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番外3】
【番外3】/晋江文学城首发p>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沈玉娇推了推那紧紧揽在腰间的长臂:“日头都老高了,真的该起了。”p> 这已是她醒来后说得第五遍了。p> 沈玉娇自觉她挺能赖床的,从前在裴家,她每日醒来时,身侧早已不见那人的身影。p> 可谢无陵却比她还能赖。p> 每次她醒来,他还在身旁。p> 倒不是在睡,据她观察,他每日醒得都比她早。p> 但他醒了不起床,也不吵她,只继续抱着她懒洋洋地闭目养神。p> 待沈玉娇醒过来,他就缠上来,一会儿亲亲脸,一会儿亲亲脖子,早先身子方便时,便又是一番折腾。p> 大清早的弄得一身汗,下人们抬水进来时,沈玉娇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p> 太丢人了,哪有人接二连三地白日宣淫。p> 可谢无陵脸皮厚,揽着她哄道:“这说明咱们俩鱼水和谐,夫妻恩爱,是好事。谁敢嚼舌根,我就把他舌头给拔了。”p> 谢无陵有一双利眼,尤其在挑人方面,府中一应奴仆无论是何差事,都是他亲自看过一遍的。p> 有裴家的前车之鉴,他决不许府上奴仆有半分悖主的心思。p> 且在沈玉娇婚后第一回召见府中众奴仆时,他就搬了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旁边。p> 沈玉娇每说一句话,他就板着一张脸,扫过其下众人:“夫人说的,你们都给我听进耳中,放进心里。日后这府上就是夫人管家,有些事问我不管用,都得听夫人,可都明白了?”p> 这便是帮着沈玉娇立威了。p> 奴仆们只要是不蠢的,也都清楚日后镇北王府中,夫人才是话事人。p> 得罪夫人,可能比得罪王爷本人的下场还要惨。p> 且说现下,谢无陵又抱着沈玉娇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起床。p> 沈玉娇被他方才那一统闹,弄得气喘吁吁,边拢着凌乱的亵衣,边撩开脸侧的一绺发,羞恼道:“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p> 谢无陵穿戴着衣袍,侧眸:“你说哪样?为何不行?”p> 沈玉娇抬眼,满脸绯红:“你说呢。”p> 谢无陵看看她红润润的巴掌小脸,视线又沿着她纤细脖颈往下,落在那微拢着的衣领间。p> 想到那温软馨香,喉头不禁滚了滚。p> 又想了。p> “谢无陵!”p> 沈玉娇见他非但不改,还直勾勾盯着,有些怒了。p> 见小媳妇炸毛,谢无陵挪开视线,重重咳了一声:“我就是瞧着领口有些皱了,没别的意思。”p> 沈玉娇:“”p> 为何弄皱,他心里没数么。p> “至于行不行的,你别担心,我自个儿的身板我清楚,大不了多吃些羊腰子补补。”p> 沈玉娇倒吸一口凉气,他还补?p> 该补的是她好吧。p> 正腹诽着,谢无陵忽的想到什么,问她:“你今日打算穿什么颜色的裙衫?”p> 突然问起这个,沈玉娇怔了下,p> 才道:“不知,p> 待会儿再看吧。”p> 语毕,p> 见谢无陵还看着她。p> 沈玉娇也后知后觉想起,p> 是了,p> 今日要见裴瑕。p> 多年未见,再度重逢,是该好好装扮一番。p> 可若装扮太盛,谢无陵他会不会误会?p> 思及此处,她抬头看他:“反正是在府中设宴,就穿寻常衣裙即可,挑件藕荷色的?”p> 这颜色素净又不失典雅,各种场合都适宜。p> 谢无陵却道:“上次回门,你穿的那条海棠红的裙衫就很好,不然穿那套?”p> 沈玉娇:“那条会不会太艳丽了。”