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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丁立生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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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韶听到他的话,在惊诧一瞬后,忽地就笑了。她知道丁立生一定会找到‘害’他的凶手,但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害’他的凶手。顾家和朱家……原本她下一个要动手的对象就是他们其中之一,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到了她跟前。压着心底的愉悦,陈韶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是我爹告诉我的,我爹也是听别人说的。”刘德明说着说着,脸就红了。

    刘乙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要来太守府找陈韶,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在将摊子托给熟人照看,准备往太守府过来时,正好看到傅九带着全家人到惠民药铺,让他们在惠民药铺前大声宣读造谣全书玉的事。刘乙认识傅九,知道傅九是陈韶身边的人,他便改了主意,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他,由他回太守府转告陈韶。等他到惠民药铺准备找傅九时,刘德明却先一步看到了他。

    刘德明误以为刘乙是来找他,当即便告诉他,陈韶请他们到太守府,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刘乙看到傅九正跟七爷和赵良柱说着话,就又改主意,强行将刘德明拉到一边,告诉了他这件事。

    刘德明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也跟刘乙一样,恨不能立刻奔到太守府转告给陈韶。是以,到太守府后,他便一直在寻找机会,可又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说了,听到陈韶的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刘乙不过听人随口一说,是真是假都还不知道,他这么迫不及待地来‘邀功’,实在是有些孟浪。

    “你爹是什么时候听人说的?”陈韶问话的声音,打断了刘德明起起伏伏的思绪。刘德明不好意思地揖手道,“学生一时着急,未曾分辨真假便贸然打扰大人,还请大人宽恕。”

    陈韶笑了一下,说道:“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

    刘德明‘啊’一声,也不问为什么,便连忙说道:“我爹是在我来太守府的前一刻听人无意提及,因觉得事关重大,才托学生一定要转告给大人。”

    “我知道了。”陈韶点点头,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问道,“你回去问问你爹,要不要来郡城开个铺子。”

    “这……”刘德明先是一喜,但紧接着就摇头道,“大人的好意,学生心领了。只是我们家暂时拿不出银子来租赁铺面。”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陈韶也不多说,“你先回去问一问你爹,看看他是什么意见。”

    刘德明点头称好。

    陈韶道:“去忙吧,好好干。”

    刘德明揖手称是。

    看着他回归学子当中后,陈韶勾一勾嘴角,转身出了二堂。太阳已经西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拾步走到树荫下,回头看一眼二堂,陈韶吩咐李天流,“去个人将丁立生请到乘风院来。”

    李天流扬眉:“他的伤好了?”

    羽林卫的手有多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丁立生挨了二十杖还能清醒地活着,不过是羽林卫手下留情。可手下留情归手下留情,他受的皮肉之伤可不轻。

    陈韶漠然道:“他的伤有没有好,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李天流啧一声后,让人请他去了。

    自随从将顾家、朱家指使那几个百姓拦路申冤的话传给刘乙,又看着刘乙将话转述给刘德明,刘德明往太守府来后,丁立生就一直在等着陈韶的传唤。听到随从禀报羽林卫来了的话,一刻也不愿意多耽误地吩咐随从抬他往乘风院来了。

    抬的就是他趴卧的凉榻。

    一直抬到了乘风院外,他才挣扎着起来,将身体大部分重量都落在几个随从身上,一步一步挪到了正堂。

    “公子,”进到正堂,推开搀扶的随从后,丁立生强忍着疼痛跪到地上,半是做戏半是真痛得顶不住地哭道,“求公子为下官做主!”

    陈韶看着他痛得煞白的脸,微不可察地勾一勾嘴角后,问道:“说说看,想要我给你做什么主!”

    “顾家、朱家,还有戚家,他们想要迫害下官!”丁立生知道,刘乙听人提及顾家、朱家害他的事,瞒不过她,所以他第二步就是主动交代。

    主动交代有三层意思,一是洗清自己告知刘乙的嫌疑;二是让陈韶误以为是顾家、朱家、范家与戚家内部不和;三是即便洗清不了自己的嫌疑,也无法让她误会四家不和,但多少代表了自己的投诚之心。无论是哪一层意思,他们都可以成为对付那四家的盟友。

    “证据是什么?”陈韶慢悠悠地问。

    丁立生立刻将范传荣递他的那张纸条拿了出来:“这是范二爷托人暗中送给的下官。”

    陈韶看一看纸条上的内容,又看一看他,“范二爷怎么知道他们算计你的事?”

    丁立生也顾不得隐瞒了:“顾家、朱家、范家和戚家的本家都在江南道,关系一向比其余士族豪绅亲厚。用民间的俗话形容,就是他们四家一向同进同退。如今四家主事的都是上一辈的嫡长子,出来走动行事的则是顾二爷、朱二爷、范二爷及戚三爷几个。他们几个也一向同进同出。所以顾二爷、朱二爷和戚三爷算计我时,绝不会落下范二爷。”

    对四大士族豪绅的了解又多一层的陈韶暗暗点一点头后,接着问道:“他们为什么要算计你?”

    丁立生痛心疾首道:“想来是因为文家出事后,下官曾去警告过他们,让他们尽快将侵占百姓的田地都还回去。下官原是一片好心,但他们误以为下官是想利用公子打压他们,当时就与下官争吵了几句,还曾放话说绝不会让下官好过。下官只当他们是气头上说的胡话,却不想他们竟真存了迫害下官的心思。”

    “他们是算计了你不错,”陈韶不屑道,“但他们算计你的也是事实。如果你没有做过那些事,凭他们有通天的手段,也奈何不了你。换句话说,是你自己行为不端,才让他们有了算计的余地。”

    丁立生战战兢兢道:“公子教训的是,下官以后必会严格拘束下面的人,不让他们再犯同样的错误。”

    陈韶看两眼他,又再次看向手中的纸条,“你这伤多久能好?”

