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养伤
郑辰默怔怔的站在原地，盯着躺在自己床上的陌生男子，觉着自己应该是陷入了“梦中梦”，这环环相套的剧情，啧啧。
下意识的看向还握在手里的台灯，掂量了一下，猛地朝自己脑门敲去。
“嘭。”
“嘶”
可再一睁眼，自己还站在地板上，床上的男子此时却已经转过身来，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
脑门上跳动的抽痛感，提醒自己，不是梦！不仅不是梦自己还傻呵呵的拿台灯砸了自己的头！
还他大爷的在这个刚和自己打了一架的男子面前冒了这么一出傻气！
自己刚才怎么不一台灯把郑辰默这个傻子敲晕过去呢，不行了，除了灭口没有什么再能挽救自己形象的了。
郑辰默恼怒的看向床上那位罪魁祸首，那罪魁可能感觉到嗖嗖的眼刀，急忙转过身去，可那中电般抖个不停的背影，已经明显的彰显出主人的此刻的状态。
郑辰默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笑吧，别憋着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辰默觉着今天必须得有一个人从这个屋子里横着出去，不然这事肯定不能善了了，想着便向床上飞扑扑了过去。
床上的男子反应极快，翻身跃起跳到了床的另外一边站定，举手抱拳，脸上一派正经颜色，道“在下安俨，字凌释，适才行止有亏，还望少侠海涵。”
郑辰默看着眼前一派谦谦公子模样，嘴里还拽着古文来道歉的男子，只得将的拳头砸在了枕头上，闷闷的嗯了一声。
“多谢少侠手下留情，还不知如何称呼。”
“郑辰默。”
安俨再一拱手继续道，“前几日多谢郑少侠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孑然一身，只能以身相许了。”
郑辰默彻底被这“以身相许”四个字惊到了，这是白蛇传哪，还是聊斋志异啊，这么破的桥段怎么还用不腻。
“慢走，不送。”郑辰默说着将房间门开的大大的，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这样呢？”说完安俨就将自己恢复猫身，蹲坐在床上，歪着头可怜巴巴的盯着郑辰默。
可下一秒，就被拎着后脖子扔到了楼道里。
还装萌呢，郑辰默腹诽着，刚才也不知道谁那么厉害。
提着书包出了家门，看着趴在楼梯口的猫兄，郑辰默走上前去小声说道，“哎，别装了，赶紧起来。”
没有反应。
又用手指戳了戳，还是没动，可身下的猫毛却红了，抱起来一看，竟然是之前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裂开来了！
一时间自责与心疼一起涌了上来，郑辰默感觉心里像坠了块大石头，抱着猫小跑着的来到了宠物诊所。
清晨的宠物诊所里并没什么人，门前的花坛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手里攥着一把牵引绳，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念叨着，“赶紧方便啊，刚才一个两个的都闹着要出来，现在怎么都没动静了。”
“医生、医生快帮我看看，我家猫流了好多血”郑辰默边高声说着，边加快了速度。
“小王！小王！快出来领着狗。”医生也接着朝诊所里面叫到，将牵引绳交给走出来的小护士后，便领着郑辰默往检查台走去。
“啧，这猫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啊，伤口已经缝合好了，可是你看看这片子，肋骨这么多处骨裂，没死就已经是万幸了”医生一边用消毒液搓着手，一边说道。
“他没告诉我这么”
“那是只猫！你还指望它跟你说要去看病呢！”医生有些生气了。
郑辰默垂首看着缠了好几圈纱布的猫兄，并没有说话。
“伤口问题倒是不大，只是撕裂了，就是这个骨裂咱们这种小地方没法做手术，只能回去养着了。”
“那他会死么？”
“这倒不会，要死受这些伤的时候就没命了，给你开点消炎药，回去关在笼子里，尽量别然它活动”
郑辰默跟班主任请了病假，边看书边守着床上的猫兄，这妖也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啊，会受伤，还会因为毛不顺发脾气
自己不知道他竟受了这么重的伤，昏睡了那么久想也知道伤不轻。可早上他的动作也不像受重伤的样子，不会是自己给他添的新伤吧，想到这，郑辰默觉得自己心里又一顿翻腾。
直到床上的猫兄才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变作早上的男子，只是脸色更苍白了些。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伤这么重。”郑辰默低着头嗫喏的说道。
安俨盯着面前的少年，勾了勾嘴角，道“我渴了。”