p> 回门时正值新婚前三日,穿得比较鲜亮应景,可这会儿都成婚半月了。p> “你穿那条好看,气色也好。”p> 谢无陵道,“人比花娇,看着就喜庆。”p> 他原本也想着让沈玉娇打扮清雅些低调些,若是可以,巴不得给她戴个帷帽,不让裴瑕看。p> 但转念一想,何必藏着掖着。p> 就该让裴瑕看看,娇娇嫁给自己以后,过得有多快活自在。p> 沈玉娇稍一琢磨,也猜到谢无陵的心思。p> 在这点,两人的思路倒是不谋而合。p> 她也想让裴瑕放心,知晓她如今一切皆好。p> “那就穿那身吧。”她道。p> 谢无陵勾了勾唇:“好,那我也去寻条红袍。”p> 夫妻嘛,穿一样颜色的袍服,叫人打眼一瞧便觉登对。p> 他这思路没错,傍晚时分,裴瑕带着棣哥儿一道来镇北王府,还未踏入正厅,打眼便见到主座上那穿着鲜亮的一对儿。p> 裴瑕握着棣哥儿的手不禁收紧。p> 棣哥儿抬头:“爹爹,怎么了?”p> 裴瑕面色平静:“没
什么。”p> 正厅内,谢无陵握着沈玉娇的手:“娇娇,怎么了?”p> 沈玉娇抿了抿唇,道:“没什么。”p> 就是,莫名紧张。p> 一紧张,有些想跑。p> 虽然她也不知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可就是紧张。p> 谢无陵眸光轻敛,嗓音微低:“你若紧张,便多看看我。”p> 沈玉娇:“嗯?”p> 谢无陵道:“如今我才是你的夫君。”p> 郑重其事的语气,像是安慰,又像是提醒。p> 沈玉娇深吸了一口气。p> 是,现下她的夫君是谢无陵。p> 她已经离开裴氏,与裴瑕的姻缘也已断了。p> 没什么好紧张的,就当作一位世交兄长,以礼待之即可。p> 她这般默默地告诉自己,再次抬眼,那绯红暮色中款步而来的父子俩,已踏入厅中。p> 几乎看过去的刹那,那一袭苍青色长袍的男人也朝她这边看来。p> 四目相对,杳杳无声。p> 周遭一切好似都静了下来,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p> 恍惚间,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人与事。p> 倘若那年春日,他能如约归来,她定会牵着棣哥儿的手,喜极而泣迎上前p> ,p> 轻轻说一句:“郎君,p> 你回来啦。”p> 可四载春秋已逝,p> 她的身侧已有了新郎婿。p> 虽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p> 微颤的嗓音也只轻笑说了句:“守真阿兄,别来无恙。”p> 不是郎君,是守真阿兄。p> 裴瑕漆黑眸中翻涌着万千情绪,看向眼前这张思念多年的脸庞,喉间忽的有些发哑。p> 他的玉娘。p> 他自幼定亲、少年结发的妻。p> 他年少迟钝,不慎弄丢她的心的爱人。p> 她还是如记忆般姝丽窈窕,却又与记忆中不大一样。p> 乌发高盘,耳坠明月珰,一袭海棠红的裙衫将她本就莹白的肌肤衬得欺霜赛雪,那精致眉眼间是全然盛开的娇媚,另有一段从前未有的恣意灵动。p> 爱人如养花。p> 谢无陵将她养得很好。p> 本该放心的,可是为何p> 心口这么痛。p> 像是被钝刀子生生割下一块肉,痛到他胸膛窒闷,浑身血液好似也被抽干般,快要喘不过气。p> 被压在重重寒冰冷雪下时,都未曾这般痛。p> 可现下p> 裴瑕的呼吸蓦得急促,苍青色薄袍下的胸膛也剧烈起伏着。p> 直到袍袖被轻扯了一下,他垂眸,对上棣哥儿那双清澈的眼。p> “爹爹,阿娘与你问好呢。”p> 小家伙模样越张开,越能看出哪处随了父亲,哪处随了母亲。p> 裴瑕看着这个他与玉娘共同的孩子,心口升起一丝慰藉,然而下一刻便是更猛烈的酸涩反扑。