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姜姒的人,旁人觊觎不得。◎
圣驾抵达木兰围场已是数日后,晌午日头晒,围场内扎了毡帐,供皇室亲贵就寝。
姜姒的毡帐扎得离小皇帝不远,因着舟车劳顿,众人皆有些乏,便各自回帐内歇息。
围场空阔,北风刮过毡帐发出阵阵响声。
姜姒这晌觉睡得沉,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帐外两道声音吵吵嚷嚷,惊醒了昏睡的小公主。
姜姒皱眉,没睁眼,只转了转身,想将外头的声音摒弃了。
可那二人却是不依不饶,非但没有停止,动静还愈发大。
姜姒直起身,挠了挠秀发,就听到姜丹的声音传入耳中。
“表哥方才都说了,不喝你的水,你怎的还不要脸皮的跟来!”
陆容华轻哼一声,她已换上了骑装,仍是娇艳的红色。骑装褪去了娇柔,将她的身姿衬得英挺利落。
“同你何干?本郡主又不是来找你的。”
姜丹手上握着一条新制的马鞭,想亲手送给谢凛。
二人站在谢凛的毡帐前斗起嘴,谁都不肯相让,只为了谁先进去。
毡帐里头倒是没动静,反而是姜姒被吵得觉也没睡好,烦躁的很。
她搭着丹青的手背,发髻松散,因着天热,姑娘们的衣裳穿得也是愈发轻薄飘然。
姜姒就着一条淡粉色诃子裙,裙上点缀着满绣的蝴蝶,毡帐里头闷热,薄烟纱被丢在一旁,她甚至都没披上,就怒气冲冲地掀开围帐。
“吵吵吵,吵什么?”
她的出现倒是令姜丹和陆容华微怔,二人讪讪回头。
姜丹向来有些怵姜姒,可陆容华就不同了,她是南平王宠爱的幼女,自小在蜀州呼风唤雨,自然没把姜姒放在眼里。
更何况上回在马球场上,姜姒可是当众给她难堪的。
陆容华挑眉,轻笑道:“温宪公主这般霸道吗,连话都不准旁人说了?”
见她们二人站在谢凛帐前,姜姒自然猜到她们此番争吵是因着什么。她脸色倏沉,正色道:
“陛下同众人都在歇息,你们在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姜姒瞥了眼帐内,里头人倒是沉得住气,外头都吵成这般了,他竟还能一言不发。
“更何况,若本宫没记错,此处是外男毡帐,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这般急切,是想作甚?”
陆容华上前一步,气道:“你……
<”
姜姒:“本宫说错了吗?”
这厢三人僵持不下,身后的帝王毡帐前,内侍掀开帐帘,旋即就见姜寒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不是那位“罪魁祸首”还有谁?
谢凛并不在自己帐中,却也听到了外头的吵嚷声。
原想在小皇帝那儿避避风头,可没一会儿竟听到了姜姒的声音。
小皇帝当即讪笑,也难得有了揶揄谢凛的时候。
众人见姜寒出来,到底收了几分性子。唯有姜姒,头微扬,双眸瞪了谢凛一眼。
“皇姐怎的也出来了,不多歇会儿?”姜寒看了她一眼不解道。
姜姒甚少有失态之时,今日却是连发髻都没梳,衣鬓凌乱,显然是急匆匆出来的。
“那也要本宫睡得着才成。”
丹青适时从帐中取了薄烟纱来给姜姒披上。“外头风大,公主本就没休息好,一会儿可要犯头风了。”
丹青跟了姜姒多年,自然最是会瞧眼色的。
这话里话外的,尽是责备,弄得姜丹有些恼,却又不敢多言。
姜寒虽不好直说,神色却是淡了几分。他没理姜丹,径直问陆容华:“郡主换了骑装,不去骑马,来此处做甚?”
陆容华本就是来找谢凛跑马的。
她打小擅骑射,难得有机会跟着圣驾来到皇家围场,自然想要好生表现一番。
可当她见到谢凛这张清隽的脸,很快又换了个想法。
“我不擅骑射,故而想请谢大人赐教。”
谢凛垂眸,“臣惶恐,猎场之上有不少精通骑射的将士,若郡主需要,臣替郡主安排。”
陆容华哪里是真要学。
不过就是寻着机会同他亲近罢了。
可见谢凛一口回绝,陆容华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声道:“谢大人是嫌我愚钝,所以不肯相教吗?”
陆容华颇有些威胁之意。
就在谢凛正要开口之际,身后又是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来人正是南平王。
他来到陆容华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话却是对谢凛说的:
“谢大人若得空,不如就教教容华。她这人哪,认死理,她觉得好的,怕是谁也比不得的。”
这话说的,仿佛陆容华就非谢凛不可了。
姜姒轻嗤声,将目光落在谢凛身上,男人正巧也朝她看来。
姜姒朝他挑挑眉,面色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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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觉得如何?”
