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班师回朝
“景仁十九年五月,阳城县发生了多起年轻男子暴毙的怪事,阳城百姓皆道是妖物作祟,吸人精气所致,阳城县令查案无果,只好顺应民意,忍痛弑女除妖,在除妖前夜,县令夫人偷偷帮助爱女逃离,只将爱女的衣物留于锁妖笼中。”
“景仁二十三年八月,随着当年暴毙之案的真凶相继落网,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原是那几名男子在外地行商之时,曾奸污了一名痴傻女子,还打伤了那女子的父亲,其父亲蛰伏三年,自学毒术,隐姓埋名找到阳城县,下毒害死了那几名男子。”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足以看到一个无辜女子漫长而悲哀的一生。
故事的最后,痴傻女子的父亲被抓住,判了斩立决,临死之前唯一的心愿便是为自己的爱女再亲手做一次甜汤,而那痴傻女子,就死在自己父亲的一碗甜汤之下。
在了结了此事之后,县令黯然辞官,妻子视他为仇人,最后郁郁而终,一生都未曾再见到心爱的女儿。
“那位县令夫人尚且健在,我派去的人根据她的描述,绘制了这副肖像图,也不知道像不像。”
谢清乐已经听不清女子在说什么了,眼前一片模糊,抓了好几次才将那封卷轴抓在手里,紧到指节发白,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骤然松手。
画卷展开,一副美人图跃然纸上,少女衣裙鲜艳,娇颜含笑,比之海棠花更胜几分,一双异瞳特意用特殊的颜料绘制,有如宝石一般,美丽迷人。
“像……真的像……”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下,隐忍的抽泣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经年压抑的思念,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再无顾及。
没人打扰他,等哭声小了些,陆北依才继续说道:“是大景对不住你的母亲,你恨我们是应该的。但我向你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做到,不屠戮,不劫掠,把翰沙普通百姓当做大景子民一样对待,大景和翰沙,都会有一个新的明天。”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没说不信。”
少年小心翼翼地卷好那幅画卷,贴着胸口搂住,整个人都缩进了墙角,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那幅赤色旗。
声音中带着无法忽视的鼻音:“陆北依,你们的皇帝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我?”
“押解回京,斩首示众。”
烈尔钦已经把他通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翰沙部,他现在是大景和翰沙两族的公敌,唯有一死才能平息众怒。
“哦。你们走吧,我困了。”
说完后,少年便闭上眼睛,蜷缩着身体将脑袋歪向一侧,看上去是真的困了。
意料之中的,他并未求饶,坦然接受了这个结局,也令她那句“我想让你活”变得无从说起。
出了暗牢,刚走出几丈远,就有人慌慌张张地追了上来。
“启禀大将军,犯人暴毙了!”
谢清乐是用针的高手,要自杀再容易不过。
他一直在等她,那张赤色旗最终还是杀死了他。
——
新陵三年,二月二十日,叶家军班师回朝,所过之地,百姓皆夹道相迎。
然而在京城中却没有准备任何的迎接仪式,新陵帝下令,叶家军直接在城外的校场驻扎,叶将军带着亲卫直接回季府,不必入宫面圣。
新陵帝:朕现在已经够讨季卿嫌了,还是躲躲吧。
而此时此刻的季府,林佑娘等人和太医早就等候多时。
“小北,你可算是回来了!”
林佑娘还好一些,只是眼眶微红,杨喜云直接抱住她嚎啕大哭,死搂住肩膀不松手。
“小北……娘的小北受苦了!咱以后再也不打仗了好不好?”
新陵帝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她在战场上失踪的消息是近几日才传开的,家里的这几个也是哭了一鼻子又一鼻子。
“娘……您看我这不没事嘛。大哥!你快来哄哄娘……”
陆南巢抹了一把眼睛,走上前轻轻揽住母亲的肩膀,只用一句话就让她放了手。
“娘,您压到小北肚子了。”
“……”
众人这才注意到,女子藏在宽大披风下的腰身竟然是鼓的!
方太医无奈从后面走出来,弱弱地冒了个泡:“诸位有什么话可否待会儿再说?先让老夫为将军探个脉。”
陆南巢扶着陆北依慢慢坐下,朝他微微颔首:“有劳方太医。”
小北打仗、小北失踪、小北怀孕打仗、怀孕失踪……
一个接一个重磅消息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在脑海中炸开,杨喜云最终是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
“喜云妹子!”
这个脉最后还是没有探上,杨喜云悲伤过度气血攻心,晕了过去,方太医正在想办法弄醒她。
众人围在杨喜云床前焦急等待着,陆北依站在林佑娘身旁,没忍住询问起久久未曾出现的那人。
“娘,幽哥儿呢?”
林佑娘的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似乎是想隐瞒什么,“啊……那个,他今日上值,一会儿就回来了。”
陆北依默了默,点了点头。
上值是吗?
“我去接他下值。”
方太医刚把杨喜云弄醒,听到这话立马阻止,“陆将军不可!先把脉……”
“我很好,无须把脉。”
林佑娘看着女子着急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劳烦方太医先给喜云妹子抓些药吧。”
俩孩子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女子从府中走出来,蹲在门口的南鹤立马站了起来,扬声问道,“师父,去哪儿?”
“灵渊阁。”
“好嘞!”
正值午时,灵渊阁前停了不少马车。
等了好一会儿,外面才传来南鹤有些奇怪的声音:“师父,公子出来了,但他……”
陆北依已经看到了。
青年身着绯色的官袍,身形空荡的厉害,称一句形销骨立都不为过,他一个人走在官道上,与身旁三两结伴的同僚格格不入。
他抬眸望过来时,眼底充斥着的阴鸷冰冷,令她有种失控错乱的感觉,就仿佛前世的那个季首辅活生生地站在那里,完全取代了她精心娇养出来的小夫君。
她不明白。
“南鹤见过公子!师父想公子想的紧,一回来就跑来见公子了,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