p> 素来七情不上脸的养气功夫也再难维持,他眼尾泛红,嗓音沉哑:“嗯,我听到了。”p> 玉娘在与他问好。p> 深深吐了一口气,他牵着棣哥儿上前,在这对尚值新婚的夫妇面前站定。p> 先与谢无陵不冷不淡地招呼了一声,才将视线郑重落在沈玉娇身上,薄唇轻扯:“别来无恙。”p> 明明两人都是笑着的,却都红了眼眶,各有各的哀伤。p> “你还好么?”p> “你可还好?”p> 同时问出的话,又同时怔住。p> 裴瑕嘴角弯了弯,苦涩更浓:“我还好。你呢?”p> 沈玉娇悄悄捏紧手指,试图压下眼中的泪意,也笑:“我很好,一切都好。”p> 裴瑕盯着她闪烁的泪光,默了两息,才道:“嗯,那就好。”p> 沈玉娇:“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p> 一时又沉默下来。p> 最后还是谢无陵插了一句:“行了,都别站着说了,坐下吧。”p> 他说着,揽过沈玉娇的肩头,目光瞥见她泛红的泪眼,欲言又止。p> 沈玉娇垂下眼,默默入座。p> 婢子们很快端上香茗糕点,白蘋和秋露两婢见到裴瑕时,也都红了眼,恭恭敬敬行了礼:“郎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定然万事顺利,无病无灾。”
裴瑕朝她们略一颔首:“多谢吉言。”p> 谢无陵坐在上座,见到这副场面,总觉得p> 自己好像成了多余的。()()p> 明明这是他的镇北王府。()()p> 他板着脸,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我和王妃要与裴郎君叙叙旧。”()()p> 厅内婢子们称是,纷纷退下。p> 小舟遥遥的作品《明月歌》,域名[(.)]__p> ()()p> 很快厅内就剩下四人。p> 沈玉娇端起茶盏浅啜了两口
,方才涌动的心绪才稍稍平缓。p> 而谢无陵那边也问起裴瑕:“所以你这四年到底去了何处?”p> 这也是沈玉娇想知的,她抬起脸,静静看向客座那道端正清隽的身影。p> 他瘦了。p> 她想,又后知后觉注意到他鬓角掺杂的根根白发。p> 心头蓦得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才压下的泪意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她掐紧了掌心。p> “那日我领兵诱敌,深入雪谷……”p> 裴瑕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清润平静,好似裹挟着燕北凛冽的寒风,将厅中几人的思绪都带回了淳庆四年。p> 那个天寒地冻的腊月冬日。p> 雪崩来袭的刹那,奔逃声、哭喊声、马嘶声、轰隆隆的雪落声,伴随着皑皑一片雪白,充斥着全部的感官。p> 裴瑕的马受了惊,朝里狂奔,将他径直甩下了马。p> 不等他从坠马的剧烈疼痛中回神,沉沉积雪便如黑云压顶,哗啦将他覆压。p> 若说不幸,他被马甩下,正好摔在一块突出的山壁下方,大雪压下时,积雪覆压身躯,却未覆面,给他得以喘息之际。p> 若说幸运,他坠马断了好几根骨头,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躺在雪地里,清醒而无力地等待死亡的来临。p> 意识消失前,脑中开始走马灯,闪过许多的画面。p> 这一生虽短,却有许多值得铭记的时刻。p> 父亲、母亲、老师、友人、皇帝、同僚、孩子,妻子p> 妻子,妻子,还是妻子。p> 他的玉娘,还在等他回去。p> 他想伸手摸一摸怀中放着的那块平安玉扣。p> 这是她多年前赠予他的。p> 赠他时,她并未多说,只将玉递给他,说会在家中等他回来。