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你的背包里有字典和高中教科书，润喉糖还有一支乳膏。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你咽炎刚好，而且食指和中指干裂，这都是老师的职业病。”
“这你也知道？”施无双张大嘴巴。“你也太厉害了吧！”简直不像个不沾染凡尘的仙君。
“在建木有灵魂曾说过，他写粉笔字的时候都用纸包住粉笔。”
施无双拿出乳膏，给自己涂上：“其实吧，我已经不当老师好久了。”她笑嘻嘻地，“专业评价谈不上，我只能说离扬老师对于诗词的造诣是高深的，教学方面是尽职的。”
木玉点头。
第一句话就说谎，她的评价确实有待考究。
手指上的干裂明明还没完全痊愈。
施无双把软膏放好：“那就奇怪了，一个老师为什么会惹来杀生之祸？难道他暗地里虐待学生？”
木玉摇头，直接看向凶手：“你知不知道灵魂杀生，即便你有建木灵气傍身，也会引来天雷被劈得魂飞魄散。”
“诶？”
看来是不知道了。
“说出你要杀离扬的理由。”
建木是上古神树，原是天上神者思凡下界的工具，后被强制封印。
世间灵魂起，生前无遗恨者少。天公见怜，才会解开封印让灵魂转世之前有个栖息的中转站，也就有了建木守魂者的存在。
而不用像很久以前那样被黑白无常强制拖走，然后在阴司里被猛灌孟婆汤。
大千世界，向来文明发展，人性化管理。这是进步，但也有弊端。就好比有人会拿人性化当挡箭牌。
灵魂一旦生成，他们就会受到建木的感召而聚集，进去自由，但有进无出。
如果有不愿意去建木的灵魂，无人勉强，因为他们没有能力，见不得光，做不得恶，最多不过一旬，灰飞烟灭。
但今年，史无前例有从建木里面逃出来的灵魂，这是守魂者的疏忽，也没有谁能勉强这些灵魂回去。但他们到底吸收了建木灵气多年，算是间接得到修炼的灵魂。
所以他们来到人间不畏光，还能依照自身特性衍生出法力。
也就是说，他们有了作恶的能力。
木玉认识到这一点时，早就不能再维持之前的散漫态度。
但逃出去六个灵魂，目前唯一一个起杀意的竟然是年纪最小的女孩。
稻草人纹丝不动。
“若情有可原，我还可以从轻发落；如果你死猪不怕开水烫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怕不怕烫。”
用石子充作的眼睛反映不出木玉手中的火光，但女孩能够感觉到业火汹涌的力量。
有些稻草无风自抖。
施无双不忍，抓住木玉熊熊燃烧的手掌，火焰不自觉熄灭。
“不是还有第二个办法嘛，你不是说过只要找出它生前的朝代，就可以进入她的识海查出她死前的遗恨，只要找出她不甘所在并且解决掉，就可以让她安心转世。”
木玉感觉到手背上掌心相触的柔软，与她干裂指尖划过的痒意，心里仿佛也有一丝痒意，不动声色地把手挣出来伸向稻草人方向：
“难道你看出她是哪个朝代了？”
归敬躲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主人脸上的微红。
施无双挠挠头：“我我只看出她是明清时期，还没完全确定”她不禁气馁，为自己帮不到忙还阻止仙君大人办事。
“你怎么知道的？”稻草人终于出声，满是惊讶。
这是不打自招了。
木玉挑眉。
施无双歉意地看着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稻草人：
“我之前给你做的面是臊子面，虽然臊子面在不同朝代都有，但做法不同。我在那碗臊子面里放了辣椒调味，但你对辣椒的存在和味道一点儿都不觉得稀奇，就说明你所处的朝代已经有了辣椒。而辣椒最早传入我国就是在明代。”
“而且明代的烹饪技术很先进，烤、炸、爆、炒等已经有了”
稻草人听了，默默吐出两个字：“奸诈！”
施无双不服道：
“就算我没做面，你也不打自招了呀！”
“我哪有！”
“你就有！你说你想吃风腌玉面狸，这道菜在明清前确实很多人吃，但由于宋代开始大肆捕猎玉面狸，在明清时期这道菜就成了贡品，所以你才从来没吃过。”
“”稻草人一动不动，唯独胸口部位起伏，像在怄气一样。
“而且，你附在稻草人身上的衣服不要太明显好不好？上衣下裳，典型的明代款式。”
“”稻草人翻了个身，背对她。原来从一开始木玉就在给她设局，然后再让这个姐姐采取怀柔手段放下她的心防，不断泄露佐证，好个夫唱妇随！
然而，施无双好像还嫌女孩受到的打击还不够似的，继续说道：“其实即使有这些迹象，我也不确信，毕竟专业书籍不在身边，我还是刚刚听你亲口承认才确信的。”
归敬在后面快笑抽了，连木玉都不禁莞尔。
“还有”
“”女孩凶相毕露，张开大嘴就想向她扑过来。
可惜气势还没起来，就被符阵震在原地。
