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
祁浙像个土拨鼠一样,怒不可遏,不可理喻,人人都要被他抓去坐牢。祁蔚看一时半会压不住祁浙,只好让张以舟先离开。
张以舟刚知道她不是21,神色极其复杂,甚至有点难堪,好像觉得他确实应该牢底坐穿。难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祁蔚的成熟和游刃有余都是装的。他不认为自己应该在此时退场,但祁蔚坚持要他走,他在这,祁浙这个火药桶就会持续炸。
“站住!门口都是人,他往哪走?”祁浙骂道。
“哥!”祁蔚气个半死,“封建社会亡一百年了!”
“蔚蔚,我还是等等吧。”张以舟特意在门背后挂上防盗锁。
“你们一个比一个死板。”祁蔚被这俩男的气死。她拎起房里的座机,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马上把她门口那群听墙角的赶走。十分钟后,门外干净了,祁蔚将车钥匙塞给张以舟,让他赶紧走。
弄走这个,她才好跟祁浙对骂。祁蔚关上门,抱臂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结果坐到了遥控器,投影仪打开,一对男女颠鸾倒凤,正进入生命大和谐。祁蔚连忙关掉片子,对祁浙尬笑几声,而祁浙又找到一个制裁她的理由,“你偷我的片子!祁蔚!你真是疯了,你才几岁?!”
“我十二岁就翻过你的电脑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密码?”
祁蔚得意道:“妈妈生日、曦姐姐生日、我的生日,颠倒组合就出来了。”
“混账!那是你该看的吗?十//八/禁,什么叫十//八/禁!”祁浙气得扯开领带,在原地不断踱步。他还穿着昨晚订婚那套黑西装,胸口的玫瑰已经枯了,怏怏地垂在金色胸针上。他骂了几嗓子,忽然发觉祁蔚是在转移矛头。他一惊一乍地跳起,按在饮水机上,不让祁蔚倒水喝,“是不是姓张的引诱你?你昨晚还喝酒了,他是不是趁机占你便宜?”
“我什么时候喝醉过?”祁蔚白了他一眼,“你可以认为是我引诱他。”
“怎么可能?你怎么干得出这种事?”祁浙低头看着妹妹,不断哀嚎。
“怎么不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谈过恋爱,还跟帅哥玩暧昧。”
“可你怎么会看上那个!你哪怕、哪怕是和边汇,我都能理解!”
“你凭什么看不起张以舟?人家好歹是个博士,边汇的毕业论文都是代写的!”祁蔚挑起锋利的眼睛,凶光毕现,仿佛随时要在祁浙身上抓两道。
“你不知道,他家里成分复杂……”手机铃声响起,掐断了祁浙的话。他转过身去接电话,声线突然从气势汹汹变得低沉又富有磁性,“曦曦……嗯,找到人了……爸妈还没发现吧……午饭我会按时到的……祁蔚?她不来,她死在外边了……”
“我来……”祁蔚弱弱地招手,“我还给曦曦姐准备了礼物。”
祁浙挂掉电话,转头又是凶神恶煞。“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他走过去,见祁蔚仰躺在沙发上,苍白的肌肤衬得脖子上的红痕愈发刺眼,两只平时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半咪在一起,恍恍惚惚的。他突然一惊,拉扯着祁蔚的衣领,把她拽起来,“你们没有乱磕东西吧?祁蔚、祁蔚,回答我!”
祁蔚推开拍在她脸上的手,不耐烦地说:“我要喝水。”
刚刚明明自己就能倒,非得祁浙来,这是明摆着要祁浙先向她服软。祁浙恨不能拎起她揍一顿,但此时把事情问清楚更重要。他倒了半杯温水,托着祁蔚后背,给她喂,“你们有没有乱磕东西?”
“没有!”祁蔚润好嗓子,又能吵架了,“美丽国是到处都抽大//麻,可我什么时候抽过?你自己不是也在纽约读了几年书,难道你成瘾//君子了?”
祁浙不跟她胡搅蛮缠,扒着她的两只眼皮看了几遍,又拉起衣袖把两条胳膊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还好,没有针孔,但是……好多吻痕,深深浅浅、青红相间。祁浙忽然明白祁蔚怎么一副磕了的样子——折腾了一夜,这会犯困,而且,她在回味。
祁蔚从老哥的眼睛里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顿时笑了,厚脸皮半点也不红,反倒让祁浙避开了她的眼神。
祁蔚舔着唇角,说:“哥,我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难怪你跟曦姐姐……”
“我能对辜曦负责,张以舟能对你负责吗?”祁浙一把将毛毯从沙发靠背上扫落,遮住了祁蔚的脸。祁蔚又笑嘻嘻地从毛毯下钻出头,“我能对张以舟负责啊。”
“蠢货。”祁浙恨铁不成钢,觉得傻妹妹简直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你做措施没有?”
“措施?哦,带//套了。”
祁浙还是不太放心,他去房间里找出一件薄风衣,强行给祁蔚裹上,“走,去医院检查。”
“检查什么?”