p> 后来舅兄沈光庭看到他系着这块玉,很是惊讶:“她竟将这玉给你了。”p> 这时他才知道这块玉扣,于她意义非凡。p> 那是她最敬爱的祖父送她的满月礼,连同她的名字,玉娇。p> 沈府抄家时,其他金银财宝她都没带,唯独想法设法地藏起了这块玉。p> 又在他出征时,将这玉送给他。p> 彼其之子美如玉。p> 她是玉,玉是她。p> 她曾将她一颗心给了他,全心全意爱着他。p> 可惜他领悟得太迟p> 玉娘,若有来世。p> 他阖着眼,试图去感受心口那玉存在的位置。p> 若有来世,他定不会再叫她伤心分毫。p> 若有来世p> 再给我一次娶你为妻的机会可好?p> 天色黑了,天上又开始落雪。p> 冷冰冰的落在脸上,他的体温越来越低,意识越来越模糊。p> 最后彻底在这茫茫大雪里沉睡过去。p> 再次醒来,已是三个月后。p> 他睁开眼,看着全然陌生的草庐,以为自己已转世投胎。p> 他浑身一动不能动,唯有一双眼睛睁开。p>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小药童过来,见着他醒来,欣喜万分:“师父师父,那个人醒了!()()”p> 救他之人,乃是神医鹤玄老人。p> 但将他从雪谷里背出来的,是一个捡尸人。p> 捡尸人专门出没于各大战场,靠着捡尸体身上的钱财为生。p> 那捡尸人寻到他时,看到他的脸与穿着,觉得是个有钱的主儿,便将他挖了出来。p> 果然在他身上摸到些钱财,待摸到他胸口那块玉时,发现他尚有微弱心跳。p> 捡尸人本不想管,走了百来步,到底有些不忍,折返回来,将他背了出去。p> 据药童说:“你长得好看呢,春老八说你埋在雪里,像个琉璃幻化的仙君似的,他拿了你的钱财与玉坠,怕不管你会遭天谴,就将你背到我们这了。()()”p> “那样大的雪崩,一天一夜,你竟还能有气,你莫不真是神仙下凡吧?()()”p> 裴瑕那时才将苏醒,五感失了三感,能看能听,却不能说。p> 甚至连最基本的疼痛都无法感知。p> 鹤玄老人说,他在雪里埋了太久,经脉都冻坏了,或许余生就只能躺在床上度过。p> 鹤玄老人又说,“我这几月在你身上用了不少良药,你总得回报我一二。反正你也感受不到疼痛了,日后便当我的药人吧。◢()_[(.)]◢▇◢╬╬◢()()”p> 那脾气古怪的老头半点不客气。p> 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给他试,各种金针毒虫往他身上放。p> 那三年间,说是行尸走肉,毫不为过。p> 小药童可怜他,边给他处理伤口,边道:“这样活着也没意思,不然我给你一剂毒药,给你个了断吧。”p> 那时他的嗓子已恢复一些,能发出些断断续续的音节:“不…不必……”p> 他要活着。p> 活着,才有回到妻儿身边的可能。p>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p> 有一回鹤玄也不知在他身上用了什么毒,他猛地吐了一大口血。p> 却也是三年来,头一回感受到了疼痛。p> 鹤玄看着地上那一大滩黑血,捋着雪白胡子道:“不得了,当真不得了。”p> 有了痛觉后,裴瑕那枯槁身躯,好似枯木逢春,很快恢复起来。p> 渐渐地,他能说话、能进食、能站立p> 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p> 鹤玄老人道:“你走吧。”p> 虽说被当了三年药人,但若非鹤玄医术高超,裴瑕也定活不到今日。p> 他与鹤玄再三拜谢,鹤玄老人只道:“你命不该绝,我只是顺应天意罢了。”p> 离开那隐匿于雪山深处的神秘村落前,裴瑕去寻了那春老八,请他将平安玉坠归还,他愿以黄金万两答谢。