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反击
等着婉宜冒着大雨过去时,哪怕坐着轿子,但裙摆还是湿透了。
皇上虽下令将通贵人软禁,但架不住婉宜如今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一锭银子塞过去,门口的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最后更不忘阿谀道:“钮祜禄主子您放心好了,奴才在外头替您守着,不管听到了什么都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瞧这话说的,好像婉宜要对通贵人做些什么似的。
怨不得他这般想,捧高踩低在紫禁城中那是人之常情。
婉宜道了声谢则走了进去。
短短几日,原本丰腴的通贵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眼睑下面是一片青紫,看起来憔悴极了。
可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悲痛之色,有的只是不甘心,不服输。
婉宜冷冷道:“不知道通贵人要见我做什么?”
通贵人想着输人不输阵,挺着个大肚子站起身来,眼里依旧带着一股子狠劲儿:“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要搭进胤黼也不惜陷害你?你可曾想过我为何要这样做?可知道背后那个人是谁吗?”
“如今我虽被皇上软禁,但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孩子,谁说我不能东山再起?这几日我也算是想明白了,定是那人想要一石二鸟,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不如我们联手……”
婉宜一开始还以为通贵人是想与自己道歉的,不曾想这人把自己当成了傻子,“我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不好奇你为什么不惜搭进去自己儿子的性命也要害我,也不好奇你背后出主意的那人是谁。”
“通贵人,你是傻子,不代表别人也是傻子,你是胤黼的母亲,我相信你并不是存心要害死胤黼的,怕是你没想到胤黼会体弱至此,耽搁了几日就让他丢了性命。”
“我也知道背后指使你的那人是郭络罗贵人,她存的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只是她的一枚棋子而已,当初你都不是她的对手,如今难道还想要翻盘不成?”
“你以为自己有了孩子,手握尚方宝剑,却没想过因为你,这孩子一出生注定不会得皇上喜欢,甚至还不如胤黼得宠。”
“而你等到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胤黼?”
说话时,她见通贵人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特别说起郭络罗贵人时是一脸惊愕,当即就知道自己果然猜的没错。
她只觉得自己这一趟来错了,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就听到通贵人那嘶声力竭的声音——钮祜禄氏,你会有报应的,呵,你是真心疼胤黼吗?别人相信,我可不信,不过是你在皇上跟前装装样子而已!
采薇撑伞,婉宜头也没回直接上了轿。
接下来的雨接连下了好几日,像是天上破了个洞似的,京城属北方,近日都这般大雨不停,可想而知南边都淹成了什么样子。
皇上本就因云南战事烦心,如今洪涝来袭,更是食不下咽,连牌子都不大翻了。
这些日子除去承乾宫看过绣月两回,也就宜嫔与婉宜各侍寝过两次,其余的妃嫔,想要看到皇上的人影儿都难。
好在没几日,婉宜就听到了好消息,说是翊坤宫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毕竟宜嫔实在是不大聪明。
采薇找到了个小宫女将话递到了宜嫔身边的掌事姑姑耳朵里,为此,她寻摸了好久的门路,宜嫔身边的姑姑是打从她入宫时就跟在她身边的,还是皇上亲自赏她的,想着就是她不太聪明,所以专门赏了个她个伶俐聪明的春华姑姑。
春华姑姑是个聪明人,打从她来到翊坤宫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与宜嫔成了一体的,只有宜嫔好,她才能好。
宜嫔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妹妹,可她眼光多毒辣啊,左瞧右瞧都觉得郭络罗贵人不是什么好人,没存什么好心。
春华姑姑早就派人盯着郭络罗贵人,奈何这人像只小狐狸,滑不溜秋的,竟没叫她抓到小辫子。
这次是春华姑姑一个同乡的小宫女见到那三等侍卫与郭络罗贵人身边的小太监悄摸摸的,觉得不对,卖了春华姑姑一个人情。
春华姑姑也是个出手大方的,当即就给了那小宫女二十两银子,毕竟翊坤宫向来不缺银子。
春华姑姑也没忙着在宜嫔跟前告状,悄悄送出去了一封信,翌日郭络罗夫人就进宫来了。
