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故人
黎晚音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个平常又不平常的日子里，跟俞寒重逢。
其实在过去的四年里，黎晚音也幻想过自己和俞寒重新相见的画面，但当这一幕真实出现在眼前时，她只觉得恍惚。
有种虚幻得毫不真实的感觉。
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俞寒的身影清晰可见，像是始终浸在水里的倒影被打捞出来，成为了鲜活的实物。
四年不见，他和她记忆里的形象其实有了一些出入，记忆中他总是留着一头干净柔软的黑色短发，然而此时此刻，黎晚音清楚地看见，黑色鸭舌帽的下端，露出的发色是银色的。
这种发色近几年在娱乐圈里很流行，银灰色，也叫奶奶灰，很多大火的男女顶流都会在在舞台上尝试银灰发色的妆造。这个发色很考验艺人的五官，如果不是拥有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便很难驾驭。
微博上经常会有一些八卦博主放图，就是男女爱豆们的舞台银发造型和现实路透生图的对比照，翻车的不在少数。
但让黎晚音很意外的是，向来温润如玉的俞寒，竟然和这种桀骜不驯的夸张发色十分相称。
他的五官太立体了，这种立体有点趋近于欧洲人，而很多欧洲人天生就是灰白色系的发色……
看着俞寒鸭舌帽下的银灰色短发，黎晚音有些失神，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思索着，甚至都忘了要跟他打声招呼。
最后，还是俞寒含着笑意轻唤了她一声，才将黎晚音飞远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世界。
“黎晚音？”俞寒缓慢念出她的名字，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意外。
黎晚音轻轻抿了下唇。
他明明戴着一副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光是从那双眼睛里，黎晚音就看得出来他在对她微笑。因为那双眸子的光芒是那样柔和，温润，像是有涓涓细流在其中蜿蜒流淌。
这就是俞寒的眼睛，永远都带着温柔的热度，令人产生一种即使在他的眼眸中溺毙，也是种幸福的错觉。
俞寒又说：“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看着俞寒的眼眸，黎晚音周围的空气在凝固数秒后，终于艰难地恢复到正常流动状态，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黎晚音动了动唇，声音出口，带着几分不明缘由的沙哑，“好久不见。”
相较于黎晚音在极度震惊下显露出的失态，俞寒依然是随和自若的，给人的感觉就像冬日的一片阳光一缕轻风，又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言辞间的关切是适度的，极有分寸感，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隔阂，真的只是一对分别太长时间没有见面的老朋友。
黎晚音顿了几秒钟，方才平静下情绪，也朝他笑笑，诚实作答：“我奶奶生病了，刚动完手术，我来医院陪护。”
“原来是这样。”听完黎晚音出现在医院的原因，俞寒微蹙了下眉，关心道，“那你奶奶现在情况怎么样？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黎晚音说：“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现在还不能转入普通病房，要先在icu里密切观察24小时。”
俞寒点头：“老人家身体弱，谨慎些总是好的。”
一番再寻常不过的寒暄，将两人间微妙的气氛缓和不少。
黎晚音这会儿也没那么不自在了，也换上最随意自然的口吻问俞寒，“那你呢？怎么会在医院，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最近一直在忙演唱会的彩排，嗓子有点炎症，来医院拿了点药。”俞寒回答。
听见“演唱会”三个字，黎晚音的表情明显微怔，这才想起再过不久，俞寒的的世界巡回演唱会门票就会正式开始预售。
曾几何时，她几乎每天都会打开手机关注俞寒巡回演唱会的一切动态与进展，掰着指头算时间，数日子，等着第一时间进入抢票通道去抢门票。
然而，直到这一刻，黎晚音才猛然惊觉，这段时间，她几乎已经彻底忘记了俞寒演唱会的事，忘记了她和他年少时定下的十年之约，甚至是忘记了……俞寒。
“对哦。”黎晚音怔怔地说，“27号你的演唱会门票就要预售了，再过两三个月，你的世界巡回演唱会就正式开始。”
她这句话像是在对俞寒说，但更多的却像是在提醒她自己要记住什么。
俞寒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笑了笑，耐人寻味道：“这些时间点，你记得比我本人还清楚。”
黎晚音弯唇，故作轻松地说：“当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你开世界巡回演唱会的时候，我一定要坐到第一排给你捧场。现在你的梦想变成了现实，你成了红遍亚洲的摇滚巨星，我这个老同学当然也不能食言。”
俞寒注视着她素净白皙的侧颜，静默片刻，忽然又道：“为什么拒绝吴潇？”
没料到他会忽然提这个，黎晚音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住，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吴潇之前来找你，邀请你担任那个特别节目的导演，都是我的意思。”俞寒看着她，“这些你应该知道。”
听完这些话，黎晚音心口莫名一阵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握住。
黎晚音轻轻呼出一口气，缓慢点头：“嗯，我知道。”她说着，又朝他露出个有点尴尬的笑容，眼神飞向电梯厢体顶部的出风口，语气淡淡，“吴潇都跟我说了。”
俞寒又道：“她怎么说的。”
“……吴潇说，你看过我编导的短剧，很欣赏我的一些脑洞和创意。”黎晚音回答。
俞寒：“所以你拒绝我，真的只是因为工作时间协调不过来？”
“当然了，不然还能是为什么？”黎晚音失笑。
说着话，她忽然有些烦闷，心想这都多久了，从五楼到九楼，总共也就四层楼的高度，为什么电梯上行了那么久还没有到？
思索间，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电梯显示器上的数字，这才发现，那个数字键还停留在“5”上面，电梯门从关上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动过。
“奇怪。”黎晚音狐疑，走上前准备重新摁亮数字键“9”，口中自言自语地说，“我明明按了9，怎么自动取消了。”
“是我取消的。”忽地，耳畔传来一个声音，语气平常。
黎晚音惊讶地转过头，脱口而出地问：“为什么？”
“老同学好不容易见一面，应该多待一会儿，聊聊天，叙叙旧。”俞寒这么回答。
黎晚音抿唇，捏住手的指收紧几分，莫名便感觉到了一丝疲倦。有点装不下了，她语气稍微沉几分，道：“我记性不好，很多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和俞老师好像太多的旧可叙。”
“是吗。”
俞寒意味深长地笑了，温和道：“那，为什么从我进电梯到现在，黎晚音同学始终不敢看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