p> 春老八惭愧得不敢看他的眼:“早八百年就卖掉了。”p> 那p> 时裴瑕还是个无知无觉的人。()()p> 早知道值黄金万两,他就不该五十两给卖了,亏大发了。()()p> 裴瑕问起那玉坠下落,春老八也说不出是路过的西域商人,模样也不记得了。p> 20想看小舟遥遥写的《明月歌》第 136 章 【番外3】吗请记住的域名[(.)]20⊕20♂♂20p> ()()p> 若想再寻回,无异于大海捞针。()()p> “……告别他们后,我从燕州借了马匹,日夜兼程赶回长安。”p> 说到这,裴瑕嗓音微哑,再看一袭娇艳裙衫的沈玉娇:“我已经尽快赶了。”p> 可还是晚了一步。p> 那时的裴瑕寻不回玉坠。p> 就如现下,再寻不回他的妻。p> 怕她担心,裴瑕并未提及被当药人之事,只说他身受重伤,三年来五感残缺,动弹不得。p> 饶是这般,沈玉娇对上裴瑕那复杂晦暗的眼眸,心下也是一阵钝钝的酸涩。p> 原以为三年守寡已经清苦,可与裴瑕这三年来的遭遇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p> “好在……都熬过来了。”她勉力扯出一抹笑。p> 裴瑕并未出声,只看着她。p> 熬过来了么?p> 身体或许熬过了,心却陷入了煎熬。p> 差一点啊。p> 就差半个月。p> 若是能赶回来,能阻止这一切,是否还有机会挽回她、挽回那个家。p> 裴瑕薄唇动了动,有许多话想说。p> 沈玉娇怎不明白。p> 打从踏进这厅堂开始,他目之所及,皆是她。p> 可是,错过便是错过了。p> 时间朝前流动,人的日子也不是原地踏步,也是要往前走的。p> 她避开裴瑕那定定看来的眼,偏过脸,悄默拿帕子擦泪。p> 明明之前都在心里下了决定,绝不能哭的。p> 真没用。p>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着情绪。p> 谢无陵坐在一侧,见裴瑕的视线始终落在妻子身上,忽然明白之前裴瑕看他的不爽之处。p> 的确是,很不爽。p> 原来妒夫,是一种处境。p> 将他放在名正言顺的位置,就会变得更加嫉妒、霸道、独占,一分一毫都不愿分给旁人。p> 谢无陵有些后悔了。p> 或许不该叫他们见的。p> 这裴瑕从燕北回来一趟,都会卖惨装可怜了。p> 瞧给娇娇哭的,估计心疼坏了。p> 不过这裴瑕当真是好运气,竟遇上神医鹤玄——p> 或者说,这世上竟真有鹤玄这个人。
在燕北时,谢无陵也听过鹤玄的名号,燕王重金养在府中的那个“神医”据说就是鹤玄的徒弟。p> 但打着鹤玄名号招摇撞骗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也无人知晓鹤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p> 他更像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有人说他早已不在人世,也有人说他已经三百岁,得道成仙。p> 谢无陵思忖着,晚些得给义父修书一封,让他千万留着府中那个“神医”,没准真是个大宝贝。-p> 一盏茶饮尽,婢女上前禀报,晚膳已经备好,可以入席。p> 谢无陵牵着沈玉娇的手()(),p> 走在前头。p> “娇娇()(),p> 你的手好凉。”p> 沈玉娇方才的哀伤也平复些许()(),p> 再看谢无陵这副酸溜溜的模样12()81212()(),p> 不禁失笑:“你牵一会儿就不凉了。”p> 谢无陵嘴角翘起:“好。”p> 又状似无意回头,瞥了眼。p> 裴瑕与棣哥儿走在身后,视线也朝前看来。p> 他们俩人手牵得那么紧,想忽视都不成,何况谢无陵眼角眉梢的得意。p> 明
