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金钟一边跟着,一边小心觑着紫儿神色。只可惜她跟在紫儿身后,看不到紫儿脸色。
不过看着走路不快不慢,大概没生气?
金钟有些拿不准紫儿脾气,看起来默默无闻,好像也没什么脾气。比如被人抢了铺位不生气,差事比别人辛苦也不计较。
可不知为什么,处的越久就越不能忽视她的存在。
金钟步子慢下来咬唇想了一会儿,小跑追上去拽住紫儿衣袖,笑嘻嘻讨好:“紫儿,你是不是生气了?”
董明紫慢慢拉开金钟收回袖子,平淡到:“没有。”
果然生气了,还是不肯原谅那种,金钟瘪嘴:“难得见一回万岁,能在万岁面前留个印象,别说我们日子好过,就是将来家里爹娘也要跟着受益。”
紫儿停下脚步回头平视金钟:“我爹娘只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回家。”
金钟换上讨好笑容,双手挽着董明紫手臂:“紫儿~好紫儿~~我这不是为咱们谋了个好去处嘛。”
金钟忽然灵光一闪,自以为摸到董明紫脉门:“最起码月俸高许多。”董明紫家里不是缺钱吗?金钟不无得意的想。
紫儿平淡看着金钟,无视她眼角眉梢小得意,声音清清淡淡问:“出卖别人不愧疚吗?”
金钟噎住嘴角小小得意还没散去,眼里添上惊愕,这么直接戳破她还没遇见过。
可是看着董明紫平平淡淡看着自己,金钟心里有些发虚。拿出家里跟爹娘撒娇的气势,金钟缠着董明紫:
“紫儿我知道错了,这不是着急嘛~~”缠着董明紫胳膊晃来晃去“急中出错,你就原谅我嘛~~”
又是求饶又是拜托,金钟一边撒娇一边偷觑紫儿神色,见她不为所动,又发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眨眨眼,可怜巴巴看着董明紫。
今天能为了自己利益出卖别人,将来也会为了新的利益出卖别人。
董明紫浅浅弯起嘴角:“看你表现。”
“哇,你信了!”这一刻,金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一松,由内而外的灿烂起来。
“紫儿,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董明紫浅笑不语。
金钟又想起什么,觑着董明紫神色,思索再三试探道:“紫儿你长得这么漂亮,进宫真没别的想法?”
“没”董明紫脸色清淡下来,为了金钟少点幺蛾子,她想了想,说“一来爹娘不愿骨肉分离,二来家里早早给定了亲事,就等回去成亲。”
“哦~”金钟若有所思点头,这就好,少一个人跟她抢。
眼看要到屋舍董明紫对金钟说:“我要到了,你也快回去收拾行李,待会儿要去阳明宫应差。”
这是大事,金钟也不跟董明紫歪缠,自回浣衣局完结差事收拾行李。
董明紫回到住处,知道消息的同屋宫女纷纷道喜:“董姐姐万喜。”
也有性子活泼些的羡慕:“紫儿姑娘怕是咱们皇城进阶最快的宫女。”
董明紫浅笑垂眸像是不好意思,其实心里全是苦笑。宫里有宫规,可严瑯根本不在乎,才让她不足半月连跳四级。
不过后宫不过严瑯家事,一个宫婢跳一个从八品,不算太大事情。
董明紫想起那日在将军府外,连跪两个多时辰。后来她在宫里打听才知道,这是严瑯改的,说是要让百姓知道帝王威仪。
帝王威仪靠的是这些跪拜吗?明明是没有体恤之心。可是这些跪拜,比起灭霍家引起天下兵祸,又算不上什么了。
董明紫心里是疼的,她不明白严瑯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魂归来董明紫发现,她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严瑯,明明那样聪明心怀天下的人,为什么做事处处不合理?