施无双躲在木玉身后，又探出头来，坚持说完：“还有虽然兵不厌诈，但只要你说清楚个中缘由，木玉大人是不会轻易窥探你的识海的，我也会奖励你十碗米汤的。”
米汤！女孩躲在稻草人背后的目光亮了亮。
“我说，我说，我都说那能不能等我喝完米汤再说啊？我都等好久了。”
十碗米汤的功夫，够她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了。
稻草做的手掌合十，连连作揖，可爱又可怜。
施无双不敢再做主，一双杏目学着稻草人的样子看着木玉。
木玉：“”早知道饿死鬼这么好解决，就直接给她买下一个饭店好了。费那么多劲干啥！
当归敬以变身后四脚摊开呈毯子状驮着十二碗米汤出现的时候，木玉已经无语得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施无双端着两碗米汤，一个放桌上，给木玉；一个放地上，给归敬。然后又一碗一碗地放在女孩面前。
“唉，这里就是没有山泉，要是有山泉来洗，可能就更滋补了！来来来，每个人都有。”
自己也拿着一碗一饮而尽。
归敬舌头大又厚实，几下就把米汤舔干净了。
女孩有心拖延时间，慢慢地隔空吸汤。
只有木玉一口没动，把自己的那碗放在了女孩跟前。
“我不饿。”
施无双在他背后孩子气地嘟了嘟嘴，这可是她特地等他回来喝的。她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见他中午米汤喝得很快，还以为他喜欢呢。
难道是她做的不好喝？
稻草人里传来讽刺的声音：“人家不食人间烟火，你还热脸去贴冷屁股！”
木玉也不看她：“那也比你白吃白喝要强，为了给你买这些吃的无双跑了多少商场，花了多少钱你有没有想过。”
施无双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木玉不带姓地叫她。
她拉拉木玉的袖子：“木玉大人”
他转过头：“放心，你花的钱都可以报销。”
施无双愣得更厉害了，木玉大人哪来的钱给她报销？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她”施无双指着躲在稻草人身后的女孩，“好像哭了。”
石头作目，微微透出水意。
“以前我生病的时候我娘就会给我做米汤来养身体，家里都快没米的时候，娘就会说‘我不饿’。”
木玉：“”这算是这女孩目前以来唯一透露出真心的话吧，但他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他转过头来看施无双，只见她老老实实地点头：“米汤确实能治病，《本草纲目拾遗》记载米汤‘滋阴长力，肥五腑百窍，利小便通淋’。”
“”
“好，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要杀那个衣冠禽兽。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稻草人等待他们回应的时候又开始吸米汤。这温度刚好，凉了就不好喝了。
木玉：“什么条件？”
稻草人咽下米汤：“既然被你们抓到，我想我也没办法杀了那个狗东西，而且我也不想死，又过了这么多年那就折衷吧。”
她的手抬起，做工劣质的稻草手指指向木玉，“我要你提取离扬前世的灵魂，然后让他亲口跟我道歉。”
原来是上辈子结的仇吗？
“离扬哪一世的灵魂？他叫什么？”
“明代。”
施无双歪歪头。
“他叫海汝贤。”
木玉和施无双对视，都看见对方眉间的褶皱。
“那你叫什么？”
“我叫海宜舞，前世我是她女儿。”
“欸欸欸，小舞，酸梅汤不能放酸枣，换桑葚。”施无双阻止附在稻草人上的海宜舞，把装酸枣的小碗一股脑地倒回篮子里。
多亏归敬，一下子带她回到自己的家里，带来了许多做小吃的工具。
比如，现在施无双打算给大家做点简单的酸梅汤，就有瓷碗，电煎药壶，布袋等东西。都是便宜货，但胜在精美养眼。
“可是你根本没买桑葚啊，就用酸枣呗。”小舞三下五除二放了一把酸枣，快速用布袋把所有东西包好。
“多了多了，你放太多了。”施无双解救不及，直到开始熬煮的时候才默默说了一句：“等会儿你别嫌腻得慌。”
“放心吧。”
一炷香加一碗茶的时间后。
“噗！”
小舞喷出一大口酸梅汤。
这什么玩意儿！感觉投胎到下辈子都会对这碗水产生生理恐惧。
她闷闷不乐地把碗放下。
“好了，你去吃点麻辣去去腻，我现在去给你买桑葚。”
窗户外飘来青草香，施无双知道木玉进来了。
“我和你一起去。”
小舞看着他，对他的出现还是会有所忌惮，不像在施无双和归敬面前那样自在。
“顺便去看看离扬的前世是不是海汝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