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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想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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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晚音这会儿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就那么赤身裸体地躲在被子底下,因为惊慌,十根纤细的指不自觉便用力攥紧了棉被。男人的指腹带着一层冷硬的薄茧,在她细嫩泛红的脸颊皮肤上游走而过,仿佛爱不释手,在把玩一件十分珍贵的艺术品。

    她眸光轻轻闪烁了下。

    咬舌头?

    这是威胁吗?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外表面上去矜贵又禁欲的男人会说出这种情色暧昧的字眼。

    现场气氛逐渐微妙,周围的空气也在隐隐升温。

    霍齐琛垂眸看着床上的年轻女孩,薄唇俯低,往她朱红的唇瓣贴近,注意到她眼睫像两片蝴蝶的薄翼,慌乱不住发颤。

    两张嘴唇的距离在缓慢缩短。

    然而,在霍齐琛即将吻上那张红唇的前一秒,他怀里的姑娘却像是猛然想到什么,眼神微黯,紧接着便将头转向别侧,躲避开。

    霍齐琛扬了扬眉,修长指尖扣住黎晚音的下颔,把她的脑袋重新转回来面朝自己,喜怒莫测地淡声问:“不情愿?”

    黎晚音眼帘垂得低低的,浓密眼睫掩藏住眼底那些不为人知的心事。

    她看着自己手上浅粉色的透明指甲,安静了几秒钟,摇摇头,回答他道:“早上起床没有刷牙,我怕自己有口气,熏到霍先生。”

    霍齐琛漠然地哼笑一声,显然对这套说辞抱怀疑态度:“是吗。”

    黎晚音点头:“是。”

    “眼睛抬起来,看着我。”霍齐琛这时的语气还是和缓的,叫人感受不到太多的情绪。

    黎晚音眼底闪动出一丝心虚的光,迟疑了下,没有听话照做。

    霍齐琛面上神色还是清冷如水,重复:“眼睛抬起来,看着我。”

    从事实出发来说,黎晚音从出生到现在,其实并没有谈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她对男人这种生物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上的理论知识,以及图书影视剧里的纸片人设,现实中真正深入接触过的异性,少得可以说是可怜。

    加上与霍齐琛相亲至今,这人除了在床上格外恶劣蛮横以外,其余时候对她也很温和,因此她没有机会体验他的未知与危险。

    因此,在霍齐琛第二次让她抬头之后,黎晚音还是没有照办。

    她自知自己和霍齐琛不同。他本身情绪稳定,所有心思皆可完美隐藏在淡漠之下,是情绪管理的高手,她没这本事。

    她是父母捧在掌心娇宠大的公主,简单纯净,乐与哀,喜与愁,全都一丝不落地写在眼睛里。

    黎晚音见识过霍齐琛的眼力,他太容易一眼将她看穿。

    这种时候,她哪里敢与他对视?

    黎晚音清了清嗓子,继续垂着眼皮顾左右而言他,绕开话题道:“你刚才说要投资我的新剧,我想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先谢谢你了。我今天下午回公司就用这套说辞去解释那个视频。”

    “黎晚音。”霍齐琛薄唇微启,吐出这样三个字。

    黎晚音听后,头皮不自觉一阵发紧。

    认识至今,这位矜贵冷淡的绅士一直涵养极佳,称呼她一直是“黎小姐”,从来没有直呼过她的全名。

    这下,黎晚音就是再缺根筋也反应过来了——

    这位大佬不高兴了。

    黎晚音心头打起鼓,没等她开口,头顶上方那道冷冽磁性的嗓音便再次响起,沉声道:“我说,看着我。”

    黎晚音总归是忌惮他的,没办法,浓密长睫扇动两下,犹豫地抬高。

    晶莹含怯的眸对上一双幽深狭长的眼,渊海似的,深不可测。

    “这样才乖。”霍齐琛轻声说着,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往下滑,接住她脆弱又纤细的脖颈,慢条斯理地爱抚摩挲,“事不过三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三遍,下不为例,听明白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黎晚音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诡异的念头。

    猜测他是不是会就这样优雅温和地,掐死她……

    思绪飞远之前,黎晚音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应承:“哦。”

    偌大的主卧安静无声。

    霍齐琛又直勾勾盯着黎晚音看了会儿,忽然冷不防出声,道:“我确实想吻你。”

    “……可是我没有刷牙。”黎晚音愣了下,接着便被他露骨的措辞弄得脸微红,依然用这个理由拒绝,“还是不要吧。”

    霍齐琛嘴角勾起一抹微含轻嘲的弧度,意味深长道:“黎小姐拒绝我,究竟是因为你所谓的没刷牙,还是其他原因,恐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黎晚音不知道怎么回答,硬着头皮一声不吭。

    万幸的是,霍家大少也没有非要刨根问底追究下去的意思。不多时,他抚摸女孩脖颈的手指移开了,放开她,微躬身,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脱离开男人的掌控,黎晚音顿时暗暗松一口气,下意识拿被子重新把自己裹住,以防春光乍泄。

    霍齐琛余光扫见她这举动,淡淡地说:“哪天晚上不是坦诚相见,你身上还有哪个地方我没看过,遮什么。”

    黎晚音被呛住,耳朵根都烧起来,心下无语,面红耳赤地回:“照你这说法,你身上的所有地方我也都看过。以后你见我的时候别穿衣服,直接一丝不挂地裸奔算了。”

    霍齐琛:“你如果真要这么要求,我不是不行。”

    黎晚音:……

    黎晚音沉默,心想这么大方地发福利,你人还怪好嘞。视频的事都还没解决,她哪儿又心情跟这大佬乱七八糟说闲话?

