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14
虞楚黛站起来,正打算盛给高龙启,发觉手里是自己的勺子,果断放下,可不敢给高贵冷艳的陛下吃自己口水。她另拿一只干净勺子,将黄焖鱼翅舀去高龙启碗中。
高龙启尝一小口,表情不悦。
“难吃。”
滑滑腻腻,好恶心的口感。
虞楚黛眼见他又将一大半鱼翅剩碗里,气得想把鱼翅从他嘴里灌进去。
不吃就别要啊!她想吃!
她低头,猛啃几口青菜,发泄不满。
高龙启发觉虞楚黛的小情绪,越发来了兴致,故意将她吃得最多的几道菜全部点一遍。
虞楚黛一一夹给他,内心哭唧唧,全是她爱吃的。她习惯把喜欢吃的菜留一口在最后吃,以圆满结束每一顿饭。
看虞楚黛吃瘪,高龙启胃口莫名好上许多,将这些菜全吃了下去。
张泰田看见,很是惊讶,陛下向来食欲不佳,日常吃东西仅为充饥,平时只愿意吃些谷物粥饭,鲜少尝菜,今天倒是稀奇。
虞楚黛读到此事,越发觉得高龙启是故意整她。她这半边遭遇洗劫,便盯上了高龙启面前的菜。
她起身,指着中间的清蒸鱼,笑道:“陛下,妾身觉得这道鱼做得挺好。”
不等高龙启说话,她就将鱼脸上的肉夹进高龙启的盘中,“鱼脸上的这一小块肉,最为鲜嫩,陛下尝尝。”
“不怎么样。”高龙启吃下,不出意外,依然一脸嫌弃。
虞楚黛才不在意他的恶评,只觉他欠揍,连鱼脸肉都能挑。
熊孩子挑食怎么办?打一顿包治百病。
高龙启命好没生在虞家,否则就他这挑食劲儿,她老爹必定是先要揍一顿,再念叨教育珍惜粮食半个时辰,让他面壁思过一整天,保证他从此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他挑他的食,她盘算她的鱼。
鱼这种整体菜式,得让尊者吃第一筷才行。
高龙启既然尝过,就该轮到她吃。
她夹上一大块鱼肉放碗里,回到自己座位上大饱口福。
据说吃鱼会变聪明,虞楚黛从前不信,今日却觉得很有道理,因为她吃完这块鱼,顺利找到破局方案。
她将高龙启那边的菜全给他夹第一筷,然后再给自己夹。高龙启盘子里很快堆起一座小山,她才不管他吃不吃,反正夹完表示过尊敬后,她就自顾自大快朵颐。
一顿饭下来,她如愿以偿,把所有菜品都尝了个遍。
而高龙启也在不信邪的驱动下,吃下一大半虞楚黛给他夹的小山堆。
“多谢陛下赐宴,天色已晚,陛下早些休息,妾身告退。”
虞楚黛心满意足,行礼开溜。
她心情大好,朝合欢苑走去。路虽然还是一样远,但吃饱喝足后,人浑身都暖和有劲儿许多,走远路只当是饭后散步。
走到半路上,她才想起来,今天过去,除开谢恩,她还打算哄哄他,巩固下二人几乎不存在的感情。
呀,一晚上光顾着吃,完全忘了这码事。
她不仅没哄,还把满桌饭菜吃掉一大半,虽然这事也不能怪她,是高龙启自己饭量不行。
……管他的,忘都忘了,吃也吃了,那就下次再说。
她哼着歌,乘着月色,脚步轻快。
回到合欢苑中,小寿子迎上来。他先前就知晓虞楚黛喝药之事,又懂点医术,熬药一事就落在他头上。他将熬好的汤药端给虞楚黛,让她趁热喝。
结香道:“晚饭时,德妃差人送来礼物,恭贺小主获封美人。您当时不在,奴婢替您收下了。德妃为后宫最高位分,掌管后宫日常事务,您还未拜见过她,免不得亲自去趟德妃宫中拜访道谢。”
虞楚黛慢慢喝药,道:“理当如此,我明日一早便去。结香,你在宫中多年,比我晓事。那位德妃娘娘性格如何?我明天过去,要准备回礼吗?”