郭络罗夫人虽年过四十,却是保养得宜,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猛的一看,宜嫔与她有七八分相似,年轻时定也是个大美人儿。
她虽是宜嫔与郭络罗贵人的亲额娘,但十个手指头有长短,她更偏爱于长相明艳,娇憨天真的长女,一进翊坤宫的门就将宜嫔上下打量了个遍:“……你这孩子也是的,先前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若非春华姑姑托人捎信儿回来,额娘还不知道你病了。”
“你也不是什么小孩子,得学会爱惜自己的身子,下次切莫再贪吃冰碗吃坏了肚子。”
宜嫔喜欢撒娇,在郭络罗夫人面前宛如孩童,“额娘,你放心好了,我没事儿,都是春华姑姑小题大做,您瞧,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
母女两人正说着话,郭络罗贵人就来了。
瞧见小女儿,郭络罗夫人自然也是高兴的,可与方才的欣喜若狂比起来,那就差了些。
这些年,郭络罗贵人早已习惯。
这次郭络罗夫人进宫难得,免不得多叮嘱了宜嫔姐妹两个几句,最后更是将不相干的人都遣了出去,低声道:“……如今那乌雅主子是佟贵妃跟前第一人,你们要记得莫要与她硬碰硬,若她这一胎生下儿子来,十有八九都是要养在佟贵妃膝下的。”
郭络罗贵人脆生生道:“额娘,我们都晓得的。”
郭络罗夫人点点头,欣慰道:“如此最好,你们在宫里头好好地,我们在外头才能放心。”
“特别是你们阿玛,想当初知晓吴三桂谋反,大晚上急得睡不着觉,巴巴将消息递进宫来,生怕皇上心情不好,你们说了什么话惹得皇上不高兴。”
宜嫔虽不大聪明,却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当即微微皱眉——当初她可没收到这消息啊!
心里虽狐疑,但宜嫔却没多想,陪着额娘、妹妹说了好一会话,这次依依不舍送走了郭络罗夫人。
不曾想郭络罗夫人刚走,后脚春华姑姑就跪倒在宜嫔跟前,将郭络罗贵人的真面目都道了出来。
若换成平日里,宜嫔肯定是不相信的,可方才她心里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如今只将信将疑道:“……她,她可是我的亲妹妹啊,怎么会这样做?”
春华姑姑见她这样,也有几分欣慰:“娘娘,俗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入了宫,你们不光是姐妹这么简单,还要共同分享皇上的宠爱,您得到的宠爱越多,皇上分去贵人那儿的宠爱就越少,您说,贵人怎么会咽的下这口气?”
说着,她更是轻柔替宜嫔散去头发,劝道:“后宫中的日子与位份没有太大关系,您瞧永寿宫那位,不过是庶妃身份,吃穿用度却是最好的。”
“反观贵人一直不算得皇上喜欢,平日里也就靠您匀些好东西过去,贵人是个心气高的,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宜嫔很是不解:“可她防着我做什么?我可是她的亲姐姐啊,若我得宠,难道还会忘了她不成?”
春华姑姑微微叹了口气,正是因为宜嫔得宠,所以郭络罗贵人心里才会不舒服,有道是有对比才会有差距,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若两人都不得宠,那是难姐难妹,定会患难与共,可如今是云泥之别,这叫郭络罗贵人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春华姑姑不知道宜嫔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话,可打从这一日后宜嫔待郭络罗贵人却没之前那么亲热,更是偷偷与她说要她多留意着东偏殿的动静。
春华姑姑一听这话,差点激动的要掉下眼泪来。
郭络罗贵人当初是提着个包袱就进了紫禁城,吃穿用度乃至于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春华姑姑帮着安排的,虽说郭络罗贵人擅笼络人心,但与老道的春华姑姑比起来,那还是有些差距的。
春华姑姑一出马,很快就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郭络罗贵人的确是买通了替郭络罗一族递消息的那侍卫,打从她刚入宫就存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心思,她的姐姐宜嫔对她而言不过是踏板而已。
最最重要的是,郭络罗贵人上个月小日子没来。
春华姑姑是如临大敌,连忙将这件事告诉了宜嫔,更不忘提点了宜嫔几句:“……娘娘切莫心软,前头的事儿贵人就做的不地道,如今有了身孕却连您都瞒着,分明是连您都防备着!”
“娘娘您对贵人如何,奴婢是看在眼里的,偏偏贵人没有将您当成自己人,反倒是当成了对手似的!”
宜嫔也是一筹莫展,当初郭络罗贵人被送进宫就是替她固宠生孩子的,可真到了这一天,想着郭络罗贵人的所作所为,她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姑姑觉得本宫该怎么做?这消息来的太突然,本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