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醉酒
郑辰默坐在窗前，闭上眼睛，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阳光温度，好像一切都没什么不同，自己只是在做题的间隙，伸个懒腰而已。
可再睁开双眼，一切都不同了
黑暗，漫到骨子里的黑暗。
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故意用力的踏在地板上。一只“猫”，什么时候有这么重的步子了。
自从那天自己被突然出现的手吓到，安俨的步子便一日比一日重，再这样发展下去，楼下的邻居要先来敲门了。
“快高考了吧”郑辰默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看着”太阳。
“嗯，没几天了。”安俨的声音，紧贴着后背传了过来，一只手不老实的放在了肩颈处。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颈部若有若无的触碰，让郑辰默有些发痒。
“给他们看了病例，你的老师哭了，那些警察还跟来了家里，就是那天你险些砸到的那些人。”安俨的手指顺着下颌骨慢慢的移动，堪堪停在了郑辰默的耳朵边。
“哦。”郑辰默晃了下脑袋，想摆脱那两根不安分的手指，却反被捏住了耳垂，细细揉搓着。
一阵酥麻的感觉，顺着被捏住的耳垂窜了上来，郑辰默抬起胳膊，用肘部狠狠向身后砸去。
身后那人并没有闪躲，反而顺着肘击的方向，用力一带。
郑辰默瞬间重心不稳，扭着身子，迎面倒在安俨的怀中。
“这次是你自己撞进我怀里的啊，可别又赖我。”头顶传来安俨憋着笑的调侃声。
听见这话郑辰默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总是这样，就不能让自己安静一会！不是动手动脚，便是言语戏弄，那天雷怎么就没劈死他呢！
郑辰默手脚并用的要从安俨身上爬起来，可眼睛看不见，安俨也乐的看自己着急，这四处乱借力的手，不知怎么就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嗯！”耳边传来安俨的轻呼声。
郑辰默瞬间意识到自己这力借到了何处，连忙撒开手，向相反方向撤去，可力气用的过了，反而让自己向后方栽去。
“小心！”
话音还没落，郑辰默就觉得自己的后脑重重的撞到了什么，被什么东西垫了一下，并不觉着疼。
“疼不疼？让你别乱动！”
后脑上手将自己托了起来，郑辰默不自在的干咳了几下。
在床上坐定后，愤愤的将还在后颈处乱动的手拍了下去，怒道，
“你能不能管好你的爪子，小心哪天给你剁掉！”
“又生气啦，行啊，前爪后爪，想要哪只您说话！”安俨说着就要去牵郑辰默的手。
郑辰默感觉到那来袭的爪子，只觉着咬上两口才能解气，两只手攥住那爪子就要上牙。
安俨手上并没有丝毫动作，任由郑辰默像是啃鸡腿一般，死死的咬在手背上，可嘴上却不饶人，
“失敬失敬啊，同你一起这么长时间，竟不知你是只狗妖变的。”
“滚蛋，你才是狗。”郑辰默吐出嘴里的爪子反击道。
“啧啧，莫不是刚才撞坏了脑子，连我是猫是狗都记不清了。”安俨看着手背上圆圆的一圈牙印，笑着回道。
郑辰默摸索着将被子盖在了头上，愤愤的想着，不愧是多活了几百年，这怼人的功力真是练得炉火纯青，之前整天装着乖觉话少的样子，估计早就憋坏了吧！
“那你先歇一会，胡大哥马上送饭来”安俨看着床上的被子团，笑着走了出去。
郑辰默躲在被子里，对安俨的愤怒慢慢退了下去，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就如眼前无尽的黑暗一般。
安俨的小心翼翼；
安俨的故意逗弄；
安俨的情不自禁；
安俨所有对自己的好，自己都能丝毫不落的感受到。
可越是这样，心里无处着力的空虚感就越重，越想逃离。
自己有什么值得被这样对待的呢？
一个瞎子！
一个连上厕所都不能自理的人！
一个连自己都想放弃的人，怎么值得被人这样对待呢！
自己从小就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即便有，那也是装饰华丽的陷阱，包裹着蜜糖的毒药。
就如现在的安俨一般。
