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怀疑
元一清静静的坐在仓库的角落中,周围是散落一地的钢材。
几缕阳光从高窗上散落下来,浮动在苍白的皮肤上,在那几点光斑衬托下,坐在阴影里的人似乎也与角落里的黑暗融为一体。
一截红绳死死的攥在元一清的手中,红绳末端坠着颗圆润的玻璃弹珠,透明的玻璃珠内部,不是常见的扭花,而是藏着一抹水滴形状红,像是封存了一滴鲜血。弹珠表面在时光的磨砂下,散发着雾蒙蒙的光泽。
一清盯着这再普通不过的弹珠,有多少年没见过了呢。这玻璃弹珠,还是一生小的时候,从自己那里“赢”来的,小姑娘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就在昨天似的。
元一清将手中的红绳系在脖子上,绾了双重的死结,将玻璃弹珠贴身藏好,跟着地面上拖拽的痕迹,慢慢挪动着。
那拖痕,有一人多宽,也亏得西北小镇风沙大,不然也不会有这么清晰整齐的痕迹,只是这痕迹的边缘过于的整齐,竟像是拖拽着麻袋般的死物似的。
拖痕停在了仓库的门口,门外青灰色水泥地面上,
并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元一清用力的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逐渐拼凑起的结论,拍在一边。
西裤口袋中响起嗡鸣声,看着熟悉的号码,元一清定了定神,将手机支在耳边,淡淡的道:“喂。”
“好的。”
“告诉师父,我这就到。”
元一清隔着衣服,用力摁了摁胸口处的玻璃弹珠,匆匆往公司赶去。
“师父。”
元一清微垂着头,恭谨的立在桌前,眼睛扫视着熟悉的桌面。
不一样了,又不一样了,师父桌面上的物品,几十年如一日,像是用尺子量过般的准确无误。
桌子正中总放着一沓白纸,右手边摆放着一只黑色软头签字笔,茶杯总是放在左手边考上位置的圆形软垫上,除了这几样物品,便只有纤尘不染的桌面。
可极少数的时候,桌子上的物品会摆放在不同的位置,签字笔会正正的摆在白纸的中间,直指正前方的茶杯,就连茶杯把手都一丝不苟的契合在中轴线上,分毫不差,恰如此时此刻桌面上所呈现的状态。
“一清,那猫妖这几日如何?”华泮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用中指与食指撑着额角,微眯着双眼,定定的盯着元一清的一举一动,似在审视,又似在衡量什么。
“那猫妖自那日之后,一直在小区内,盯梢的同事只在小区外围行动,并没看见他们两人的身影。”
“那猫妖修炼百年,真要跑也不是你们能盯住的,将人都撤回来,我有别的安排。”
“是,师父。”
华泮看着面前的大弟子,言词规整,举止淡然,只是眼神却有些不对劲,试探道:“听说,你今日对分公司的安保很是上心啊。”
元一清听到师父的问话,心内稍有疑惑,师父近年来只关注公司的大动作,对这些细枝末节处从不在意,今日怎么会问起这个。
可是疑惑归疑惑,面上却丝毫未露,不慌不忙道:“是,强敌在外,弟子不得不谨慎些,是还有哪里还需要注意么?”
“不是在找什么吧?”华泮似毫不在意的问道。
“找什么?是师父有什么东西丢了么?要弟子现在去找么?”元一清心中一动,摆出一副迷茫的表情反问道。
华泮看着并无一丝异色的大弟子,随意的挥了下手道,“没事,这几日,你就呆在练功房,做好准备。”
“是,师父,弟子出去了。”元一清说完,便从容的走出了办公室,在关门的瞬间,看到师父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卷,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悄无声息的关上了厚重的房门。
元一清并不知道,在厚重房门的另一边,华泮看着桌上的炼丹术残卷,陷入了沉思,那残破的书卷上,赫然以篆体写着两个字---“人祭”!
“师兄,师父告诉你了么,一生什么时候能回来。”元一清刚一出门,便迎上了一盈希冀的目光,可这问题答案自己却比一盈更想知道。
“没有,还得多待几日,这次的任务比较棘手。”元一清无法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一盈,自己这个师妹,十分的聪明机智,有九分都落在了炼丹与制器上,那剩余的一分,显然不够一盈日常生活与交流。主要表现在惊才绝艳的工作技能与拖沓白痴的生活技能。
“哦。”一盈一脸落寞的应着。
除了炼丹制器,一盈了了无几的剩余时间都拿来逗一生了,可一生却对这个间歇性才能顾得上理自己的师姐有些小脾气,总要等着一盈来哄。
元一清想到郑辰默的眼睛,拉住想要掉头走开的一盈,试探的问道,“你那里有没有断人五感的丹?”