结香回道:“德妃娘娘温婉娴静,待人宽厚,您行事按照规矩来即可,不必担心。至于回礼,奴婢想着,您的回礼既不能过于寒酸,也不能越过德妃,就从库房中挑选了几样备用,您可过目,若是不妥,您再自选。”
结香已将礼物放在盒子中装好了,她拿过来,给虞楚黛看。
虞楚黛夸赞道:“还好有你在,你办事妥帖细致,又有经验,按照你准备的东西送,不会错。”
洗漱后,按照惯例,房中会留个丫鬟守夜,太监则守在门口。
虞楚黛没让结香和小寿子值班,将他们赶去各自房里睡觉,以后也不用值守。
人只要活着,脑子里就不可能空白一片。
她不能全然控制读心能力,守夜丫鬟明明嘴巴很安静,但她却依然饱受打扰。
且不提有些想法阴暗见不得人,哪怕人家心里全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昼夜不分时时刻刻在耳边念叨“我爱你”都没人受得住。
因此她睡觉,从来不要人守夜,一个人呆着最是舒服清静。
今晚不用侍寝,也就不必穿轻薄衣裳,她换上冬天里该穿的长袖长裤寝衣,钻进厚厚的棉被中。
床上有汤婆子,房中燃着炭火,虞楚黛一趟上去,转瞬即睡。
乾华宫中,高龙启却没这么好的睡意。
他一向睡不好,多年如此,早已习惯。睡不着,夜里就常常满宫乱晃游荡,有几次闹出点儿动静,致使北昭宫中生出闹鬼传闻,至今还流传不歇,越传越离谱,他也懒得管。
但人的天性便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昨晚虞楚黛在这里,他不仅遏制住了发病趋势,还百年难遇地尝到熟睡滋味,今晚的失眠,便显得格外难熬。
高龙启翻来覆去,将上衣扯落扔到一边,却仍觉体内燥热,血液仿佛沸腾。
他扯下床头的红色锦带,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脚步轻快进来。
“取块冰进来。”
小太监听令,二话不说,立刻出去准备。陛下体质怪异,极为怕热,哪怕寒冬腊月,也只穿着单薄夏衣,甚至还要用冰,他们早已见惯司空。
冰很快取来,装在大盆中,放在床头几案上。
小太监将窗户打开,呼啸的北风吹进来,经过冰块,更是冰冷刺骨。
高龙启微微清凉几分,但感觉远不如昨晚抱着虞楚黛时舒服。
她浑身冰冰软软,味道也好闻。
味道……高龙启思索片刻,怀疑虞楚黛还是用了什么手段。
宫中妃嫔拿秘制香料争宠,十分寻常。但昨晚那股玫瑰露的味儿,他并不喜欢,兴许是用过其他他不知道的东西,毕竟他对女人用的脂粉水粉毫无了解。
高龙启让小太监去找教导嬷嬷,问清昨夜侍寝前用过些什么,给他拿一份过来。
小太监回来后,只带回一碗牛乳和一瓶玫瑰露,回禀道:“教导嬷嬷说只用过这两样。”
高龙启单独闻了下,都不对。
他将玫瑰露倒进牛乳里混合,轻轻一闻,直接连碗带瓶子扔出窗外。
腻味得恶心。
他躺回床上,再次尝试入睡。
他个性中有种莫名的偏执与别扭,抵触依赖任何外物。
没有虞楚黛他就睡不着?
呵,绝对不可能。
昨晚仅仅是个偶然。
……
一炷香燃尽。
他眼睁睁看着那点子星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