    于是黎晚音扶着额头说:“我等下就要去公司了。你说的投资到底当不当真?当真的话,我回去就按照你说的跟我们领导汇报。”

    霍齐琛:“童叟无欺。”

    “感谢霍先生仗义相助。”黎晚音说完又顿了下,续道,“现在事情说完了,您应该没其他贵干了吧?不如先下楼吃饭,容我穿个衣服?”

    霍齐琛瞧她一眼,淡声说:“你可以当着我的面穿,我不介意。”

    黎晚音黑线脸:“我介意。”

    又东拉西扯了几秒钟,最终,在黎晚音的强硬坚持下,霍家大少爷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迈开长腿往卧室大门方向走去,准备先行下楼。

    然而,就在这时,床上的黎晚音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犹豫地出声,将他给叫住了。

    黎晚音:“那个……”她欲说又止,神态间似乎迟疑,像在纠结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霍齐琛步子顿住,从容不迫地回过头来,看向自家那位长发蓬松,素颜朝天的妻子,“还有什么事?”

    黎晚音轻轻咬了咬唇瓣,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手腕上戴的‘世界轮回’,是四年前在香港拍卖会上买的吗?”

    像是没料到她会关注到一块手表,霍齐琛微挑眉,眼神里折射出一丝探究,轻微颔首:“嗯。”

    黎晚音:“哦。”

    霍齐琛:“怎么,黎小姐喜欢这块表?”

    “四年前那场拍卖会,我也去了。”黎晚音眼睛放空几分,紧接着便又弯弯唇,故作随意一笑,“只是想马后炮地恭喜霍先生一下。”

    霍齐琛:“谢谢。”

    这番对话结束,霍齐琛离开了卧室。哒,他礼貌地反手,替屋内人关上了房门。

    卧室之内,听见关门声后,黎晚音立刻飞也似的从床上跳起来,准备找自己的衣服穿。

    然而搜寻一圈后,却悲伤地发现,拜那位霍家公子所赐,昨晚她穿来的衣物全都皱成了盐腌菜,根本就不能穿出门。

    拎起几件“皱巴巴的盐腌菜”,黎晚音只觉欲哭无泪,开始思考,是现在打开手机软件随便找个女装店点个外卖上门,还是问问霍齐琛,能不能帮她找件干净的女士衣物。

    如此宏伟壮观的南山公馆,这么大一座超级豪宅,应该也有不少佣人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随便借个打底衫牛仔裤给她也行啊……

    就在黎晚音思索的时候,房门却被敲响,嘭嘭两声。

    黎晚音迷茫,清清嗓子询问道:“请问哪位?”

    门外传出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恭恭敬敬道:“夫人上午好,我是南山公馆的李管家。”

    黎晚音把床单裹在身上,光着脚丫过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年约五十的妇人,身着工作制服,盘发乌黑保养得当。妇人的双手之间捧着一件乌木托盘,上面摆着一件崭新的女士连衣裙,纯白色,设计简约而大方。

    黎晚音认出来,这条连衣裙是某个国际奢侈品大牌的超季高定。上个月的米兰时装周专场上,穿同系列走秀的是目前超模圈身价最高的巴西女模。

    黎晚音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这是……”

    李管家看出她的疑惑,温和一笑,解释说:“先生说您的衣服弄脏了,考虑到您今天要出门,特意为您准备了这件新的。”

    心尖萦绕起一丝异样的暖意,黎晚音嘴角浮起一抹笑,将裙子双手接过,向管家道谢:“谢谢你了李管家。”

    “夫人客气了。房间里有内线电话,有需要随时拨给我。”李管家转身出门。

    黎晚音则拿着那件连衣裙关上门,回到卧室里换衣服洗漱。

    门外走廊。

    “衣服给她了?”男人淡淡地问。

    “已经给了。”李管家低眉垂首,应得恭敬。

    “她喜欢吗。”

    “看样子应该挺喜欢。”李管家笑,“夫人这么聪明,当然能体会到您的用心。”

    “辛苦了。”

    李管家离去。

    霍齐琛信步行至电梯间,摁下电梯下行键的按钮,等待电梯,西装笔挺,长身玉立,看着一副淡漠平和的模样。

    却只有霍齐琛自己知道,他这会儿的心情有多不爽。

    黎晚音四年前和他参加了同一场拍卖会,如今提起时,她依然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态。由此可以推测,当时她应该也看中了这块表,想要出价拍下。

    而百达翡丽的这块“世界轮回”,是一款男士表。

    一个青春年少的小女孩,远赴香港,备下重金,去买一块男表,这背后藏着怎样的心思,并不难猜测。

    霍齐琛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点燃,深深吸了口。

    浓白烟雾缭绕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也模糊了他眼底冷沉的光。

    电梯来了。

    霍齐琛走进去,两边的梯门合拢的刹那,他把只抽了一口的定制香烟从唇间取下,捏在手里,缓慢碾碎成渣。

    一个猜测仿佛尖锐渗骨的冰锥,从天而降,一寸一寸刺入了霍齐琛的大脑。

    他的新婚妻子,心中似乎装着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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