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和我的父亲
顾晹伸出手去拿烤串儿，还没摸到竹签子，老六又开始皮痒。
“你大爷的，找打是吧。”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揍浑身难受。
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老六这个货，这才几天没揍他，就敢挑衅慈父的威严了。
“我看你坐这么长时间火车，还这么生龙活虎，肚子肯定不饿。
“爸爸我晚上加班到现在一口热的还没吃上，这些串儿你就孝敬老爹吧！”
说着，顾晹把桌子上的烤串儿扒拉到自己身前，抓起三根签字，狠狠地咬了一口五花肉。
“别啊，给我留点儿！”
老六两手抱起屁股底下的塑料圆凳，挪到顾晹旁边坐下。
“这么些串儿你一个人也吃不完，我帮你分担点嘛。”
顾晹岂能让他如愿，老六刚把手伸过来，他就把手一拦：
“吃可以，先告诉我你是咋找来的。”
“哎呀，你自己看你朋友圈儿啊。”
朋友圈？
顾晹通讯软件的发现页，根本没有“朋友圈”这个功能，他早就在设置里面关闭了。
唯一的一次使用，还是上次去画展为了集赞兑换免费入场券。
拿到入场券，他就把那条朋友圈删除并且重新关闭了这个功能。
“我朋友圈咋了？老六你话就不能讲得明白点吗，你啥时候也学会当谜语人了啊？”
“啥谜语人啊，你自己发的朋友圈你不记得了啊？”
老六掏出自己手机，把顾晹的朋友圈点开，给他看。
顾晹不明所以，接过老六的手机，这才看到那条郑姊妍的自拍照。
手机屏幕上，正是郑姊妍极具氛围感的照片。
分享时间2022年10月23日。
照片里郑姊妍侧着身子坐在吧台前，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斜睨镜头的方向。
背景当然是酒吧，顾晹的身影倒是没出现在画面里。
“我去！”
顾晹大惊失色，急忙把手机拿出来，打开设置，把发现页管理里的朋友圈放出来。
朋友圈，主页，大大的未读红点，99+未读评论。
他至今未曾知道那天他喝醉后到底做了什么。
郑姊妍那张照片不会是他拍的吧？
看照片拍摄的角度还真有可能性，而且他也不在照片里面。
假酒，果然害人不浅啊！
顾晹光速点开那条朋友圈，触摸右上角三个点。
弹出来的界面，他的指尖悬停在“删除”按钮上却迟迟无法按下。
犹豫良久，终究还是点了一下“取消”。
现在删除，不是心虚就是反悔。
评论一条都不能回复，朋友圈更是绝对不能删除。
问就是不知道。
他必须一口咬定，死不松口。
他不是，他没有，他是无辜的。
“什么朋友圈？我从来不发朋友圈的。”
“你看，这不是你发的吗？”
“嗯？这不是……这不是那天说自己手机没电，找我借手机给朋友打电话的小姐姐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已经相信了。
没错，就是这样。
“老六，沈蕙心没跟你说什么吧？”
顾晹深吸一口气，揣回手机，拿起盘子里的烤串儿边啃边问。
“沈蕙心？”
老六要了几瓶汽水儿，打开一瓶递给顾晹。
“她能说什么啊，我来之前问她知不知道你在哪儿，她倒好，反过来还问我。”
“你什么时候找她的？”
“就昨天啊，二十四号。”老六咣咣炫完一瓶汽水，不解道，“咋的，她也发现了？”
二十四号？
也就是说，昨天老六去找沈蕙心的时候，当时她还没有注意到他这条朋友圈。
他平时又从来不发这个东西，上次集赞的活动，在他删除那条动态之前，沈蕙心都没有互动过。
按照时间推算，后面只要沈蕙心不专门点开他的主页，他的这条朋友圈很快就会淹没在时间流里。
“啥意思，沈蕙心发现啥了？”
顾晹吃了两串烤串儿，实在塞不动了，陪老六碰了一下汽水瓶。
“发现你在哪啊。我就是看你朋友圈儿那张照片，搜了下那个酒吧的名字，找到这儿的。”
顾晹一听，赶紧掏出手机又把朋友圈打开了。
还真是。
作为背景的酒吧吧台后墙上，有霓虹灯形式的酒吧名字，不仔细看的话注意力都集中在照片前景的郑姊妍身上。
就算仔细看，酒吧名字还有几个字被郑姊妍挡住了一部分，而且相机焦点也不在背景上，清晰度不高。
他是先入为主，提前知道酒吧名字，所以一看就能发现。
如果是老六这样的旁观者，想要分辨出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思来想去，他还是把那条朋友圈对沈蕙心屏蔽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收起手机，顾晹搂住老六的肩膀晃了晃：
“行啊老六，这都能观察出来，不去当侦探都屈才了你。”
老六一听，来劲了还，在那长吁短叹：
“就是啊！要不是我姥姥非要我学画画，我当年肯定去警察学校。
“你看我这样儿的，像是能画画的吗？能考进美院我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顾晹顿时对姥姥肃然起敬：
“那我得敬姥姥一杯，眼光真好！你要是没来美院，上哪找我这么让你有面儿的亲爸去。”
“有道理！”
老六这回没有反驳，因为就他们吃串儿的这么一会儿，先后已经有四五拨儿小姐姐过来主动加好友。
其中有个小姐姐可能是不好意思，把老六的好友也给加上了。
刚刚小姐姐发了消息过来，老六赶忙低头点开手机，听到顾晹的话，都没有仔细听内容，就给顾晹竖了个拇指哥儿。
“气死我了！”
老六没聊两句，又把头抬起来，骂骂咧咧地喝了口汽水儿。
“咋了，人家把你拉黑了啊？”
老六这个怂包，干啥啥都行，跟兄弟们吹牛打屁那更是个好手，唯独一跟女孩儿聊天智商就瞬间倒扣九十九。
对很多男生来说，最难的那一步是怎么加到小姐姐好友，怎么把小姐姐约出来。
可对老六来说，每一步都是最难的。
“你瞅瞅，这是人说的话嘛。”
老六气呼呼地把他手机推到顾晹面前。
顾晹拿眼一看，只见老六的手机屏幕上，刚才那个小姐姐跟老六客套了没两句，就开始拐弯抹角地问顾晹叫什么名字，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老六只是不会和女生聊天，又不是真傻，这个小姐姐的想法表露得过于直白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