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陈年往事
昨晚,叶将离说着说着,人突然就晕了,瘫在了沙发上,把江凛吓得不轻。
甚至还颤颤巍巍地拿手指去试探鼻息。
还好,有气,万岁!
也确实吧,叶将离在高考前的一个月都没怎么休息好,再加上昨天经历了高考,花费了不少精力,考完后还听闻噩耗,最后是翻墙来到江凛家中,讲了那么长长的一段往事。
到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如果不是少年人的天生精力旺盛,还真做不到这一切。
但把人丢到沙发也不是个事,毕竟是这么大的高个,有四根无处安放的四肢。
江凛叹气,生活不易。
认命把叶将离架在背上,背回了床上。
虽然这人瘦是瘦,但架不住他高啊!一米八近一米九的大个,差点把江凛累个半死。
好不容易把人丢床上了,江凛开始严肃地思考一个问题。
这小……大朋友,如此抗拒男同性恋,就是说,在他观念里,男男是授受不亲的。
那如果他们两睡一块,他岂不是要发疯?
可是他只有这么一张床啊。
于是江凛认命,面如死灰地躺在沙发上,安详地闭上眼睛,盖好被子。
果不其然,第二天落枕了。
江凛小心翼翼扶着脖子,慢慢扭动脖子。
剧痛无比。
但社畜就是社畜,不管前一天发生了什么,明天还是新的一天。
江凛看了看睡得很沉的叶将离,轻轻关上了门。
高考完了,辛苦了。
江凛忍着脖子的不适,和前一晚熬夜的疲惫,准时前往余涵的家中。
家可能用词不太准确。
更确切来说,是余涵的工作单位的小宿舍。
特别小,是个临时宿舍,塞了床之后基本没地方放其他东西。
余涵当时是随老板一起被派遣来城北发展的,她将大城市的房子租了出去,把租金留给余容,去租学校对面的居民楼。
她自己就蜗居在小小的公司宿舍里。
江凛来的时候,余涵已经将一切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包括她这个人。
除了眼睛因为昨晚哭得太多,而微微有些红肿。
其他仿佛跟昨晚那个哭得肝胆俱裂的丧子母亲毫无关系。
江凛一进来就闻到了浓浓的烟味。
浓到甚至把他呛到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余涵的宿舍虽小,却很精致,哪里都仿佛是设计过的,整体呈浅绿色调,有种法式复古的风格。
她应该不管怎么样,不论去哪里,都会认真生活的人吧。
余涵从不会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取出两把折叠小沙发。
对江凛说:“请。”
江凛小心翼翼地坐在这个精致得有些过分的折叠小沙发上,却发现这小沙发意外地结实,还很舒服。
他真心感慨:“这小沙发真棒,余女士哪里买的?”
余涵偏头,嘴里正叼着一根烟:“……自己做的,介意抽烟吗?来一根吗?”
江凛三连:“厉害了,不介意,不需要谢谢。”
“我的打火机呢……”余涵没找到打火机,最后从衣服口袋里随便摸出一个塑料打火机。
她抽着烟,将发丝捋到耳后根。
江凛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梦里见过。
余涵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她眉间的愁似乎怎么也化不去了。
她将烟按在烟灰缸里熄灭。
江凛这才发现,烟灰缸里早就堆满了一大堆烟屁股。
如果不是之前没倒掉,那恐怕就是她一晚抽了这一大堆。
两个猜测感觉都不靠谱。
余涵开口了:“警官怎么称呼?需要我怎么配合?”
江凛回答她:“我姓江,可以叫我江警官,我需要调查一些案件细节。”
余涵一挑眉:“江河的江,还是生姜的姜?”
江凛回答:“是江河的江。”
余涵笑了,转头又抽了根烟:“……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个朋友,也姓江,也是一位警察。特别正义凛然的警察。”
江凛也笑了:“我也觉得余小姐很亲切,很眼熟,很像曾经的某个故友。”
只是具体是谁,他还不确定。
他余光一直注意到,地上有一样东西在反光。
他捡了起来,是一个银色的打火机,没什么图案,最多在侧面刻了自由二字。
江凛迟疑,把打火机递给余涵:“……李小姐,好久不见,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如果不是这个打火机,江凛还不敢确定。
面前这位成熟优雅的女人是十多年前狼狈至极的女孩。
差别实在太大了。
比人跟狗的差别还大。
余涵接过打火机:“叫我余女士吧。我改名好多年了,而且我也不年轻了。”
应该是直接把姓氏去了,留下了名。
她笑笑:“这么多年了……快二十年了吧?你居然还记得我啊。”
江凛:“记得的。”
尤其是余涵的案子是他警察生涯的第一个案子,而且当初也确实闹得特别轰轰烈烈。
“只是你变化太大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余涵笑了:“我倒是希望能换一个人。”
江凛:“……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你当初坐了火车去哪里?”
余涵看向窗外,一道明暗定格在她脸上,使得她半边脸亮半边脸暗,她幽幽地说:“呵,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回来……主要是因为因为一些原因,余容要回这般读书高考……我当年,买了张火车票,南下去了深圳。”
“深圳啊?好地方啊。”
“是啊,好地方啊。”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
二人相顾无言。
余涵突然起身,郑重其事地向江凛鞠躬。
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地说:“……谢谢你当年那二十块钱。它……改变了我的命运。”
江凛赶紧起身扶她起来:“没这么严重的!别放在心上!能帮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余涵心想,不,如果没有你,没有那二十块钱,我大概不会活到现在,坟头草怕是都三尺高了。
又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
也是一段封尘已久的往事。
当事人无论如何都想忘掉的往事。
差不多发生在十九年前。
城北市还刚刚从大农村往城市发展。
那时候的江凛还年轻得很,余涵也年轻得很。
那是,属于他们的时代。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