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柳宝萍一走，柳家陪嫁过来的人和王府安插过来的人也都走了。
原来柳宝萍还没进门时，晏家一部分下人把宝压在赵姨娘身上，另一部分人压在燕婉这边。待柳宝萍进门有了身孕，又有一些墙头草舍弃两个姨娘去巴结柳宝萍院里的人。
如今人走了，这些人前期投进去的精力落了空，知道两个姨娘那里没了他们的容身之地，便嘴巴不干不净到处煽风点火，说燕婉仗着少爷的宠爱把少夫人逼得跳水，只待将来少夫人回来了把燕姨娘发卖出去。
燕婉整日都在院子里待着，除了冬梅和香豆，她也没和其他人过多交流，因而并不知道自己背了一口黑锅。
倒是香豆经常从小伙伴的嘴里听到流言蜚语，心里有气，却总是敌不过悠悠众口，回了院子自己生闷气。
这日燕婉和晏南归从花园路过，走到石桥边上，听见两个婆子在柳树后面的花丛里躲懒。
燕婉没想理会，却听见她们聊到了自己头上。两个婆子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不屑，连带着编排起晏南归，说他被燕婉下了蛊，若是不及时解开，恐会被吸干精气而亡。
这番言论把燕婉逗笑了，也不知是谁吸干谁，她美目一转，似笑非笑往晏南归脸上看去，把他看得窘迫。
晏南归不好越级处置下人，憋着怒气找到林妈妈，让她自行解决。
转过天，两个婆子就被发卖了，其他下人不明就里，传言更是离谱，捕风捉影说是两个婆子遇见燕姨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卖了。
眼看下人们对燕婉怨声载道，林妈妈慌了，把嚼舌根的丫头婆子揪出来，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各打二十板子，把底下的丫头婆子们震慑住，后面再也无人敢议论。
燕婉自知那些人瞧不起自己的出身，倒也没揪着不放。除了去给老夫人请安，其余时候都窝在院子里。
晏南归怕她无聊，兴起时教她看账本，偏燕婉不争气，一看那些算术就头晕眼花，愣是一点也不愿意学，唯独喜欢听他拨算盘，听上那么一小会儿就能入睡。
晏南归紧赶慢赶，才把这一年来的账盘清楚，在江南城的茶行都有了起色，收益比各地茶行的总数还可观。
世子爷给的几十间铺面他没有去动，一是考虑到这财来得名不正言不顺，钱收得于心不安。二是因柳宝萍进了王府，不知她后面如何发展，他把这些铺面全部出租，每月的租金都存着，以防哪天柳宝萍有困难时还给她。
还有那西山别院，原是王府的产业，虽现在过户在他名下，指不定哪天王府当家人就换了，那这别院会成为烫手山芋，还不如空置着，不去肖想。他也没打算去看，同样留给柳宝萍。若是她成功进了王府，这些财产可以给她傍身，不至于捉襟见肘。
他的这些想法提前跟燕婉说了，燕婉也赞同，虽然她爱财，但自从柳宝萍落水后，燕婉也觉得这些意外之财理应留给柳宝萍。
晏南归每三天就要抽空去赵姨娘母女院子里坐一坐，陪女儿玩上一个时辰。原先他还担心燕婉心里不舒服，后来才发现是他多虑了，燕婉甚至会提醒他该准备一些礼物。
日子平平淡淡，赵姨娘带着孩子和老夫人在西园，燕婉和晏南归在东园，大家相安无事，各自安好。
今日天还没亮，燕婉半睡半醒中觉得有液体流出来，她以为是尿液，便推了推晏南归，让他起来帮换裤子。
晏南归点灯，拿了新裤子过来，发现那液体不像是尿液，沾了一点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点尿味都没有。