显,又刺眼。p> 裴瑕低下头,与棣哥儿闲聊。p> 晚间那顿“团圆饭”,也吃得气氛怪异。p> 谢无陵不停给沈玉娇夹菜:“娇娇多吃些。”p> 沈玉娇则劝棣哥儿:“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p> 棣哥儿乖乖点头,转脸又看向裴瑕:“爹爹,你瘦了好多,你多吃些。”p> 说着将碗里那个沈玉娇才给他夹的鸡腿,夹到了裴瑕碗里:“爹爹吃。”p> 裴瑕:“……”p> 沈玉娇:“……”p> 谢无陵:“……!”p> 可恶的裴守真,父凭子贵!p> 若放在从前,裴瑕定然会将鸡腿夹回去。p> 但如今,看着谢无陵那副横眉毛竖眼的模样,忽然觉着感情里当君子,实非良策。p> 于是他朝棣哥儿轻笑一下:“好,爹爹吃。”p> 他夹起鸡腿,咬了口,又与谢无陵道:“贵府庖厨的手艺不错。”p> 谢无陵:“……”p> 别以为他听不出这人在阴阳怪气。p> 磨了磨后槽牙,刚想驳回去,碗里忽的多了一块排骨。p> 沈玉娇看他:“今日的糖醋排骨不错,尝尝看?”p> 谢无陵眼底的怒意“唰”得褪了,俊美脸庞扬起个笑:“还是有媳妇好啊,知道心疼人。”p> 裴瑕:“……”p> 谢无陵夹起排骨,吃出一种龙肝凤髓的享受感,还不忘与裴瑕道:“你说的不错,我府上厨子手艺是很好。”p> 裴瑕:“……”p> 他看一眼沈玉娇。p> 沈玉娇无端心虚,忙不迭低下头。p> 她扒拉碗中米饭时,忽的意识到,从前那种两个男人见面就掐的头皮发麻感,好像又回来了?p> 老天爷啊。p> 她心下哀叹一声,求求他们俩都消停下来吧。-p> 用过晚膳,裴瑕本想与沈玉娇单独说会儿话。p> 被谢无陵毫不犹豫拒绝了,又以天色不早为由,下了逐客令。p> 裴瑕见天色的确黑了,也不好多留,于是先带着棣哥儿离开。p> 白日在宫中面见过皇帝,皇帝十分赏识裴瑕的才华,不计前嫌,甚至纡尊降贵,愿拜裴瑕为帝师。p> 裴瑕婉拒:“陛下比臣年长,臣岂敢觍为帝师。倘若陛下能寻回大皇子,臣愿尽毕生所学教导他。”p> 提及长子,顺平帝眼含热泪,扼腕长叹:“玹儿乃朕最聪慧、也是最疼爱的孩子,可惜当年巫蛊之祸,连累了他与他母亲,那孩子至今下落不明,p> 此事也一直是朕一块心病。()()”p> 裴瑕道:“是,大皇子的确聪慧。[(.)]()()”p> 聪慧、且机敏,小小年纪,便已勘破人心。p> 知晓他那二叔或许一时心软能容他,可若待他长大成人,锋芒毕露,便会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必将除之而后快。p> 最是无情帝王家。p> 那孩子,看得很透,一看便是个当皇帝的料。p> 只是不知他当年到底逃去了哪里,现下是否还活着。p> 倘若活着,为何不回到皇宫认亲?p> 还是他心里有其他打算?p> 裴瑕也无从求证,与顺平帝寒暄一阵,并表示一年内无意入仕,只想多陪家中亲人。p> 而今天下太平,还算繁荣昌盛,顺平帝也不强求,只道:“朕留着你忠国公的爵位,待你何时想入仕,为百姓谋福祉,进宫与朕说一声便是,朕必定许你高官厚禄。()()”p> 顺平帝或许不是多精明的皇帝,但做个中庸守成之君,也足够了。p> 回永宁坊裴府的马车上,棣哥儿问裴瑕:“爹爹,您接下来有何打算?()()”p> 这小大人般的严肃询问,让裴瑕恍惚了一瞬。p> 再看身侧的儿子,已不是他当年离家时那般小,而今九岁,也已长成个半大小少年。p> “我打算回闻喜一趟。”p> 裴瑕看向棣哥儿:“你可要随我一同回去?”p> 棣哥儿抿着小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孩儿想陪爹爹,但是……也想与阿娘待在一块儿。”p> 稍顿,他道:“这几年,谢伯父待我也很好。”