如果自己沦陷在这浓情蜜意里，如果自己沉溺于依靠安俨的生活里，那么等待自己的就将是被抛弃后更悲凉更凄惨的结局！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什么都不依仗，对什么都不抱幻想，才能没有失望，才能不被伤害
与其被安俨像“宠物”一般豢养在这屋子里，还不如在被抛弃之前，自己想法子结束这一切。
郑辰默将被子从脸上掀了下去，拭掉脸上的湿意，顿了顿，等汹涌的情绪平复下去，这才淡淡的开口道，“我想喝酒。”
“好，我让胡大哥带来。”
“你们哥俩今天挺有兴致啊，来来来，看看我今天带了什么。”
胡禄一进门，便兴冲冲的招呼起来，中气十足的声音，让这屋子里瞬间热闹起来。
郑辰默听见声音，摸索着出了房门。
安俨尽可能无声的，将所有的障碍物悄悄的挪到一边。
郑辰默在餐桌之前坐定，笑着说道，“好香！胡大哥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看看，看看，还是辰默老弟会说话，安俨呐，啧啧，学学呀，整天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胡禄说着话，麻利的将打开饭盒，白胖胖圆嘟嘟的饺子，一个个紧挨着，挤在一起。
“哥哥我今天给你们做了饺子，算到你们今天要喝酒了，这不，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啊！”
“先看看带的什么酒吧，可别是你上次给我灌得那种，第二天醒来头疼的厉害。”安俨看着今天兴致不错的辰默，也高兴的问道。
“你那叫喝酒啊，你那明明就是糟蹋东西，有那么灌的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渴了三天，吨吨的往进灌水呢。”
胡禄嫌弃的吐槽着安俨。
“今天可带的好酒，你可别灌了啊，知道辰默岁数小，想尝尝鲜，这可是我藏了很多年的呢。要不是辰默要喝，我肯定不拿出来。”
“那我先谢谢胡大哥了。”郑辰默朝着胡禄声音的方向扬笑脸。
“说谢谢可就见外了啊，今天高兴。有个好消息，只是还没确定，等靠实好了，跟你俩一起贺一贺！”
说完，胡禄就要出门去，安俨急忙拉住，道：“今天就别急着走了，一起吧。”
“我跟你们小年轻凑个什么热闹啊，过两天啊，你俩摞在一起也赶不上我的量，先自己练练再说。”
胡禄说完，将脑袋凑近安俨的耳朵，悄悄耳语道，“自己把握吧，老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啊”
安俨无奈的对着差点拍在自己脸上房门，转身看向沐浴在温暖灯光下的郑辰默，还一脸懵懂的等着吃饭，呆呆的样子，看的心里有些痒痒的
郑辰默端着小碗，举着勺子，将饺子一个个的喂在嘴里，有汤汁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还没等开口，就有纸巾按了上来。
只是擦的时间长了些，安俨的手指还好几次滑过自己的嘴唇，可今晚还有别的事，就只当没感觉到。
“尝尝。”
冰冷的触感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酒香，没有自己之前喝过的那样刺鼻，反而带着几分水果的清甜。
郑辰默手里还捧着碗，便就这安俨的手，喝了一口，微甜，滑过喉咙时并没有什么刺激感，可落在肚子里便觉得一阵热意，嗡的一下，涌上了脑袋。
“你也喝呀。”
“好。”安俨看着那顺着辰默的嘴角一路滚落到脖子，又慢慢沿着锁骨滑落的衣领里的酒滴，只觉着像是在太阳底下干晒了好几日，渴的不行，灌了满满一杯酒。
“怎么今天想喝酒？”
“从现在开始，你想问什么都得先喝一杯酒才行，不许骗我，我耳朵可没聋。”
“好。”说完，安俨便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郑辰默听着安俨的动静，狡黠一笑，答道，“我就不告诉你。”
“又耍赖。”安俨宠溺的笑着。
二人一人一杯，很快一整坛酒便空了一半，郑辰默举着酒杯，大着舌头说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考试么？”
“为什么？”
“你喝酒，喝了告诉你。”
“我悄悄告诉你啊，我一点都不喜欢学习，一点也不，我也不喜欢同学，不喜欢老师不喜欢!”
