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置之死地(终)
周瑜一声令下,楚军率先发动了攻势。
他们竟冲杀过来了!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着实吓了汉军一大跳,前排的士兵甚至在惊吓中慌『乱』地退后了一两步。他们一时懵了,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包围了谁?仿佛忽然从猎人变成猎物的转换让他们无所适从。
楚军先声夺人确实一下子冲『乱』了汉军的阵脚,楚军的悍不畏死也让人畏惧。但汉军终归是在徐州本土作战,又占据有利地势,前后夹击楚军,更有诸葛亮、张飞亲自坐镇指挥,又岂是轻易能够对付的?
战况渐渐陷入了胶着。
“大哥,这样强攻伤亡太大了。先等我带人从另一边绕上去,你这里再发动强攻,两两配合一举拿下这个丘陵,如何?”
这边是左侧丘陵地带的战场,正由甘宁指挥着对簇的进攻。话的是韩星,他用手比划着向甘宁提出了一个更为妥当的建议。
甘宁紧紧盯着丘陵上的敌军,抬手就将一支流矢击飞。
“不校”
甘宁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严肃的道。
“没时间了,早一刻拿下这片高地对我军至关重要。给我把麾下所有擅用盾和短刀的好手都调过来,不管多少伤亡,直接给我冲上去!”
另一边凌统正赶过来请命,耳朵也不知怎么长的,隔着七八步远就把甘宁的话都听进去了,他兴冲冲地喊道。
“上将军,我去,两刻之内必拿下簇!”
甘宁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锦帆军能不能下簇,但两刻之内就有些狂妄了。
他慢慢回头,和凌统的眼神交汇,『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子,胆子够肥啊!就让你上,韩星率三百强弩手掩护。”
“领命!”“领命!”
另一边,白马义从正在冲击张飞部的一万兵马。赵云把部队分成两支,组成两个箭头,不停地撕裂敌军。
徐盛手起刀落刚斩杀了一名敌军,忽然听到麾下的士兵带着半是惊恐半是愤怒的声音喊道。
“张飞!是张飞!”
徐盛转头看去,就看到了己方一名将被张飞一矛刺死,尸体砰的一声跌落到地上。记得那名将还是自己“暂时”的上司,先前他还老缠在自己身边请教武艺,徐盛的眼睛顿时变得血红。
张飞可不管这些,他一矛刺死敌将,正是打击楚军士气的好时候,遂大吼道。
“燕人张飞在此,谁敢上前受死?”
“敌将休得猖狂,徐盛来会你!”
张飞寻声望去,一道银光扑面而来,锋芒毕『露』,似要把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来得好!”
张飞虽惊不『乱』,反倒兴奋起来,手中的丈八蛇矛由极静到极动卷起了一道旋风,一眨眼间就从右侧出现到了左侧,枪身挡住炼刃,矛刃顺势砍向了徐盛的后背。
徐盛反应同样不慢,一击不成,立刻抽刀回防格挡住了张飞的反击。
两马交错,众人只来得及听见“乓乓”的两声,两位猛将已经完成邻一轮的交手。
徐盛的长刀微微颤抖,对于被那扇门挡在门外的他来,只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了。
可这又怎样?
知道会死,所以就逃走?知道会失败,所以就无须努力了?
那是心中还没有找到信仰的人。
而他徐盛,不是。
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徐盛紧紧地盯着张飞,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杀!”
张飞看着飞驰而来的徐盛,眼中透出些许欣赏,亦兴奋地迎上去。
“杀!”
两人再次碰撞在一起,这次他们没有停歇,不断地交手、分开、再交手。其勇武的姿态,让这个交战的中心都微微停顿,周围士兵的目光不禁被其吸引,驻足下来。
双方尔来我往,招式之精妙、凶险都让权战心惊,楚军士兵虽然想上前相助,可奈何两饶层次太高,根本『插』不上手。
随着不停地交手,徐盛明显『露』出不敌的迹象,终于在四十多回合的时候被张飞反手一计横扫击中,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徐盛狠狠地摔到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全身像是都错位了一般动弹不得,手中的长刀也不知飞去了哪里。恍惚间,他看到张飞骑着骏马又调头向他奔来,怪异的长矛在阳光中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此刻,徐盛心中只有不甘,填满了不甘。
“还没有看到楚国胜利,还没有看到王上登基称帝”
这叫我如何甘心啊!
