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期待
黎晚音是个很遵守承诺的人，答应别人的事，一定做到。
她没有霍齐琛的微信，那就打电话。
黎晚音指尖移动，从微信页面退出，点进了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名为“霍先生”的号码，点进了拨号键。
同一时刻，京港高档中式会所兰亭。
雅间的大门大敞，里头一屋子人衣冠楚楚，看着都十分贵气，这会儿，这些贵气角儿正毕恭毕敬地站在座位上，冲大门口信步而来的男人露出笑容，异口同声地唤：“霍总。”
霍齐琛眉眼间的神色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明显对这种场合感到无趣。
面对向自己迎来的一帮人，他只是冷淡地点点头作为回应，之后便在一个穿灰色西服的中年人引领下入席，坐上了正中的主位。
穿灰西服的中年人名叫孙立国，因他年纪大资历老，和霍家又有些关系，风投圈里的人都习惯尊称他一声孙老。
孙立国请霍齐琛入座后，自己自然而然便弯下腰，坐在了霍齐琛右侧的位置上。他清清嗓，给边儿上几个兰亭的侍应生递去眼色，其中两个穿旗袍的漂亮女孩儿立刻走上前，拎着青花瓷茶壶，轻手轻脚为主位上的贵宾倒茶。
“霍公子，‘兰亭’的茶号称京港一绝，您尝尝。”孙立国笑容满面地说着，等茶沏好，他又站起身，微弓腰，殷切地伸出双手，将茶杯往霍齐琛面前推近些许。
霍齐琛疏离地勾了勾唇，说：“孙伯父，您是长辈，我一个做晚辈的，怎么好意思让您费心。你真是折煞我了。”
孙立国闻言，心头顿时一阵暗喜。
他和霍父霍振业有交情，年轻时也曾称兄道弟，只是后来因为生意上的一些事，二者关系疏远了不少。对于霍家当今的这位话事人，孙立国接触的不多，他对霍齐琛为数不多的印象，还是三年前的一桩收购案。
当时，那个收购案闹得沸沸扬扬，商界几乎无人不知。
本来商场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弱肉强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霍氏在短短十天之内就将规模庞大的跨国企业“风储集团”瓦解殆尽的消息，依旧令整个京港震惊。
从这之后，圈子里提起霍家这位少爷，便没有一个不忌惮。
孙立国本来心里打着鼓，生怕霍齐琛不买他老子的账，不给自己面子，可一听霍家这位称自己一声“伯父”，他心头瞬间就踏实了，连带着腰间盘突出多年的腰杆儿都挺直了几分。
孙立国笑着说：“我和你父亲是老朋友。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刚学会走路，转眼间就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霍齐琛没再搭腔，单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又以另一只手解开杯盖，薄唇吹气，拂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轻轻抿了口茶。
举手投足间皆格外的优雅清贵。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霍齐琛拿出手机，目光看向屏幕，看清来电显示的备注名后，他眼底淡漠的冷光明显柔和几分。接听起来。
“到了？”不等对面开口，霍齐琛便随口说了句，整体氛围熟络而亲密。
“嗯，刚到。”
听筒这一边，黎晚音边举着手机讲电话，边摁响了黎宅铁艺大门的门铃，叮咚叮咚。
霍齐琛听见那阵门铃声，不禁很轻地扬了下眉峰：“还没进家门？”
“对呀，我还在大门口。”黎晚音也很随意地回他，“刚摁了门铃还没人来开门，这会儿正是饭点，估计我爸妈他们都正在吃饭。”
心尖萦绕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愉悦，霍齐琛垂了眸，不禁因那愉悦的心绪而浅浅地弯唇，淡声道：“夜间风大伤身，都还没进家门就迫不及待给我打电话，这么乖，倒是难得。”
吹起一阵晚风，寒意顺着黎晚音的脖子钻进来，冻得她牙齿微打颤。
黎晚音忍不住跺跺脚来取暖，带几分吐槽意味的嘟囔：“正好这会儿想起来了就打了呀。我忘性大，要是待会儿跟我爸妈说话把这事儿忘了，你肯定又要不高兴。”
她这说法，惹得霍齐琛眉峰更挑高一寸：“我看起来这么小肚鸡肠？”
“这是你说的，我没说。”
等人来开门的空档里，黎晚音在铁艺大门前来回踱了两圈步。顿住半秒，闲着也是闲着，也就难得地有了兴致和听筒对面多聊几句。
黎晚音：“你到吃饭的地方了吗？”
霍齐琛：“嗯。”
黎晚音：“和你想象的一样无聊吗？”
霍齐琛稍顿了下，抬眸不动声色扫视过全场。中式餐桌旁的人这会儿没一个说话的，全都战战兢兢地低眉垂首，等他讲电话，整个屋子连人喘气儿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
空洞而乏味。
霍齐琛平静地回答：“比我想象的更无聊。”
“那你就早点吃完早点回家吧。”黎晚音象征性地安抚了他一句，“就当加班。”
她说这句话的口吻，带着她自己根本没有觉察到的亲昵自如。这段寻常夫妻之间时常发生的对话，在他和她之间却显得格外稀奇。
霍齐琛听她说着，目光掠过雅间屏风上的一幅画。
那幅画画的是八月十五，墨色穹顶高悬一轮圆月，一个没有半点瑕疵的圆，极好的寓意。
他便莞尔，应她道：“嗯。”
闲聊了两句，两人准备挂电话。
可就在这时，黎晚音却像是又忽然记起了什么，冷不防出声，欲言又止似的说：“那个……”
霍齐琛动作停住，绅士而温和地询问：“还想说什么。”
听筒那头似乎有点为难，支吾了几秒，小声道：“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你的微信号？我平时其实不太喜欢打电话，有事微信发个消息就能搞定，方便很多。”
霍齐琛：“我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你直接添加就好。”
黎晚音：“好的。”
电话挂断。
霍齐琛放下手机，视线依旧旁若无人地停在手机屏幕上，两秒后没看见任何动静，不禁皱眉。
旁边的孙立国这时终于忍不住，试探地出声，“霍公子？”
霍齐琛回神，这才惊觉一种极其陌生的感受正从心底升起，病毒扩散般失控，蔓延向他的四肢百骸。
这是什么感觉？
他在等待，也在期待。
等一个女孩的好友添加申请，期待和一个女孩的关系能更近一步。
黎晚音很美，在床上的反差风情更是令霍齐琛欲罢不能。原本，他以为自己对黎晚音只是身体层面的欲。
而今看来，不全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