郑辰默坚定的摇了摇头，感觉头晕极了。
“可成绩，是我唯一能获得成就感的方式，我只有成绩只有成绩是我的，只有考试。”
郑辰默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继续说道。
“可我现在连这个唯一成绩，都丢了，没没有了。我瞎了，看不见了，我连唯一能依靠的自己都没了，没了！！我没有未来了你知道么没了都没有了”
安俨恍惚间，看着满脸泪痕的郑辰默，只觉得心内一阵绞痛，“你还有我。”
“你？你总会走的，今天不走，明天也会走，明天不走后天也会走”
“不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相信我。”
“不不相信，你除非你把这坛子酒，都喝喝完。”
安俨举起了坛子，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郑辰默听着动静，只觉着脑袋更晕了，安俨，安俨这个傻子。
“咣”
空空的坛子被放在了桌子上，安俨也跟着坛子倒在了桌子上。
郑辰默举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听了一会，没有动静。
“安俨？”
“安俨，我要上厕所！”
“安俨？”
还是没有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郑辰默摸索的站起身来，摸索着朝门口走去。
小心的打开房门，顺着楼梯，一步一步朝天台走去。
郑辰默从来不知道，眼睛看不见连上楼都是这么的费劲，直到自己探到了那扇小门，才发现自己几乎被汗水浸湿了。
初夏的夜晚，风还是有些许的凉意，被这凉风一吹，只觉得头晕的厉害。
郑辰默想起上次上这天台，还是跟安俨一起。
被安俨带着飞在空中，星星仿佛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够得到。
安俨的怀抱那么暖
郑辰默摸索着移动到天台的边缘，感受着微风的凉意，举起双臂，直直的倒了下去。
可并没有预想中的下落感，反而被一直手臂圈了回来。
郑辰默感觉像是被人像篮球般夹在某人的身侧，等自己被颠的七荤八素，快要吐出来时，被扔在了一片柔软之上。
头顶传来了安俨愤怒的低吼，他没醉么？
“郑辰默！”
“我以为你之前只是一时的糊涂！”
“我以为你感受的到我对你的感情！”
“我以为你也许能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怜悯！”
“可这都是我以为！都是我一厢情愿！都是我自以为是！”
“你！没有心，郑辰默，你没有心！”
“我还沉浸在你今日终于能对我敞开心扉的幸福中，可你呢，为了灌醉我演了那么一出戏码。转头便上了天台，就那么毫不犹豫，毫不留恋的跳下去。”
“那我呢！我呢！你将我置于何地！将我置于何地！啊！”
安俨捏着郑辰默的肩膀，目眦欲裂的朝郑辰默吼着，满面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郑辰默的胸口。
“好，那我放弃幻象，我不再假装你对我也有感情，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藏在金屋里的那位娇娥，任我予取予求便够了！”
安俨愤怒的撕扯着郑辰默的衣服，直到所有的阻碍都化作碎片，散落在房间的地板上。
“安俨，安俨！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听着那一声声的惊呼，安俨满脑子都是刚才决绝而下的身影，愤怒冲毁了理智。
不想再忍了，也不想再安耐那一次比一次汹涌的冲动与灼热。
只想要索取，只想要跟着本能的指引
安俨叼着那段诱人的后颈，自己的所有悸动的与向往就在自己的身下，就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