，大致估出落点在江昭昭头部附近，危险系数极高。
他的超快反应力发挥用武之地，行动先于思考，伸手向前，手背直迎撞来的篮球，用力反挡。
篮球落地，江昭昭的余光告知她，萧星野眼疾手快，为她挡掉了突如其来的伤害。
几个学弟停止追逐，嬉笑表情全然收敛，紧张和不安窜升流转，他们迅速往这边跑来。
萧星野脸色很差，江昭昭顾不得什么肢体接触的分别，着急捧起他的手察看情况，语气满含担忧和关心：“你怎么样？严不严重？”
失手的学弟站定萧星野身旁，率先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其他几个学弟紧跟着表达歉意：“学长对不起，我们闹着玩，没注意这边。”
萧星野冷眼睨他们，嗓音生寒，凉意刺骨：“这是打球的地方？”
周围走动着考完试得到解放的众多学生，附近修剪过的花圃草坪旁边蝴蝶翩翩，校门口距离这里不远。
操场处于反方向位置，设有露天篮球场，很多男生会去那边打球。
学弟们不及萧星野高，仰视他的动作像挨训的小学生，纷纷老实回话：“不是。”
萧星野眉头微皱：“还好没人受伤，不然——”
“手都红了。”江昭昭无意打断他说话，心疼地低声呢喃。
小时候，她哪里磕了碰了，家里人都会给她吹拂伤口，好像吹一吹，伤口的痛会随着风消散。
心理作用悄悄作祟，确实患处受凉风眷顾之后，会减轻些许痛感。
她如法炮制，急切地伸指轻抚萧星野手背泛红区域，仔细吹气化风，为他缓解痛感：“呼——呼——”
完了。
萧星野的思维抛锚下线，他刚才要说什么来着？一个字儿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
只要她没事就行。
学弟看见萧星野手背上被篮球砸出的红痕，更加不安：“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在这附近玩篮球了，你留个我的联系方式，有不舒服就找我，我和我爸妈带你去医院检查。”
态度可以，没得挑。
萧星野对于自己的情况，心里有数，见学弟知错就改，没为难他：“你走吧。”
“等会儿。”穆铭未递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你加我，之后要是他哪不舒服，我找你。”
“好。”学弟拿出手机扫码。
穆铭未斜一眼萧星野，知道他着急沉浸江昭昭的温柔乡，懒得和别人多纠缠。
但他和萧星野关系好，不可能熟视无睹地轻易把人放走，留个联系方式多一层保障，万一后续真出问题，也不至于找不到人。
学弟加完穆铭未的联系方式，俯身捡起篮球，和一旁等候的朋友离开。
江昭昭低着头，没发觉萧星野深深凝视她的温情目光，关注点全在他的伤势：“很疼吧？”
萧星野手背上被她缓缓吹过的皮肤，有舒适的凉风轻淌，这阵风似乎直达他的心底，疏通了全身脉络。
他起了小小贪念，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声音低柔：“你再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信以为真，专心继续：“刚才篮球飞过来，你给我说一声，我躲开就好了，干嘛伸手去挡，会不会影响你弹钢琴啊？”
“速度太快，来不及给你说。”萧星野的喉结上下滚动，心尖被暖意包裹。
学期初，他随口一提钢琴课的事，到了学期末，她还记得。
“那会不会影响你弹钢琴？”她追问重点，抬眸的瞬间，视线交错，呼吸加快不止一点点。
萧星野弯唇的弧度很好看：“不会。”
她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他补充条件，以证自己真的没事，“我回去了弹给你听。”
意外之喜撞进她的小宇宙，开始期待他会弹什么曲，又担心他刻意逞强：“不舒服就别强迫自己，我又没说不信你。”
“我知道你信我。”
萧星野和她说话的声音，总会放得轻和温柔，不同于和别人说话时的疏离冷淡，“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弹琴给你听，你判断一下有没有影响。”
“谁担心你了。”她松开萧星野的手，欲盖弥彰为自己辩解，生怕藏不好小心思，躲开和他的对视，加快步调打算追上前面的荆云霜。
心口不一的说谎惩罚，代价是脸和耳朵变得更红更烫。
一想到等他回家以后，可以听到他弹钢琴，倒是没那么抗拒即将到来的分别了。
萧星野笑语松快，桃花眼尾部轻挑：“小没良心，我为谁受的伤啊？担心我不应该吗？”
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有多矛盾。
一边不想让她过度担心，一边听到她说相悖的话，竟想要她牵挂并不严重的伤势。
按理科生的说法，这种感受应该叫无解，而且感情之事，本就不遵循常规逻辑，只遵从原始内心感受。
江昭昭没回头，顺着萧星野先前的意思答话：“是你不想让我担心的呀，那我就听你的喽，绝不担心。”
“嘶——”萧星野在她身后发出吸凉气的声响，嗓音隐忍又克制，“好疼，可能伤到骨头了。”
