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凯宿集团酒店的7楼，充斥着硝烟的气味，许传本身就不是十分圆滑的人，气氛烘托到这里，即便硝烟散去，她也无所适从。
易凯晨比她更能熬，他就是站在那里，对于许传的控诉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气愤，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
许传想起他从小就是这样，发生什么大事他都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那她送情书的时候，他为什么那么跳脚，被她告白就那么不堪吗？
越想越委屈，她索性抬手要关门。
易凯晨轻轻抬手，抵住了正在关闭的房门说：“你需要多少？我可以给你。”
许传此刻心里难过，那件事就是她感情上的逆鳞，一旦触碰到就会让她陷入很多负面情绪之中。
自卑里夹着不甘心。
可转念一想自己还要和他炒作，心中的十分难过，也被她压成了五分。
她故作姿态地往后退了两步，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用。”
说完，用力关上了门。
她深吸一口气，跑到床上，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面。
十年的时间里，改变了很多东西，但有一样没有改，就是易凯晨始终不喜欢她。
从前是看到她的情书就跳脚，现在是她赶着和他炒cp，他都一副冷淡的样子，看起来避之不及。
被窝里的温度逐节攀升，外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冒头出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接通电话问：“怎么样？张姨的钱还上没？”
对面的陈南说：“还了啊，你从哪借的？没干啥违法的事吧？”
许传切了一声说：“没有，我是好公民，剧团最近怎么样？”
陈南听到这个，笑了起来：“你别说，你这综艺还真有点效果，今天有了几十个观众吧，可以和南边那几家打打擂台了。尤其是今天绿帘子剧团的团长，就那个老太太，也来咱们这凑热闹了。”
绿帘子剧团，是整个岭城里二人转剧团的顶尖存在，甚至放眼整个省，都能排的上号。
但是近几年生意也不怎么样，各家剧团生意不好是大势所趋，只是像许传这样的北部片区剧团生意下滑得是最快的。
绿帘子的团长许传见过，是个很严肃的老太太，姓赵，人们都叫她赵老太太。
即使是在这种不景气的时候，赵老太太手里还有四五十个演员，而且开出的薪资也比她的剧团高，从许传手里跑的那两个就是跳槽到了绿帘子。
许传问：“她来做什么？”
陈南说：“不知道啊，说是来看看，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说不定是眼红咱们剧团最近生意好，要过来搞事呢。”
许传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在，你仔细看着点。”
陈南应了一声之后，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可陈南还没有挂断电话。
许传问：“还有事？”
陈南嗯了一声说：“你和那个什么易凯晨什么关系？”
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传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陈南却锲而不舍：“你和他认识吧？从来没看过你那副样子。”
“哪副样子？”许传问。
“和他说句话都小心翼翼的样子。”陈南醋味十足。
许传也没有否认什么，直接说：“从前有关系，但以后不会有什么，录完这个节目，大家各回各家，我回我的岭城，他回他的北京。”
陈南沉默一会儿，玩笑般地说：“其实你不用顾虑我，你要是喜欢你就追呗。”
许传猝不及防地被逗笑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陈南听到这个回复，已经明白了许传的意思。她只否定了前半句，却没有否认自己喜欢他。
陈南转移了话题，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张姨和她儿子的状况，随后挂断了电话。
今晚是《海河畔》第三期开播的日子，也是许传最不想看到的那一期，里面的氛围有点过度暧昧。
可她还是点开了客厅中的电视，一边洗漱一边把节目的声音当作背景音乐。
她偶尔斜眼看一下自己的行为，看起来确实有点做贼心虚，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抬手关掉了电视。
热搜上不出所料是凯宿集团的定制热搜。
易凯晨许传
这次的热搜很明显是买的，所以许传也早有心理准备，没有上一次那样慌乱不安。