p> 像是另一个爹爹般。他在心里默默补充。p> 裴瑕也理解孩子。p> 毕竟他在外多年,孩子一直跟在沈玉娇身边,自然更与母亲亲近。p> “好,你想跟着你阿娘,那便多陪陪她。”p> 裴瑕温声道:“我回闻喜住段时日,待到日后,再回家来。”p> 棣哥儿眨眨眼:“家?”p> 孩子天真的疑惑,叫裴瑕喉间发涩:“永宁坊的家,不记得了么?”p> 棣哥儿:“记得。”p> 裴瑕:“虽说你阿娘她……她不在那住了,但那一直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p> 棣哥儿又沉默了。p>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裴瑕:“爹爹,你还会娶妻吗?”p> 裴瑕微怔,眉心轻折:“为何这样问?”p> 棣哥儿抿抿唇:“阿娘已经嫁给谢伯父了……”p> 他想要阿娘开心、想要谢伯父开心,也想要爹爹开心。p> 他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难受。p> 若是爹爹能寻位新夫人,就不用孤单一人了。p> 哪知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光线昏暗的车厢里响起一道清润而坚定的声音:“不会。”p> “我不会再娶妻。”p> 棣哥儿错愕:“为什么?”p> 裴瑕:“什么为什么?”p> 棣哥儿揪了揪手指,嘴里嘟哝:“先前你不在了,我问阿娘,会不会改嫁……”p> 裴p> 瑕:“然后呢?”p> 棣哥儿:“阿娘说她没法给我回答,须得想想。”p> 这一想,便是三年。p> 也给出了她的答案,她会。p> 裴瑕从孩子的只言片语中也猜到当年的情况。p> 他舌根发苦,缓了两口气,才低语道:“不一样的。”p> 棣哥儿:“啊?”p> “你阿娘的处境与我不同,她……”p> 她本就更心悦谢无陵。p> “你谢伯父是个良人,也是个比爹爹更称职的夫君。”p> “是爹爹对不住你阿娘,过去没能当个好夫君,叫她受了诸多委屈。但你阿娘一直是个好妻子、好母亲,能与她结为夫妻,是我此生之幸。”p> 裴瑕道:“从过去到将来,我的妻子,也只会是她,旁人不可替。”p> 棣哥儿闻言还是迷迷糊糊,并不明白。p> “你年纪还小,待你长大些,遇到那个叫你心动的小娘子,便会明白了。”p> 裴瑕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嗓音沉缓而悠远:“若是遇见了,千万要主动牵住她的手,还要大胆告诉她,你心悦她。”p> 心悦,很心悦。p> 想与她永结同心,白首到老,子孙满堂。p> 若是十年前的裴守真知晓这个道理,是否不会像如今这般。p> “学你谢伯父那般,莫要学我。”p> 别与他一样错过。p> 徒留一生悔恨。p> 作者有话要说p> 感谢在2024-05-1018:07:09~2024-05-1218:5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承葳1个;p>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纵春喃32瓶;lfl30瓶;ha21瓶;4231782520瓶;离同学10瓶;47773156、栖春山5瓶;承葳、梧桐夏、爱甜宠的小孩3瓶;远方的猫咪、不觉晓、kelly、71653977、田田2瓶;晚宁宝贝晚安、山山、云霓、rare、全芷艳、阿华田可可、若黎明1瓶;p>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