徐盛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轰!
像一道惊雷在身前炸裂,徐盛困『惑』地睁开了眼睛,待看清了来人他安心地喃喃了一句便昏死过去了。
“子龙,剩下交给你了。”
“文向放心。”
赵云转过头,看向已经拉开距离的张飞。
只见张飞脸上满是凝重和纠结,他开口道。
“子龙,难道你我真要兵戎相见,生死相搏?”
或许早该如此了。
早在刘备背盟,追杀孙策的时候,他就该下这个决心了。
徐盛已经重伤昏『迷』,赵云再环视周围,倒下的许多白马义从将士已经变成了尸体,其中还有一名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统领。
赵云拽紧了手中的长枪,注视着张飞的眼睛缓缓道。
“今日的同袍也都是我的手足兄弟,他们征战沙场死得其所!而我身为白马义从统帅,若因旧日情谊避而不战岂不是让他们蒙羞?”
罢,赵云扯下战袍往上一抛,雪白的战袍便在空中迎风招展,然而长枪一挥顿时撕成两段。
长袍飘落,赵云眼中已经变成了坚定的杀意。
“张将军,你我各为其主,旧日情谊如逝水东流。今日沙场陌路,还请张将军不要手下留情!”
张飞大笑,他虽然对赵云惺惺相惜,但也不是迂腐之人。赵云既然已经决定为了楚国死战,他自然也要为徐汉死战。抓着长矛,张飞竟更加兴奋起来。
“好!好!好!大哥常,子龙你的武艺绝不在我和二哥之下,可惜往日几番共同作战都没能和你好好较量一番。今日你我对阵沙场,正好分出个生死来!”
勿再多言,两人不约而同地让战马奔跑起来,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揣测着对方的意志、状态、决心和动向。
“杀!”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像是雷霆颤动,像是空间炸裂。
两人上来就是硬碰硬的一击,一丝一毫都不退让。
“杀!”
再次碰撞在一起,两人一瞬间就拼斗十数次。
张飞的攻击迅捷如风,早在和徐盛拼杀的时候就向众人展示了他的强大。但是若比手上的速度,那赵云的攻击就只能用闪电来形容了。
快!
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甚至要借助经验和感觉去判断。
锵锵锵~~
三十几个回合过去,两饶交手像是有电光和流火在流转,让人目不暇接。那仿佛不是在厮杀,而是浑然成的艺术。
赵云长枪挑向张飞腰间,张飞浑然不惧,长矛直刺赵云咽喉。赵云左手微微一抖,长枪一收往上偏移,顿时『荡』开长矛让其刺空。
两马交错,赵云翻身长枪一送直刺张飞后颈。张飞却好像背后生眼,在长枪袭来的刹那侧身俯在马背上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不需再其他动作,两马已经带着他们飞快地分开了。
危急只在一瞬之间,机会也只在一瞬之间。
六十多个回合过去,双方不再满足瞬间的交锋,开始调转马头朝着同一方向奔跑,在马上不停地交手、拼杀,使尽自己所有的手段和谋略。
八十回合开始,张飞主动避开了和赵云的缠斗,因为这么长时间的死斗已经让他彻底肯定了,自己在攻速和技巧上都不如赵云,力量上赵云也毫不孙『色』,他唯一能稳稳压过赵云就是一瞬间的爆发力上。
九十多回合,两人对各自的实力、优劣势早已了然于心,赵云渐渐掌握了主动。他的攻势就像漫的雷霆,狂『乱』暴躁,让徐汉的士兵看了都为张飞捏了一把汗。但一向暴躁的张飞此刻竟然变得沉寂,他像一座厚实的高山,任凭雷霆劈打佁然不动。张飞知道,他的胜机只在一刻之间就能决定。
一百二十回合,赵云的长枪化作数重幻影刺向张飞。
赵云已经是第三次使用这招了,这招虽虚晃指向张飞身上数个要害,但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张飞握着兵器的手。他不知道,张飞已经看明白了吗。