可奇怪的是这个热搜一直在跳动，总是在登顶之后没多久就被一条莫名其妙的热搜压到第二名。
与此同时，隔壁易凯晨的银行卡正在疯狂出血。
他不想让许传成为炒cp的血包。
这么多年，易凯晨这个名字就是用这种方式吸引了无数的粉丝。
每拍一部剧，男主的光环就会映射在他的身上，宣传期一过，立刻撇干净对方，成功吸到数量庞大的粉丝。
这是他第一次拍戏时，就被易震发现的巨大的商机。
于是易凯晨往后的每一部戏都是这个路子，虽然这种方法一直被人诟病，但易震显然并不打算放弃这种无本万利的做法。
好在易凯晨自己还算争气，几部戏下来，演技也算是进步了不少，堵住了一些人的嘴巴，但也破坏了自己的路人缘。
而每一个和他炒了cp的女演员，都被易震用资源堵住嘴，默默地继续在演艺圈里埋头拍戏，丝毫拿不到任何这部合作戏的红利。
那如果这个人是许传呢？
易凯晨握着手机的手指轻颤，与他合作的女演员多少都有些成绩和背景，再不济也有一些粉丝基础，易震不敢让女演员吃亏，所以后续为她们输出一些不痛不痒的资源来堵嘴，那素人会怎么样？
以他对易震的了解，他根本不会考虑许传的死活。
他也根本不信张导的保证。
那个刺眼的热搜又跳了上来，他看了一眼自己银行卡的余额，默默地又给一个账号打了一笔钱。
手机开着免提，赵经纪看他又打钱，就劝他：“你别做这种螳臂当车的事行吗？你银行卡里那点钱，怎么可能能和集团比？”
易凯晨没说话，他徒劳地看着热搜再次因为他的钞能力被压下去，终于一个座机电话打进来，阻断了他和赵经纪的通话。
他深吸一口气接通：“喂。”
易震的声音带着年迈的沉稳说：“我想起来一件事。”
这就是易震的说话风格，有事从不直接切入正题，总是说一些有的没的，最后落到正事上。
可对于易凯晨来说，这就是一种慢性折磨。
小的时候，易震越是这样平淡的开场，寓意着后面跟着的事情越腥风血雨，他就会被打得更惨。
时至今日，他也无法摆脱那种绝望的心理阴影。
从他听从易震的安排，乖乖进入娱乐圈之后，他很少和易震交流，连过年也是尽可能在剧组，易震也没空管他，一般的事情都会让赵经纪转达给他。
这是时隔多年，为数不多的易震亲自打的电话。
他还是难以压制心中的恐慌。
“你在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种性格难成大事，但我没想到我的儿子居然能蠢成这样。”
与此同时，灰暗的房间里，亮着的电脑显示屏里，微博上的热一再次变成了易凯晨许传。
“在筹备这个节目初选的时候，大家就发现有一个来自岭城的小姑娘，下面的人大概念着我也是岭城人，所以把她选了进来。”说罢，他咳了几声。
易凯晨没兴趣关心他的身体，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我查了她的资料，她的中学和你一样，如果我还没老糊涂的话，她好像是你离家出走的同伴。”
易凯晨再也按捺不住，他直接开口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易震对他这种态度有些意外，自从这个儿子被他驯服之后，就再也没敢对着他说这么硬气的话。
他心中有些不满，但还是要高傲地指点说：“从一开始你们这帮废物就错了，根本不是李雪的团队要和你切割，李雪一个家庭作坊出来的女演员，有什么能力违抗我们？”
听了这么久易震的声音，哪怕是隔着手机，他也还是条件反射地蹭到了房间的角落，喉咙微动，额头渗出一些汗。
“看明白了吗？那天李雪的黑热搜也不是我们的手笔，全都是董氏做的，他们要逼着我们和李雪切开，快速造势李雪和杨旭的组合，而李雪的黑热搜，只会让杨旭得利。”
易凯晨不想听他高高在上的指点，他只想知道易震要对许传做什么。
“哦，说远了，你从来就不会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就像你现在只会拿钱砸掉我们筹备的热搜词一样。”
易凯晨从恐惧中清醒一点，试图让自己的话有一些逻辑地说：“许传没做错任何事，她也没有得罪过你，她更不可能继续留在娱乐圈，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易震的声音沾了点蔑视：“所以她对我而言就是一只蚂蚁，我想让她活，她就活，想让她死，她就得死。”
易凯晨的冷汗浸透了自己的衣服，他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无法开口。
“你最好老实点，让我看到你和她的价值 。”
说完，对面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充斥在黑暗的房间，易凯晨无力地坐在地上，电脑屏幕上不断攀升的热度值也逐渐模糊起来。
他起身想要倒一杯水，门口传来一阵轻盈的叩门声。
打开门却没有人，他低头发现地上有一张专辑，专辑上面还贴着便利贴：谢谢你借我的钱，刚刚态度不好，不好意思。后面还跟着一个画得有些蹩脚的笑脸。
那种在阴雨天被伞遮住的感觉再次回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