她脸色骤变，立时返身回到萧星野旁边。
四目相接，她的慌乱和焦急无所遁形：“我看看。”
预备再次捧起他的手检查伤势之前，萧星野轻勾眉毛，玩味的眼神尽收她的精彩表情：“不是说绝不担心吗？”
意识到被骗，江昭昭气鼓鼓地扬手要打他：“你敢耍我！”
本以为萧星野会躲开，结果他根本没动，任由绵软的小拳头落在他宽阔厚实的肩膀上，他笑出声：“揍人就这点劲儿？给我挠痒痒呢？”
她备受激将法刺激，抬起攥紧的拳，佯装认真示威：“萧星野，你别跑！”
萧星野陪着她玩，笑得玩世不恭，迈开步子：“我就跑。”
她追着萧星野的方向，避让开近旁的同学，初夏的风卷过耳际碎发，像是将她带回了初三结束的那个暑假。
当时的她还不知道，会在盛夏遇见一眼惊艳的少年，惦念了他许久。
更没想过，她会在高二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肆意和他玩闹。
以前，和他说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在心里打几遍腹稿才敢开口。
现下，不再有诸多顾忌，就和他保持着好朋友的身份，玩笑打闹，随心而为。
变化悄无声息，时间使他们日渐熟悉亲密。
荆云霜和穆铭未在后面慢吞吞地走，远远望着江昭昭和萧星野追赶玩闹。
不知道上了高三以后，还能有几次这样轻松自在的时光。
他们几个所住的方向有差别，走到路口，互相告别，两两同行。
穆铭未和荆云霜一起走，萧星野照例送江昭昭到小区门口。
江昭昭很不愿意和他说再见，这一次分别之后，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她抬眼，企图在萧星野眸中，找出点她想看见的不舍。
“暑假作业有不会的题，随时可以问我。”萧星野的眼睛，黑中泛棕，经阳光沐浴，色泽更浅，像稀世的漂亮琥珀。
“嗯，好，”她怕萧星野会拿弹钢琴的事当个玩笑，就这么翻篇，不禁叮嘱，“记得回去了给我检查你的手到底影不影响弹琴。”
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极尽委婉含蓄，足以说明她的立场，绝对是关心他的伤，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念，向他索取要求。
“没问题。”
“那……”她的音量变得轻了些，像无重量的羽毛，“再见。”
没有立刻听见萧星野的声音。
很明显，他静默了两秒。
重新出声的嗓音，有点微哑发沉，笑意寥寥无几：“小兔子再见。”
艰难犹豫的苦涩无奈，潜伏在这几个字里，不至于很明显，也不会完全听不出，恰好处于这两者的临界。
他比她还要不舍分别。
萧星野并没马上抬步离开原地，江昭昭更不想离开。
她试图延长时间，找着能说的话题：“我们老师说今年暑假提早半个月开学，尖子班也一样么？”
“一样，”他小幅度点点头，“而且会停了不重要的科目，周六照常上学，周日有晚自习。”
提早去学校，意味可以早点见到他。
课时增加，她就还有时间多学一些，做足准备应对一年后的高考。
尽管希望渺茫，她还是想奋力一搏，争取和萧星野读同一所大学。
当然，这要建立在他不出国的前提上。
“高三时间挺紧张的。”她已经开始没话找话，还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暑假就别拼命学习了，劳逸结合，多休息放松，养精蓄锐，升高三就等于没长假了。”
萧星野能很好的接住她每一句话，尽管她硬找话题，他也配合到底。
江昭昭思忖着还有什么能说的，是时，她身后传来一声慈祥的呼唤：“昭昭？”
她和萧星野同时望向声源，看到和蔼的老人站在不远处，手上提着编织的菜篮，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新鲜蔬果，看起来沉甸甸的。
他们很默契地走过去，萧星野和老人见过面，知道她是江昭昭的姥姥，主动问好：“姥姥，您买了这么多菜，准备给昭昭做什么好吃的？”
萧星野这自来熟的语气，像住在隔壁的邻居，或是和江昭昭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江昭昭伸手要接过姥姥提着的蔬果，被萧星野抢先一步，他伸手撤走老人臂弯的重量：“我帮您提。”
老人笑逐颜开，客套推辞着：“让昭昭帮我提就好。”
“她拿着也不轻松，还是我来吧。”萧星野轻拍掉江昭昭要夺走竹篮的手，并且换到另一边提，不给她再次触碰的机会。
“小伙子年纪轻轻就知道疼女朋友呢。”姥姥眯着笑眼，所言即所见。
江昭昭瞬间涨红脸，急忙解释：“姥姥！我不是他女朋友，我们就是同校同学，顶多算得上普通朋友说两句话而已，不是您想的那样。”
老人只是笑，没说话，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坚持己见，不听事实如何。
江昭昭寄希望于萧星野，想他跟着解释两句，打消误会。
她投去求助的目光，萧星野看懂了，却忍着唇角的笑，视而不见，偏过头，切断眼神交流。