“病菌啊!谁知道外面的男人干不干净。没检查过你就敢乱来。”
“他就是张白纸,哪里会不干净。”祁蔚不想去,她困得要死,想补个觉,中午再去吃家宴。祁浙的订婚宴要办三天,第一天是各界名流都来的晚宴,第二天是两家的家宴,第三天则是回辜曦老家那边祭祖,开席。
“必须去。”祁浙在这件事上不容她拒绝,一弯腰就把祁蔚像麻袋一样扛上了肩头。他真的把祁蔚当一只麻袋,肩膀顶得祁蔚酸水倒流,头发也散成了女鬼限定发型。以前他扛辜曦的时候,完全不像这样。哦,对辜曦那是情qing//趣,对祁蔚是教训。
可祁蔚好歹是林深酒店的名义总经理,被亲哥这样扛着出去,她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她抱住祁浙的腰,想把他反向撂倒,可惜祁浙早就熟悉了她的招,立马把她摔到了地上。
“妈——”祁蔚滚在地毯上,一嗓子就嚎起来了,“妈——哥哥欺负我——”
祁浙掏出手机,说:“你要想被爸妈知道昨晚的事,我现在就电话过去。”
“还是去医院吧,亲哥。”祁蔚瞬间止住了哭嚎,老老实实地爬起来。
祁浙冷笑着,从鞋柜里踢出一双prada小皮鞋,“穿平底的。”
祁蔚偏要扳回一局,踩上恨天高的细跟高跟鞋一扭一扭出去。
“死丫头。”祁浙骂咧咧地紧随其后。
一路出去,祁蔚跟打了兴奋剂似的,碰见这个导演、那个作家都满面春风地同人家打招呼。明明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脸上蒙着一层晨起的油垢,可她好像在走个人秀,聚光灯都打在她身上。
祁浙却插着口袋,颇有几分颓靡。像是被祁蔚捡到的丧家之犬。
两人走到大堂,一个身影从洽谈区里稳步向着他们过来了。
“张以舟?”祁蔚看清人,第一反应是捂祁浙的嘴,免得他咆哮丢人显眼。
“滚。”祁浙拨开妹妹的手,没好气道,“我慢慢跟他算这笔帐。”
至少今天他应该不闹了。祁蔚放下心,问张以舟:“你怎么还在这?”
张以舟把手机屏幕转向她,“没留电话。”
“哦——”祁蔚接过手机,啪啪打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忘了给。你放心,我不会睡完就跑的。”
祁浙插嘴道:“你再大声点,所有人都知道你干什么了。”
祁蔚才不理,她眯眼笑着拉了拉张以舟的手,“你先回吧,洗洗睡个回笼觉。我忙完就来找你。”
张以舟没说话,低头按着号码打了一次,听见祁蔚口袋里传出“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啦啦噜啦噜啦咧”才挂了电话。“我打车走。”他把车钥匙还给祁蔚。
“这地方不属于景区范围,你打鬼车走?”祁蔚硬塞给他,“就当我押了点东西在你这。”说罢,她也不等张以舟说什么,哒哒踩着高跟鞋走了。
祁浙对着张以舟比了个不大友好的手势,也出去了。
他的法拉利跑车就在门口,边汇和另外两个燕尾服男人靠在另一台保时捷上抽烟,见他们出来,连忙踩灭了烟头。
“蔚蔚,你是不是被那个小白脸骗了?”边汇率先凑上来,压着怒问。
“你看我像会被骗吗?”祁蔚坐进副驾驶,顺手从边汇兜里拿走了香烟。她修长的指尖夹出一根,边汇身旁的男人立马掏出了打火机。只是香烟还没点燃,法拉利已经不管不顾地轰鸣起来了,吓得边汇他们连连后退。
祁浙开着车高速跑在清晨的冷冽山风里,又想骂祁蔚了,“净跟着边汇那群纨绔子弟,不学好。”
祁蔚像个被迫戒烟的烟鬼,直嗅手头的烟,“哥,我本来想跟张以舟再来一次的,你非要打搅我。让我抽根烟怎么了?你们男人怎么叫这个来着?事/后烟?”
“别把我划进去,我可不抽。”
“那是因为每次你都和曦曦姐待够了……啊……谋杀亲妹……”
跑车突然刹车,让祁蔚在车台磕了一次才继续走。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祁蔚捂着额头,道,“我可从没把你们的事说出去过。”
祁浙和辜曦是初中同桌,高中同校不同班。但祁浙是学生会长,辜曦是宣传部长,两人出双入对的,一起升国旗,一起领证书、办学生活动……在被试卷填满的学生时代,他们不可能不招惹绯闻。他们当然没有承认过。但祁蔚在某一次放学回家时,看见了吊椅上来不及收好的花边背心。她一瞬间无师自通,转头对接送她的阿姨说,她想吃小区外的冰淇淋桶,现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