“咳”一声轻咳打断屋里嬉嘻,原来是启云宫掌事柳恋到了。
几个宫女纷纷行礼,然后极有眼色退出去,将屋子留给柳恋董明紫。
董明紫依着宫规行礼:“紫儿见过柳凤仪。”
“起来吧”柳恋提着裙角,环佩不响跨过门槛进来。四下看了看,简陋的小小屋舍,只有一面大炕一桌两椅。
她捡了一把椅子坐下:“等到了阳明宫,八品奉茶是四人一间不用再住通铺。”
董明紫翻开茶碗给柳恋打了一杯茶:“奴婢家贫,宫里的住处已经很好,多谢柳凤仪关心。”
“嗯”能不忘本很好,柳恋又多喜欢紫儿两分。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柳恋沉吟片刻放下茶碗。
胳膊搭在桌边手垂在桌下,两手交握大拇指在手心搓了挫,才斟酌着开口:
“陛下三年没宠幸后宫,你……”到底是对女孩儿说,柳恋矜持一下“你知道吗?”
原来柳恋在别人面前是这样的,董明紫莞尔,除了直来直去心地还是这样善良。
虽然已经知道柳恋要说什么,可是‘紫儿’是不知道的。董明紫颔首:“知道。”
小女孩儿大大方方回答,柳恋心里松口气,不是别别扭扭就行。她说话也利落起来:
“去了好好伺候,别生出什么多余心思,那都是找死。万岁他……万岁……”
话到这里柳恋深悔自己嘴快,皇上的私事心事,能是她随便说的?
董明紫一颗心却提起来,严瑯到底怎么了,柳恋是多少知道的。
她觑着柳恋神色试探:“万岁怎么了?奴婢听说万岁自三年前性情大变,是为了什么?还有为什么所有和先皇后……”
“禁言!”柳恋忽然呵斥“想要在宫中活下去,就永远不要提本凤仪主子。”
凤仪,从四品凤仪女官皇后贴身宫女,柳恋三年来官职未改。
董明紫掩下睫毛屈膝:“是”
柳恋却有些心焦,只要提起皇后后宫便是腥风血雨,她焦灼起身来回踱步,在董明紫身前站定。
“你记住想要活着,永远永远不要提起皇后二字!”
这样郑重,这样疾言厉色。紫儿心里沉了沉,好像有什么模糊的念头飞过,仔细找又抓不住。
“奴婢谨记凤仪金言。”看柳恋神色还是焦灼难安,董明紫想了想,有那那话安慰“奴婢爹娘不想骨肉分离,家里也有亲事,凤仪不必多心,奴婢不会留在宫里。”
“那就好”柳恋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扶着桌子坐下,自己苦笑喃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到你就觉得心里牵挂放不下。”
这样,董明紫微微敛眉,那么严瑯见到她种种特别,是因为认出她了?
不可能,董明紫冷静反驳。虽然听说过还魂之事,可世上谁见过?再说不过一个照面,严瑯从哪里认出她?
就凭蛋羹和兰花指,世上长得一样的人都有,偶尔两个小习惯能说明什么?
她不信,她不信严瑯一个照面,能认出隔着皮囊的她,怎么想也不可能。
不过以防万一,紫儿决定留意严瑯下来行为。如果严瑯真的认出她,势必会生出事来。
董明紫怀着淡淡戒备之心,带着自己行礼,第三次迁住处,这一次她迁进了皇帝的阳明宫。
到阳明宫找主管太监递牌子,恰巧碰到先到的金钟,两个人被领着到后庑房住下。
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她身份应该住的屋子。还因为她们新来,所以分的屋子在最西边,日头少地气寒。屋里剩下的两个床铺,也在门边窗下风口处。
这次金钟很乖巧,提着包袱对董明紫笑嘻嘻:“现在虽然冷些,到夏天保准凉快。”
“嗯”董明紫浅笑,她心里现在防备的是严瑯意外之举。
可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她们虽然调到御前奉茶,可真要当值还得和司茶女官学习半月。学习分辨茶叶,学习火候,分辨泡茶的水,分辨茶汤等等。
倒不是要她们泡茶,泡茶有专人,只是奉茶也得懂一些。
一天、两天、三天严瑯没有任何动静;五天、六天、七天,董明紫学会分辨七大茶系一百二十三种茶叶。泡茶水除了花蕊露珠红梅寒雪,还有清泉御井,手札记了一本又一本。
和顺这几日心情很好,仿佛隆冬的天气要回暖,见人都是乐呵呵的。
为什么?因为乾运皇帝,这几天胃口明显好了,不是说吃的多了,而是每顿都有胃口能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