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不见
烟花巷柳之地本是极乐世界,如今到成了有来无回的地府,二人余光扫去,除了男子身后的护卫以及门口的两位,并无其他可打之人。
然而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楼中柔弱的桃红柳绿以及负责侍奉的伙计,无不蠢蠢欲动。
男子意指三楼的厢房,说道:“二位,请。”
二人身如泰山压顶,寸步难行,肘间附上伙计的手掌催促。
陆明弦的情绪瞬息万变,见此情形,换做往日的嬉皮笑脸,并揽上男子的肩膀,道:“公子,何必用请,我有腿,自己能走,劳烦您兴师动众。”
男子眼角弯弯,一副笑面虎的惺惺作态之象。
江凝随于身后,厌烦地挣脱来伙计的掌间,眼神扫过伙计们的手掌,却见每个人掌心厚茧,必定是长期练刀所致,并且武功不浅,与长期劳作的老茧绝不相同,好一个龙潭虎穴。
三楼的厢房依旧与丽都一模一样,就连当时纷乱之际,砍出一抹痕迹也分毫不差,此楼必有古怪,若是效仿丽都也变成罢了,细枝末节的痕迹也效仿,全然说不通,莫非此楼乃是丽都守月楼。
细思极恐之间,江凝的脑袋如同被炸开一般惊恐,面色煞白。
陆明弦见此状,忍不住打趣道:“江大人害怕了?区区一个楼主还能吃了我们不成,莫怕!”
未等人推门,他便自行开了,迎面走来两行异域美人手托一盘水果,个个美艳动人,倾国倾城,与这个单无烟别无二致,要么说还是楼主聪明,最美的美人都握在自己手里。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见美人虽美,却无美人之风采,眸间多一丝冷意,正是这份冷意,让美人更美,也让人退避三舍。
楼主抬了抬手,示意几位美人离开并关上了门。
楼主故作矜持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仿佛卸下身上一头猪一般放松,一身烂泥地瘫在地上。
这下不仅江凝懵了,陆明弦也是抓不住头脑,静静地看着楼主的反常行为。
楼主絮絮叨叨说着:“可算是给你俩骗过来了,费了好大的劲儿!你俩可得好好陪陪我!”
却不见任何回应,抬眸看了一眼,两人满脸疑问,忙道:“我呀,我呀!我是谁你忘了吗?”
楼主指了指陆明弦,摆手说道:“你你你,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是你一定认识我!”楼主的手指移向江凝,目光坚定。
江凝还算客气,说道:“楼主,您这说得什么话?在下绝不可能逛青楼。又何时遇见你,与你相识?”
陆明弦一旁捧腹大笑,从未见过江凝如此受挫,更何况还是这种事,江凝羞得从脸庞红到脖子,放两个鸡蛋都能烫熟了。
楼主摆摆手,焦急道:“我啊!丽都那个!”
丽都!本是一场喜剧却被拉到了万丈深渊,丽都的每一件事逗历历在目,如昨日之事。这楼主说自己是丽都的,唯一还算认识的丽都人就只有周安一人。
不是说丽都被炸了吗?周安却安安稳稳的活着,还有周员外之死确确实实有她的一份力,若说是来报仇,周安这神情看着并不像寻仇之人,周员外死的蹊跷,加上丽都城被炸,或许周安根本不知道周员外是如何死,只当是一场爆炸,城中无一幸免。
良久,江凝别扭地说出:“周安?”
周安眼神闪闪发光,一下一下的眨着眼睛,全然不像从前的小胖子,与周员外也不像,周安的母亲该多美,才能男大十八变。
周安笑眯眯盯着江凝,上下打量道:“江兄,许久不见,身边已是旧人换新人了。”
随后,目光挪向陆明弦,意味深长道:“这个兄台是何人?我看着甚是熟悉,是否到过丽都?”
陆明弦条条解释道:“在下姓陆,名明弦,或许是长着一副大众脸,有几分面熟并无道理,至于丽都嘛,一直久仰大名,未曾去往。”
周安抬眉,轻撤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转头看向江凝,继续说:“江兄,可曾见过萧兄?丽都一别甚是想念。”
江凝眼神有些闪躲,错开周安炙热的目光,说道:“丽都不是被炸了吗?”
周安闻言,有种后知后觉的愧疚感:“抱歉,同是天涯沦落人,家父也深埋于丽都。”
良久,周安不禁感慨:“没想到萧兄那样的人竟会早早英逝,实在可惜,若他还在,便不会看到今日这幅场景了。”
周安眼神若有若无得扫过陆明弦,只叫陆明弦周身发怵,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后来者居上一样,很不是滋味。
陆明弦躲在江凝身后,狠狠地瞥了周安一眼,神气地看向别处,耳朵却是很诚实凑过去听。
江凝丝毫没有在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想着周安也身在丽都却是逃过一劫,或许萧岌福大命大也活了下来,问道:“丽都被炸,灾祸不尽,周公子如何逃过?”