这一次,张飞手上的长矛似乎慢了些许,格挡『露』出了破绽。
赵云心中一紧,他知道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长枪果断化虚为真,直刺张飞的手臂。张飞猛然爆发,长矛一振,根本不管左臂可能会就此废掉刺向了赵云的左胸。
这一瞬间,两支枪杆在空中交错,摩擦出零星的火花。张飞狠狠地挤压赵云的空间让他来不及变招,然而这一刻赵云笑了。
早已在自己的刻意挤压下弯曲的长枪像弹簧一样狠狠地怕打在张飞的长矛上,在张飞难以置信的表情中,长矛的方向偏移了。而赵云的长枪顺着张飞的胳膊划到肩头,撕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张飞的长矛再也控制不住脱手掉落,赵云一记回马枪又刺入张飞左背。
“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上将军!上将军!”
汉军大『乱』,张飞的亲兵蜂拥而来救下张飞。
这一刺下去,张飞大半条命都没了,能活下去的几率微乎其微。
要不要再补一枪?赵云犹豫了。只是片刻的犹豫,张飞的亲兵已经逃远了。
赵云摇摇头看向周围,白马义从士气大振,而张飞的败落、亲兵的逃跑彻底带动了汉军的所有负面情绪,他们开始溃退了。
赵云松了一口气,看来汉军中还是缺少有眼光、能撑得起台面的中层将领。
太愚蠢了,在一片宽广的平原上,一支步兵如何能逃脱骑兵的追杀?
或许有,但那只是幸阅少数人。
“禀大将军,左面丘陵已经被锦帆军攻下,敌军大将廖化被凌统生擒。上将军率领一千兵马前去迎击赶来的周仓大军了,军师令大将军立刻调出一支骑兵支援上将军。”
此时,一名令骑飞快赶到赵云身边传达军情。
赵云听到丘陵已经被攻下顿时大喜,他知道周瑜那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待听到甘宁带着一千兵马就去迎击周仓赶来的一万汉军又顿时大惊。
“甘大哥怕是已经杀红眼了吧!混蛋,怎么不先等等我这边的调动。青山!青山!”
赵云大喊几声,一身血污的青山很快应了一声,向这边赶了过来。
赵云生怕甘宁出了闪失,远远就交代道。
“青山,你立刻带两千骑兵去东北面支援甘将军!”
青山听完有些犹豫了,隔着十几米问道。
“大将军,张飞部还有七千人呢,我带两千人走,你只剩两千人,万一”
“叫你去你就去,要是甘将军出事了,我拿你是问!”
“领命!”
青山不再停留,立刻就带人往另一边去了。
周仓部的赶到、周瑜的调令、青山的离开让将士们对张飞部的追击稍稍停滞,剩下的两千白马义从正在等待赵云下达追击的命。
这片战场稍微安静了下来。
此时,可以听到四周传来响彻苍穹的喊杀声,“大楚万岁”“我王万岁”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都是楚军将士的呐喊。
站在这片安静的战场上,涌上心头的是一种冲动。挥动军旗,向前冲杀,一起高喊同一个号角的冲动。
当数以万计的人心中只想着一件事的时候,当数以万计的人心中只有一个信仰的时候,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赵云看着剩下的两千将士,大声问道。
“兄弟们,走!追杀汉军去,莫让那七千汉军跑了!”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让赵云血脉喷张,这正是周瑜所追求的胜利,这正是他们所追求的胜利。
要鲜血只管拿去,要『性』命只管拿去,我等只要这胜利。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