一盈转过身来,快速说道,“有是有,只是药效还不成熟,断的了,恢复不了,师兄你要几颗,用完能将效果告诉我么?”
“那断了的五感,便再也无法恢复了么?”元一清皱起眉头问道。
元一盈有些疑惑地看着元一清,回答道:“我做的就是断绝五感的丹,莫非师兄想要五感清明的丹么?”
元一清听了这回答,只觉得一盈师妹的脑回路更加精绝了,索性道:“这倒不用,你先做师父要的丹吧,我就是随便问问。”
“行吧,那一生回来让她去找我啊。”一盈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拖沓着步子,走向了炼丹房。
元一清回到自己的房间,闭起眼睛,将脑中所有的线索慢慢分条缕析,试着在只言片语与碎片画面中寻找一生去向的蛛丝马迹。
另一边,郑辰默在安俨的指导下,慢慢的进入冥想的状态,可内观的世界,依然与自己平时的视野没有任何差别,都是一片茫茫无边的黑暗。
耳边持续传来安俨的诵读声,顺着声音的指引,郑辰默慢慢的将思绪放空,将感知放空,将情绪放空,如同漂浮在真空中,无知无觉,无爱无恨,无念无我。
“呼”
郑辰默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像是睡了一场从未有过的好觉一般,这冥想莫非就是入睡么?
耳边传来安俨有些惊喜的声音,“你觉着过去了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30秒吧。”
“一天一夜!足足十二个时辰!”安俨难掩兴奋的说道。
“这么长时间了么?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郑辰默有些惊疑的问道。
安俨看着自己面前一脸迷糊的郑辰默,只觉得心头一软,有涌起微微的骄傲,可口中却克制着刚才的兴奋,拿出老学究的做派来,缓缓的说道:“辰默兄,真是孺子可教也!”
郑辰默听着这句点评,不由得一乐,笑道:“还孺子可教,你真当自己是教书先生啊。”
嘴里虽然调笑着,可郑辰默心里却实实在在的得到了些许安慰,老天也许真的有给自己开了另一扇窗,即使安俨再好,自己不愿也不可能只做那依靠于他人的丝萝,即使当根杂草也好,只要稳稳的依靠自己的力量,伫立在这茫茫人世间。
“饿不饿,我今日学会煮泡面了。”
郑辰默不用眼睛,仿佛都能“看到”安俨说这话时,如同小学生得了100分求表扬的神情,笑着鼓励道:“好厉害啊,都会煮泡面了,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那你等一下啊,马上,马上,先喝点水。”安俨将一只杯子塞到郑辰默的手中,登登登的小跑了出去。
边跑边喊道,“我烧上水就去那杯子,你就坐着不要动就好。”
郑辰默知道,安俨早已辟谷,不说再之前有师父照料,独自修炼百年,便厨神都要与锅灶生疏了,更何况是一只几百岁的“猫”。
从前都是自己照顾安俨的,虽说不至于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程度,可也是当做“主子”精心照料的。
现如今,四体不勤的小朋友竟然也因为自己与锅碗瓢盆打起了交道。
听着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郑辰默恍惚觉着是姑奶奶在厨房里忙活着,温暖且再平凡不过的幸福感,如果姑奶奶地下有知,此刻也会祝福自己的吧。
“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安俨边说话边轻轻地将水杯从郑辰默手里拿出来。
“就是觉着我像是娶了个贤惠的老婆。”郑辰默不放弃任何调戏安俨小朋友的机会。
“行啊,什么时候拜堂。”安俨没有调笑,认真的问道。
“你小子可以啊,这么想当我老婆啊。”郑辰默惊觉自己竟然还没想到这么远过,只是安俨要是穿上婚服,银发红衣,肤白如雪,那场景想想就
“是啊,娘子老婆,相公老公,只要能同你一起,我都可以。”
郑辰默刚还沉浸在香艳的幻想中,猝然被这格外认真的情话打断,只觉的自己面上一热。
“好,等我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你回家。”郑辰默一字一句的说完,只觉得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安俨将吻落在郑辰默的唇上,轻声答道:“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