郑辰默忙不迭的起身去兑了杯温水进来，看安俨正要起身，赶忙按住他说“别动，等会。”
说完又急匆匆的去找了吸管来，支到安俨的嘴边，“吸着喝就行，医生说了，你身上有骨裂，尽量别动。”
“哪就那么虚弱了，无妨，睡一觉就好了。我不能在这里。”说着便要挣扎着起床。
“都这样了，还瞎折腾！”郑辰默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可先前，是郑少侠你说”
“别少侠少侠的，叫我郑辰默就行，早上我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辰默”
“怎么了？”
“无事。”
“啊好，你能不能变成嗯猫的样子，不能让我奶奶发现。”
“好，叫我安俨吧。”
说完安俨便恢复了猫的样子，将身体团起来，静静地睡了
郑辰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一只猫妖，也许是因为内疚，也许是因为不忍心，也许是因为那圆圆的脑袋摸着手感太好，也许是因为孤独。
郑辰默并不喜欢在所有人面前都带着面具，可那粉饰带的太久、太厚，以至于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面具已经开始自行切换了。
自己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成绩好、会说话还不惹事儿；是同学眼中的温柔学霸，能照顾每个人的情绪，却从不抢任何人的风头；是邻居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教育小孩的经典案例；是姑奶奶眼中的“乖孙子”会帮忙做家务，不用别人操心。
可只有自己知道，这种种的“好”，都是对自己刀刀的“狠”换来的。
只有自己知道，有多想在一些老师的隐秘的“暗示”下，将书狠狠的砸在那张贪婪的破脸上！
有多想在有事没事过来挑衅的同学胸口来个鞋印！
有多想在邻居大妈的八卦窥伺中，将他们八卦的破嘴全部缝上！
有多想在姑奶奶的面前将这所有一切的想法道尽、说破，看到她那张总是盈盈笑意的脸破碎开来，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知道你领养回来个什么东西么？”
想要破坏、想要发泄、想要看到所有人彻底失望的脸，想要不报任何期待的、没有任何压力的生活下去。
可是自己不敢、不能也不愿意去承受这发泄所带来的后果，还好安俨来了。
似乎不论他是猫还是人，自己都能放心的将所有的情绪展露出来，反正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被他看到又暴力又傻的一面，高兴了可以扔着猫身的他玩；不高兴了可以打打嘴仗；吃到好吃的可以拿给他分享，全都来者不拒；沉溺在题海中，一转头就能看见他或卧或躺的呆在自己的视线里，连自己提议要给他理发，都同意了，丝毫没有担心自己糟糕的手艺。
这样的日子长了，郑辰默都产生了“以身相许”也许真的不是个坏主意这样的想法。
甚至在安俨提议能不能晚上的时候不恢复原身，自己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直到看着安俨近在咫尺的的睡颜，才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加速的心跳、急促的呼吸和一点点的“不对劲”，之前那个梦又重新上演了只是之后的剧情是由自己主导。
郑辰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一天的到来自己早有准备，只不过没想到是在这个紧张的时间和一个“妖”。
郑辰默悄悄地将这感觉谨慎的、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这时间不对，这人也还不知道对不对，自己没有时间在这个节骨眼操心这样的事情，只能深深的埋起来，等到再也埋不住的那天。
忙碌与充实总是让时间溜得特别的快，寒冬的温度，并不能降低丝毫高三年级愈演愈烈的焦虑，对着黑板上逐渐减少的倒计时，各科老师唾沫横飞恨不得将解题方法拿棒槌怼到大家脑子里，郑辰默意识回家成了自己每天最期待的事情，这放到几年前，简直是不可思议。
姑奶奶准备的好吃的越来越多，安俨和自己两个人加起来都吃不完，每天回家的一声“奶奶”都会得到热情的回应，郑辰默觉得自己甚至不用刻意的在姑奶奶面前维持形象了，因为不论自己如何，姑奶奶都温柔的关怀着自己，用她特有的，不带一丝一毫侵犯性的关爱着自己。
安俨的伤也渐渐恢复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在姑奶奶出门时，自己还给安俨套上自己的外套，一起去吃了他最喜欢的烤肉。
郑辰默想将这样的日子永远的停驻在这里，跟他们永永远远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