两人正在分辨是什么情况，忽然燕婉的肚子就开始抽痛，刚开始时只是偶尔痛一下就停了，后面越来越密集，燕婉痛得想打滚，晏南归赶紧叫冬梅和香豆起来，去唤产婆过来。
产婆是江南城小有名气，一来就有条不紊地安排丫鬟们准备各种用品，晏南归被赶到门外候着。
府里各处都亮了灯，连老夫人都让张妈妈差人背过来，到燕婉屋子外等着。
老夫人不能久坐，晏南归把她抱到西厢房的睡榻上，陪她一起坐着。
别人生孩子都是要喊叫，偏偏燕婉没力气喊。产婆叫冬梅端糖水来，掰开燕婉的嘴就灌，燕婉把整碗糖水都吞了，才有力气使劲。
产婆摸了她的胯骨，说她骨盆大，生孩子不会遭罪，燕婉也就信了，嘴里咬着一根老参，全身都被汗湿透。
血水一盆接一盆的往外端，晏南归看得胆战心惊，他想起赵姨娘当时也是难产，吃尽苦头才把女儿生下来。
他一会儿想着该怎么补偿赵姨娘母女，一会儿又想到燕婉娇弱，生孩子这样难，他以后就别让她生了。
到了正午，阳光猛烈地照进小院里，婴儿的啼哭声穿进各人的耳膜，老夫人激动得撑着身体坐起来，晏南归呆愣着往产房那边望，望见门帘一掀，产婆一手抱着一个红包被，往他跟前来。
“恭喜老太太，恭喜少爷，是两个小少爷！”
孩子被塞进怀里，晏南归抱了一个，另一个被塞进老太太怀里。
老夫人嘴唇哆嗦不停，激动大喊，“赏！赏！”
晏南归想进去看燕婉，被产婆拦了，产房刚收拾好，血腥味还没散去，况且燕姨娘刚睡着，等一会再进去。
所有人都笑着恭喜，林妈妈到门口吩咐小厮放炮，又交代婆子往街坊四邻送喜蛋喜饼。
赵姨娘抱着女儿坐在屋里，听到丫鬟说东园生了两个儿子，内心平静无波澜。她早已经过了谈情说爱的时段，全心全意为女儿以后打算。燕姨娘生了儿子，以后自己的女儿也就有了娘里兄弟倚靠。即使日后少夫人生了儿子，那也改变不了晏南归偏爱燕姨娘的事实。好在，那人算是个有良心的。
到了晚间，厨房里得了吩咐，加了两个大菜。各人到厨房领饭菜时，林妈妈亲自给各人发喜钱。
人人眉开眼笑，对两个小主子更是祝福声不断。
燕婉刚醒，睁眼就瞧见晏南归坐在边上对着她傻乐，不自觉也跟着他咧嘴笑了。
半天才想起来她还没得看孩子一眼。晏南归往旁边一指，燕婉才看见床边的大摇篮。两个红皮肤的娃并排睡着，小嘴嘟着很是可爱。
晏南归端了鸡汤，拿勺子喂她，笑着和她说两个孩子的趣事。
“两个孩子性子天差地别，一个只知道哭，另一个只知道睡。奶娘给他们喝奶，哭的那个喝一口嚎一嗓子，睡的那个只一个劲地喝，吃饱了就睡。”
燕婉听得有趣，笑容灿烂，问他老太太如何？
还能如何，恨不能亲自抱着，若不是张妈妈劝着，老太太怕是想在这院里一处住着。
两人聊了不一会儿，燕婉吃饱了又困，晏南归帮她换了垫褥，冬梅打来热水，他拧了毛巾帮燕婉擦洗。
第二日，柳家送了贺礼，柳夫人还给孩子准备了金项圈，还有各种补品。
燕婉拿了金项圈在手里看，竟然是足金的。她不太理解柳夫人的意图，问晏南归，晏南归摇摇头，也说不知道，大概是想为柳宝萍留条退路。
“柳家今天提到柳姑娘在王妃院里住着，改日再回来看望孩子。我怎么听着不对劲？王妃这是扣着她不给出来吗？”
晏南归猜想那王府要柳宝萍生孩子，等孩子到手了才会把人放出来。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与他们干系不大，也就不太愿意和燕婉分析。他不置可否，点了点那沉手的项圈，笑了:“各人有各人的因缘，咱们就不操这份闲心了，把孩子的礼品收好才是正事。”
燕婉的注意力被他引到那堆礼品上，又和冬梅对礼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