    这是……成了!丁立生强压着心底的喜意,快速回答道:“公子有事尽管吩咐,下官还撑得住。”

    陈韶慢声道:“落雁居隶属文家、任家,文家已经付出代价,任家我留着还有用处。暂时不用管他们。接下来,是不是该查其余几个园子了?”

    丁立生自然是配合着称是。

    陈韶看向他:“那你说说,剩下那几个园子,先查哪一个比较合适?”

    丁立生原想说听她安排,话到嘴边,忽然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考验他,或者想逼他说出那几个园子都隶属谁家。心思急转间,他偷偷看向陈韶,想从她的神色分辨出雷德厚有没有跟他说过那几个园子的事。却见她正看着他,神色平静,不露丝毫情绪。不由迅速收回目光后,试探性地说道:“下官认为,下官认为不应该从那几个园子着手。”

    陈韶问道:“为什么?”

    丁立生低垂着头,慢慢说道:“出事的几个园子都相隔不远。落雁居既隶属于文家、任家,那其余几个园子也必然是隶属于其余几个士族豪绅。与其紧抓着那几个园子抽丝剥茧地找凶手,不如直接从各士族豪绅着手。”

    陈韶直接道破他的目的:“你的意思是,直接从顾家和朱家着手?”

    “下官以为,从顾家和朱家着手,是最合适的选择。”丁立生知道,此时此刻他不能再藏拙,否则必然会惹她不喜,到时候她对付完顾家、朱家,指不定回头就要对付他。抱着这样的想法,丁立生老老实实地说道,“顾家和朱家在洪源郡的士族豪绅中实力最强,关系也最亲厚。公子如果先查完任家、周家等,再去查他们,势必会让原本就同进同退的两家更加紧密联手。有羽林卫在,下官相信就算他们再怎么联手,也不会是公子的对手,但想要兵不血刃地解决他们,恐怕也不容易。”

    陈韶故意质疑:“现在对付他们,他们就不会联手了?”

    “也会。”丁立生抬起头,看向她手里的纸条道,“但我们可以找范家帮忙。”

    陈韶顺他的目光看回手里的纸条:“说一说你的计划。”

    丁立生暗忖片刻,坚定地说道:“对付他们,速度越快越好。否则,一旦风声走漏,再想对付他们就千难万难了。”

    陈韶漫不经心道:“怎么个越快越好法?”

    丁立生尴尬:“这……下官,下官也没有主意。”

    陈韶静静看他片刻:“回去歇着吧,我先考虑一下。”

    丁立生有心催促,但瞥眼看到她似有不耐之色,赶紧咽回到嘴的话后,恭顺地应上一声是,忍痛出了正堂,由随从架着他走了。

    目送着他一路叫着‘慢点’地走出乘风院,陈韶慢慢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手里的纸条。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顾家、朱家、范家和戚家算计丁立生,范家又在背后算计他们,在当前的形势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要怎么对付顾家或是朱家……

    李天流突然上前来,抽走她手里的纸条,看上两眼后,颇是不负责任地说道:“想要对付他们还不简单,这纸条既是范二爷给的丁立生,想来这字迹并没有做什么遮掩。将这纸条拿去给顾家、朱家与戚家,不用你出手,自有他们替你出面去对付范家。范家为自保,肯定会拉他们下水,到时你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陈韶反问:“如果他们不对付范家呢?”

    李天流扬一扬眉,事不关己地说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陈韶睨他两眼:“实在闲着没事,那就去备马车,准备出门。”

    李天流将纸条扔到她手旁的茶几上,转身走了。

    陈韶将纸条拿起来,吩咐蝉衣:“去跟全书玉说一声,让她备上一万两银子,跟我们往惠民药铺走一趟。”

    全书玉就在书房。

    蝉衣过去才将她的话转述完,全书玉就道:“没有那么多银子。”

    “我去跟公子说。”蝉衣刚转身,就看到跟来书房的陈韶,立马说道,“公子,我们账上没有一万两银子。”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陈韶自嘲一句后,说道,“一会儿先往文家去一趟,从文家钱库中挪用些银两来应急。”

    话说到这,她又顺势道:“等把丰隆商行的账册查完,你先停下手里的活计,去把文家几个钱库的财产清理统计一下。”

    全书玉应好。

    从文家钱库取完银子,到惠民药铺时,天已经隐隐见黑了。

    全家人已经被任家带走。

    虽然如此,为避免麻烦,陈韶还是让全书玉在马车里稍等片刻后,独自下马车进了药铺。

    药铺内,还有十余人在等候抓药。

    而在等候抓药的间隙,他们所议论的话题,果然就是全家人下午在药铺外宣读的那些内容。

    看到她,众人都知趣地闭了嘴。

    陈韶也装作没有听到,笑着问道:“天已经黑了,各位大叔、大婶抓完药,还能回家吗?”

    有胆子大的妇人答道:“我们就住在郡城,近来月亮好,抓了药借着月光,很快就到家了。”

    “那就好。”陈韶点一点头,回头跟从后边出来的七爷与赵良柱道,“回头药铺得配几间病房和几辆马车。有病重的,需要日日过来看病,干脆就留他们暂住这里养好再回去。像这样天黑还等在这里抓药的,离家近的倒好,离家远的,就得安排人送回去才行了。既是药铺,就不能让人看了病,再受别的伤。”

    七爷和赵良柱想着那一万两银子,都点了点头。

    而等候抓药的百姓则忍不住交口称赞起来。

    陈韶以询问意见为由,又与他们说了会儿闲话,拉足好感后,才带着七爷与赵良柱出了药铺,去了食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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