周安答:“我与二位少侠分别那日,父亲不知怎的大发雷霆,将送往潭州学府读书。”
原是如此,周员外溺爱周安,就算恨铁成钢也绝没有将周安送往潭州远处,然而就在丽都轰炸之时出奇,周员外与丽都轰炸一事关系匪浅。
江凝思索半晌,直至陆明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道:“江大人,在下听闻丽都乃世外桃园,神之向往,被炸之事在京中鲜少人知,轰动之大,却波及之小,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江凝不禁想到周员外临终前嘴里嘟囔着一个人名字,应当是周安的母亲,周夫人是因何死,又为何需要所谓的灵丹妙药才能复活。一切的一切让江凝的脑袋想得快要爆炸。
江凝忽然想到陆明弦的话,问道:“京中鲜少人知,你是如何知晓?”
陆明弦满脸自豪:“我可是京中百晓生,无事不知,无事不解。”
江凝打趣道:“若真这么厉害,怎会不知守月楼的地点?”
陆明弦一语噎住,随后笑呵呵解释道:“在下是百晓生,自然是只知道一百件事,多一件也不知道。”
眼见二位愈演愈烈,周安打断道:“江兄今日初到小弟这里,是有什么?”
江凝扭过头,面向周安说道:“周兄,在下却有一事……”
周安既然是守月楼楼主,自然能有办法找出林家婆婆的儿子,倒是看着周安的模样与往日无不相像,若是身形变换并无惊讶之处,只是性情沉稳到像换了个人,数日不见变换巨大,甚是惊人。
周安问:“可有画像?”
陆明弦回道:“有。”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递给周安。
周安接过画像思索道:“此人看着有些眼熟,稍等。”
周安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一个小厮装扮的男子,男子身形笔直挺拔,说是小厮到不说像一个健硕的将军,瞧了一眼画像的人,附耳跟周安说了一些话,便很快退了出去。
周安笑道:“我就说这个人眼熟,原来是个老赖,原是被锁进柴房,今天不知怎么突然有个人替他还了钱,这才放出来,这不刚刚又赌输了,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又被打了,动弹不得。”
江凝默默地听着周安一言一句,说道:“多谢周兄!”
周安笑得悲悯,却无半分悲悯之意:“江兄,你我的关系不必言谢。”
周安半路提到陆明弦感慨道:“江兄,身边这位兄弟,不知何时来的京都,我竟未听闻过?”
陆明弦笑道:“这位周兄乃守月楼楼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下也并未听闻。”
周安说道:“在下身居隐处,不曾听闻很是正常。”
陆明弦看向江凝,眉头微蹙,悠悠道:“江大人,我觉得周兄弟对我不是很友善,我出去等你。”
江凝被突然叫到,有些懵,缓了一会儿,愣愣地点头说道:“好。”
周安也有些措手不及,呆呆地看着江凝,不知所言。
待陆明弦出去没多久,方才出去的男子压着一名粗壮男子进了厢房之内。
粗壮男子便是林家婆婆的儿子,经周安所说此人名唤牛二郎,曾在江南做过打家劫舍勾当,也能算是流氓,杀人这种歹事他没这个胆量,面向周安之时满脸横气,明明只是一个小流氓,然而身后仿佛有什么大人物照着,,一副无谓生死的姿态。
牛二郎横气道:“有胆量就杀了我,没事就放我走。爷着急赌钱!”
“赌钱?你有钱吗?没钱就拿你的胳膊,你的腿来换!”周安威胁道。
然而此人不自量力,无所谓道:“你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你敢动我,分分钟让你这破楼干不下去。”
牛二郎说得厉害,然而却破绽百出,周安调侃道:“若真如此,你应当出得起赌钱,莫不是在此虚张声势?”
牛二郎明显慌了几秒,故作镇定,却说得驴唇不对马嘴:“你不能动我,他会杀了你,他不会放过你。”|
周安追问:“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放过你,你已成弃子!”
牛二郎惊道:“不会的,我若死,也会带你下去。”
周安仰起头,缓缓道:“姑且不与你争辩,这钱自会让你从血里流出来”
江凝站到跟前,牛二郎才看清他的模样,惊慌之色变得尤为明显,犹如看到厉鬼一般,疯魔般抓着江凝说:“我见过你,你是个疯子,不 ,你身边的那个人是个疯子,你不知道他是什么吗?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江凝知道他说的是萧岌,却无心从他人口中知道的萧岌,不屑道:“我不想知道,就算要知道也不是从你口中知道,一个流氓的话能信多少。”
牛二郎笑了笑,一脸无奈道:“也罢,那你便再糊涂半刻。”
陆明弦听着屋内吵嚷声,面目狰狞,拳头紧握,脚步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