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糖人
边疆荒凉，尤其是城外，更是萧瑟。没有大片丛林与绿植，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动物可以狩猎，但是福吟已经待在屋里发闷了一周，实在是待不住了，一番打听才知城内有专门设置的射猎场，只是入场费略贵。
幸好，当厨子也是有月给的，只是尚未达一月，还有几日便满了，于是偷偷向柳清河请求预支。
柳清河也不好擅自做决定，只是还有几日便满，想来应该无伤大局，便同意了。
福吟倒是觉得日日做着这乏味的饭菜而不能驰骋沙场，真是浪费她的才能，这一贯钱她可要好好享受。
整整一周，她都在猎场内欢度，因多年未练，她箭术、骑术等皆不如以前，于是练得更勤了。
射猎场内，一匹棕褐色的骏马在疾驰，马蹄声哒哒作响，马背上的福吟瞄准了远处乱窜的兔子，即使风沙飞扬，她也依旧目露精光，忽地狐眼一睁，手回抄执箭，倾身单脚开弓，抡手长箭一搭，箭尾脱手之时，正穿靶心，兔子未及出声便倒地不起。
“吁～”
福吟一拉缰绳，场内一阵惊呼，纷纷赞扬这小公子的骑术、箭术了得。
用了一周的时间能有这么大的进步，已经算很不错了，至少福吟是满意的。
这番刚一下马，便瞧见一个士兵风风火火地赶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竹篮，让人见着觉得稍许奇特。
士兵一见着福吟便恭敬地递上竹篮，“王爷命福御厨今日起恢复就职。”
福吟冷哼，这是终于想起本姑娘了？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还剩下一些钱没花完呢，要是走了，这钱不浪费了。
“你且去知会王爷一声，天色尚早，福御厨稍等要购置些青菜，请王爷稍等。”
交代完士兵她接过竹篮，一跃马背，又入了场。欢呼声又此起彼伏地响起。
射猎结束后，是约莫申时。她想是该去市集购些青菜了，肉的话今日所获颇多。
到了集市，却不急前几次那般热闹，很多摊贩都未开摊，街上也不及上次那般人头攒动。
她挽着竹篮一步一顿，看着零稀的人群，有些不安。
自上次传出城内百姓有感染可能之后便人心惶惶。
心事重重的她此刻也没多少心思认真挑菜，竟把一把枯草烂叶抓进了篮子里，身旁一妇女看见了，带着些嗔怒地一拍福吟，道：“姑娘，你这烂叶也要呀？”
回神的福吟顿时有些尴尬，讪讪地取出烂叶。
方要离开，那摊主却和那妇女聊了起来。
妇女边挑菜边咋舌道：“也不知道那瘟疫怎么样了，这几天心慌的很。”
摊主则是云淡风轻地说道：“怕什么，咱有王爷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祸害！”
“可那这瘟疫若是真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王爷又不是神。”
“咱家宁可相信王爷能比肩神明！”
“就是就是！忘了王爷镇守边疆这几年我们大家伙的安稳日子了？”
不知何时又出现几个结伴的妇女，听见谈话，也支持起了摊主，慷慨激昂。
福吟提着竹篮逐渐走远，想起来军营前王爷的名声在京城并不算好，甚至很多京城百姓都认为王爷有独揽大权、谋权篡位之嫌，还传出他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的流言，以至于有了“铁面王爷”的蔑称。
萧景衍是先王最小的弟弟，年纪轻轻便武功高强，胸有城府。不到两年时间通过鸣鹿之战，一战定边疆。
最直接受益也最能感受到变化的自然是边疆的百姓，无怪乎他们对王爷这般信任，而京城的百姓却不置同识。
“上次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般和京城的百姓并无二致，都是因自己一时的好恶就给他判了“死刑”。
她顿住了脚步，耷拉着脑袋无奈叹气。
突然，衣摆动了动，她垂眸一看，是一个小孩，长得圆滚滚，还吮吸着小小的手指头，瞪着圆溜的黑眸盯着福吟。
“这是哪家孩子？”福吟蹲下身，伸手抚摸着他的发顶，扬起慈笑：“怎么啦？”
“糖……”软糯的声音从齿缝中发出。
福吟打眼一看，原来竟有个糖人摊位。
看这小孩可爱的模样，她一下便心软了，刚买了一个糖人，却见一个胖胖的妇女从旁边来，蛮力地拉过小孩，呵斥道：“乱跑什么！怎么能随便要人家买糖人？！看我不打死你！”
小孩屁股挨了几巴掌，哇哇地大哭起来。
家事她也不好插手，就看着小孩可怜兮兮地被拉走了。
“……”
她呆呆地看着手里拧着的糖人，还是个猪头……
刚回到军营便迎面碰上了在和将士们说话的萧景衍，一身便装，端正着身子背着手，一眼便能瞧出不凡姿态。
福吟没有立刻上前，反而在不远处呆望了会儿，直到那威严逼人的眼神望过来，眼神交汇之际，她慌乱地把手上的糖人背过身去，藏了起来。
嘴角扯出笑容，上前几步，道：“王爷，属下这便去下厨。”
萧景衍看着她篮子里的青菜，“只有菜吗？”
“肉在猎场，稍后会有人送过来。”
“看来福御厨玩得不亦乐乎啊。”
福吟笑容凝滞，想起之前对王爷口出狂言之举，顿时头顶发凉。
偷偷瞥一眼，发现王爷并未有责罚的意思，憨憨一笑后，她抬脚便要走，想到手上的糖人……
“王爷！”
她转身一喊。
萧景衍顿住身子，刚一转身，手里便被塞进一根糖人。
细软的声音传来：“属下知错。”
再一抬头，那一黄褐色剪影已然远去。
斜阳洒下，金黄的糖人透亮透亮的，融化的一角糖汁垂垂欲滴，好似看着便闻到了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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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珊珊归来的福吟，柳清河可紧张了，忙追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不是早差人去通知了吗？”
“这不是回来了吗？时间刚好。”
柳清河急不可耐，脸上的肌肉仿佛有自己的想法，“福御厨，近日长公……”
“柳将军，何时军营里也可以进女子了？”福吟突然眉头微皱问道。
“啊？”
萧鹂于前方款款而来，仍旧穿着那一身华丽的衣裳，步态轻盈，与满是黄沙的军营格格不入。
柳清河忙解释道：“这是长……”
萧鹂一见着眼前的人，便知这便是那个独得皇叔“恩宠”的厨子，直接打断柳清河的话：“王爷不是让柳将军前去兵器库清查新入的兵器吗？怎的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呢？”
这一听便知是堵嘴了。
柳清河识相地离开。
福吟盯着眼前的人，警惕十足，但她一身华服，不难猜测是宫中或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女子。
只是来这荒凉的北疆做甚？
萧鹂饶有意味地仔细打量着这长相怜态的伙夫，一双狐眼倒是动人心魄。
可惜……
看得入神，竟不知脚下的土地不平，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往前扑去，幸得福吟两手托住，萧鹂才没摔了去，只不过她惊觉手心微软……
这竟是个女子！
她惊讶之余，拍拍冗长的宽袖，心里百感交集，却喜不自胜。
“皇叔的孤独生涯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