“你说句话呀！”江昭昭扯了扯他的衣角。
萧星野欣赏她着急的窘迫模样，觉得她真的好可爱，宠溺笑声有点发颤：“说什么？”
她摆明答案，让他照抄：“说你不是我男朋友！”
萧星野带着温润和缓的笑，和姥姥解释：“姥姥，我暂时还不是昭昭的男朋友。”
他擅自多加了几个字，说完话，不忘偏头察看江昭昭的反应。
她眼底的惊愕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又羞又气：“谁让你这么说了！”
江昭昭内心咆哮，这也太容易让人乱想了吧！
什么叫暂时还不是她的男朋友！！
难道以后就会是了吗！！！
她敢发誓，最有难度的阅读理解题，不是期末考试的内容。
是萧星野这句话。
这么说，萧星野对她有点那方面的意思吧？
还是就单纯开个不走心的玩笑，她过于当真了……
萧星野送她们到楼下，碰巧遇到下班回家的应千霞。
他还是主动向长辈问好：“阿姨好，我是江昭昭的同学，遇到姥姥提着东西，我帮忙拿一段儿路。”
应千霞接过蔬果篮，回应着：“谢谢你，上楼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顺手的事，不客气。”
萧星野在江昭昭母亲面前，很注意分寸，叫着江昭昭的全名，不会显得很亲昵，免得长辈多想，“阿姨，我家里人等我回去呢，我就不多叨扰你们了。”
语罢，应千霞动作迅速地从蔬果篮里摸了两个橘子，塞他手里：“拿着，路上解解渴。”
盛情难却，他不好拒绝：“谢谢阿姨。”
应千霞简单叮嘱他两句，让他回家注意安全之类的。
他和江昭昭在两位长辈的目视下，只扬了扬手，代替言语道别。
江昭昭跟着妈妈和姥姥，往楼栋里走。
耳后走远的脚步声又变近，萧星野轻快地把其中一个橘子，放进她书包侧边小口袋，低声细语：“两个有点多，你帮我吃一个吧，改天见。”
改天是哪天？
不等她问出，他就迈着长腿跑远了，甚至回头又和她挥了挥手。
长辈聊着家长里短，已经走进楼栋，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江昭昭紧跟走近，和妈妈对视的那一秒，她就知道下一句话是什么：“昭昭，你……不会是早恋了吧？我好几次看见这个男孩子送你回家。”
她温声回话：“妈，我没有早恋，他和我一起走，是怕之前职高的那些人再欺负我，而且人家是尖子班班长，考试从来只拿第一，心思都在学习上，不可能谈恋爱的。”
暗恋，应该不算早恋吧？
“哦，这样啊，”应女士的神色松缓许多，“那还行。”
江昭昭暗自在心里呼一口气。
到家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躲进房间，拿手机在三人小群里发消息，请求两位军师帮忙解构萧星野那句“暂时不是男朋友”。
消息接二连三刷屏。
一眼望去，高频词汇占据注意力重心——
“绝对有戏”“他八成对你有好感”。
有好友的肯定，她原本岌岌可危的信心坚实了些。
如果一直能这样不冷淡的发展下去，等到高考结束，她就敢和萧星野表白了。
妈妈和姥姥在厨房准备晚饭，她在房间里整理用过的书本。
特别关心的声音响起，她几乎冲到书桌边，迅速握起手机，点进消息栏。
一条时长52秒的视频映入眼帘，她迫不及待地播放。
萧星野的修长双手在黑白琴键上飞舞出残影，顺畅流利的乐声悦耳，他的侧脸线条完美俊逸，神情认真专注。
视频后几秒，响起拍摄者略有不耐的嗓音：“可以了吧，我还有事。”
掌镜人是萧炽野。
“可以了。”萧星野对着镜头比了个耶，还弯了弯手指，像兔耳朵。
最新消息弹出。
星星：【你看，完全没影响。】
昭昭：【你弹的什么乐曲啊？节奏好快。】
星星：【李斯特的《钟》。】
她用超快速度去浏览器里了解，弄明白了这是一首非常难弹奏的乐曲。
不愧是萧星野，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她回复：【你好厉害，这很难的。】
忍不住又放了一遍视频，单看萧星野的外表很养眼，配合他指尖流泻的旋律，更是双重享受。
像为她一人独奏的音乐会。
星星：【我弹的次数多，刚开始确实难，后面熟练了就还好，谢谢小兔子夸奖~】
他还学会了她回消息的习惯，在句尾加了小波浪。
星星：【你尝橘子了吗？味道不错。】
江昭昭取出他放进书包的橘子，不放过闲聊的机会，打字问他：【甜吗？】
放下手机，她剥着橘子，估测萧星野的回答。
是“还可以”，还是“一般”，亦或者“酸甜的”。
萧星野回过来一条语音。
她点开听，同时给嘴里喂了一瓣橘子。
他的字句清晰，话尾沾笑：“没有你笑起来的时候甜。”
清甜多汁的果肉碎裂齿间，下滑到喉咙的水液跟着她的思绪失控，呛得她连连咳嗽。
她缓过来以后，发语音轻斥：“萧星野，别拿你撩妹那一套来对付我。”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挺吃这一套。
萧星野的下一条语音发来：“是吗？那你见过我撩谁？”
他缱绻低柔的语调，再度加剧暧昧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