谢凛没应声,南平王又将话头甩给姜寒。
姜寒面上一讪,递给谢凛一个“朕也没法子,你自己看着办罢”的眼色,赔笑道:“阿凛哥若得空,便陪郡主跑两圈罢。”
谢凛轻轻皱眉,一时骑虎难下,却也只得垂首应是。
陆容华喜出望外,朝着南平王挤了挤眼,就跑到谢凛身旁,娇声道:“谢大人,咱们走罢。”
谢凛轻应声,“郡主请。”
二人朝着围场而去。
俨然成了陪衬的姜丹自是极为不悦,可到底不能失了礼数,她朝姜寒微微行礼,便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毡帐。
姜姒盯着谢凛的背影,心头弥漫出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有些堵,又有些烦躁。
她也径直回了毡帐,朝软榻上一躺。
明明仍是困倦,可困意却陡然消散,姜姒一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谢凛与陆容华同行的身影。
姜姒更觉心烦。
当真阴魂不散。
正巧丹青从帐外取了牛乳茶来,刚想要呈上,却见姜姒倏地举起矮几上的茶杯,猛地扔在地上。
毡帐内外的奴才们皆战战兢兢,跪地俯首。
丹青也立刻跪下,“公主息怒。”
姜姒皱眉,连她也弄不清,自己究竟在动什么气。或许是在生谢凛的气,也可能是在同自己置气。
可她分明只把谢凛当男宠罢了,竟那么见不得旁人觊觎他。
想到这,姜姒又倏地开朗。
她姜姒的人,就算只是男宠,也是别人碰不得的。
“起来罢。”姜姒朝丹青道,说完她又接道:“从今日起,不准谢凛进出本宫帐内。”
“……”
丹青有些欲言又止。
这谢大人想要来,哪里是他们能拦得住的啊?
公主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可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哪。
姜姒正在气头上,丹青自然不好驳了她的意,只能哄着:“奴婢省的了,公主喝点茶消消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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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设在围场外,篝火在夜色中高燃,膳房的奴才们架起锅庄,烹饪起膳食来。
围场四处是牛羊味,还有炭火味,萦绕起来倒是给草原添了几分烟火气。
今日的酒皆换上了应时的羊奶酒,辛辣的口感之余还多了些奶味。
姜
<姒起先喝不惯,多喝两口倒也觉得别有风味。
夜色催更,谢凛同陆容华却还未归。
姜寒遣了人去瞧,只道是容华郡主下马时不慎崴了脚,已被谢大人送回毡帐,片刻就来。
姜姒闻言轻嘁声,又命丹青给她斟酒。
丹青见她喝的急,有些慌,忙不迭道:“公主初次饮羊奶酒,莫要喝急了,一会儿不舒服。”
姜姒抬眸睨她,没说话。
丹青垂眸不敢多言,连忙替她满上。
手上停当的功夫,丹青朝身后的内侍使了个眼色,眼底满是:紧着皮伺候,否则当心屁股开花。
那内侍亦是苦不堪言,狠狠点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谢凛同陆容华终是姗姗来迟。
陆容华的脚瞧着问题不大,可她却是揪着谢凛的衣袖,俨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就连姜姒身旁的姜贞都有些瞧不下去,倾身朝姜姒低语道:“瞧她那副做作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当是个娇柔的,真当旁人不知她嚣张跋扈。”
姜姒抬眸,只见陆容华紧紧贴着谢凛,一副娇羞的模样。
倒是谢凛,有意同她保持距离,可没走两步,陆容华就又贴了上去,直喊脚疼。
谢凛没法子,只得由她去。
“知道又如何,架不住有人喜欢。”
“……”
姜贞瞥了姜姒一眼,默默缩了回去。
嘤嘤嘤,阿姐今天的表情好可怕。
姜贞抬头同她身后的丹青对视,只见丹青轻轻地朝她摇了摇头。
姜贞哪还有不明白的,忙不迭又朝旁边缩了缩,以免被姜姒冻死。
陆容华坐到南平王身边,兴奋道:“父王,谢大人骑射了得,没一会儿功夫就猎了许多,我已命膳房尽数烤了,今晚可是有口福了。”
南平王爽朗一笑,同姜寒说了几句客套话,再望向谢凛时,眼底是藏不住的欣赏。
谢凛没应声,只掀眸,瞧了眼对面的姜姒。
小姑娘的脸颊已然有些绯红,可仍一杯接着一杯,丝毫不知节制。男人不动声色地收回眼,低头闻了闻杯中酒。
膳房的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将炙烤肉串端了上来。其中还不乏有香辣兔肉、炭烤鹿肉等。
陆容华道:“这些都是谢大人猎得的,我今日定要多吃两块。”
她说着就拿起木箸,要往嘴里头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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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容华话音刚落,就听到对面姜姒落木箸的声音。那声音不高不低,在一众人声中却是格外清脆。
众人一愣。
陆容华的动作也微顿,朝她望去。
姜姒倒是谁也没搭理,偏头朝丹青道:“撤了。”
丹青闻言连劝也不敢劝,立马就给撤走了。
谢凛掀眸看她,男人黑眸幽邃,薄唇紧抿。
陆容华有些不高兴,她前脚说完,姜姒后脚就要撤了,她是什么意思,天生惯爱同她作对吗?
“公主尝也不尝,不是暴殄天物吗?”
她说完,姜姒缓缓搁下酒杯,发出啪得一声。
姜贞拿木箸的手微微颤了颤,旋即清了清嗓子。
可姜姒就像是没听到似的,朝陆容华瞥去,她轻笑声:“本宫不喜吃野味,看见了就犯恶心,郡主也有意见?”
说着她挥挥手,“既然郡主这么喜欢,本宫这些就全赏你了。”
小姑娘盛气凌人,脸上带笑一双美目却是冰凉刺骨。
“哦对了,为了避免暴殄天物,还请郡主莫要浪费,定要全部吃完才是。”
作者有话说:
公主:口是心非还能自圆其说,本宫厉害吧?
谢大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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