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颠换
“欸，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白离颤巍巍地说，“好像……安静的过分。”
他们俩刚才说得起劲，也没注意周围。这会儿才察觉出来，这哪里是安静的过分，这简直是死气沉沉！
“你……你怎么现形了！”白离失声道。
白震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是。”
白离低头一看：“我去！”
还没等他说话，啪嗒一声，有东西掉在他们身边。是一只夜莺，五脏六腑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炸穿了，血污狼藉一片。
他们身边，从右往左，黑色迅速扩散，那夜莺下面的一片青草随之枯死，又迅速带着其中的虫豸一同腐烂，化成一团黑气。
方圆数尺之内，很快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活物。
“什么……什么意思？”白离下意识蜷缩手脚，运气浮到了半空中，哆哆嗦嗦道，“这是什么路数？”他接着就啪叽一下掉到地上，和夜莺尸体来了个亲密接触。他顾不得跳脚，惊道：“丑时了吗？我怎么一点魂力都没有了？”
“还没到丑时。”白震一把拉起他，皱眉道，“不光是魂力没了，我拉你也费劲得很，手脚都没力气。”他余光看见什么，倒吸一口冷气，“封印……封印在发光！这黑圈是以封印为中心扩散的。”
白离瞪眼道：“少主不会去封印了吧？”他脑中顿时闪过少主大战恶魔的画面。
“应该不至于。”白震看着封印之上逐渐黯淡下去的光，“这倒像是封印里面的东西在尝试出来。”
“他被封印着，还能这么厉害？”白离低下头仔细看着地上的黑气，面露不解之色，“那少主呢？”
白震没有回答，也跟白离一起观察起了地上的黑气，又四下看了看。不一会儿，他啧了一声：“不妙啊。我们是在哪儿来着？”
“北山坡啊。”白离回答，但旋即倒抽一口冷气，“为什么月亮在那……这是南边？”他瞠目结舌，“咱俩方向感没那么差吧？”
“乾坤倒置。除南北对换，也有可能，天为地，地为天。”白震蹙眉，伸手抓了把湿漉漉的泥土，微微舒了口气，“这应该是地没错。”
“那我们怎么办？”白离说，“还等少主么？”
白震抬头望天，就他们说话的这点功夫，他眼睛都没眨，但下一刻那月亮位置竟与方才又有不同。他强自镇定，说：“你看左边，草和树叶还是绿的。那儿应该就是阵法外面了。我们原地不动，数着时间，等月亮到了正确的位置，迈几步就出去了。可少主他……”他不知道玄天承能不能在刚开始就发现异常，否则没有了原始位置的信息，难以分辨方位，原本安全的路上很可能藏有杀招。
白离一想到少主很危险，急得直跺脚。但他认同白震的话，这会儿原地不动是最好的。他勉强让自己静下心来。
偏偏事与愿违，这位置变换的速度竟慢了下来，他们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转回去。正当他们另做打算时，却听到了人的惨叫声，由于附近特别安静，那声音格外刺耳，在峡谷中一圈圈地回荡。
两人先是吓了一跳，接着稍感安慰，不是少主。但当他们明白发生什么的时候，手脚都木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
一切就在离他们几尺远的地方发生。那个人应该是一个猎户，被一只巨大的黑气缠绕的手扣住咽喉，整个人提了起来——没错，就是单独的一只手，几乎有一棵十人合抱的树那么粗大，从肩膀处断开，还能看到其中的筋骨和血管。猎户的腿还在拼命踢蹬着，但浑身的皮已经被剥掉了，一片鲜血淋漓，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然后化作黑气，全部被那只手吸走。
画面冲击实在太过强烈，白家兄弟想吐，伸手捂住了嘴，勉强没发出声音来。在看到那只手吸完了血肉，拎着一副骨架走了的时候，两个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身大汗淋漓。
“那是什么？”白离快哭了，“太可怕了。”
白震想说什么，忽然神色大变，然后一把扯起白离，没命地往分界线跑去。
白离回头一看，只见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们后面，眼看着就要抓住他的衣角。他惊叫一声，铆足气力猛地一推白震，自己纵身一跃，最后关头，二人齐齐地扑在了分界线外。
那只手被无形的东西挡住，砰砰地撞击几下之后原地转了几个圈，飞走了。
眼前所见是一片绿色，耳边又响起了虫鸣声。他们从未觉得皮肤上爬过蚂蚁的感觉是如此美妙。纵使他们是白家人，但到底都是在九州出生长大，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奇诡的场景，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滋味，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这外面……”白离撑坐起来，喃喃道，“好黑的天。”
他们方才所处的那片恐怖的地方，竟已全然消失不见，连分界线的痕迹也没有了。白震也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乌云翻卷。靠近封印的地方，几乎全部被笼罩在沉重的黑色里，像是天要砸下来一样。
他凝神感受了一下，还是一点魂力都没有，力气倒是恢复了一些。这也就是说，他跟白离现在是两个普通人，在一片难以确定位置的原始森林里。他说：“咱们等天亮了再说吧。”
他们进来的时候，走的是血影已经开辟好的安全的路。现在位置变了，附近很可能是雷区。而他们现在一点自保的手段都没有。
白离点点头。他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思索半天，道：“欸，你有没有听说过，白家有一种邪功，能让人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修为，就是要不停地吸食活物。那人本体虽然被封印着，但他有小傀儡帮他干活。到他那个地步，操纵一些没有意识的或者没有修为的活物都不是难事，死物就更简单了。”
“那邪功不是失传很久了么？”白震说，“真有人能炼成这种邪门的东西？”他一时却也顾不上想这些有的没的，“少主还在里面，怎么办？”
“咱俩也没啥帮得上吧。”白离鼓着脸说。他们这会儿进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再说，路都找不到了，他们上哪找少主去？他悻悻道：“我给少主摆个阵祈福。”
白震无语，但看着白离拿草杆子折腾，也摘了草叶凑过去帮他摆阵。事已至此，他俩好好活着出去就是帮少主了。
半个时辰前。
玄天承觉得自己是赌成功了，但是他不敢说自己一定是赌对了。因为察觉真相的同时，往往也意味着危险的来临。
从玄朗的“止水”失效时，他就察觉了异常。只是那时大家都忙着找唐学孝，无暇细想。
这六个基地里没有活人。而且，布防很少。
起先玄天承以为陈崇绪他们制作傀儡的技术已经精进至此，因而基地不再需要活人来控制指挥。可至少在刑讯莫家的时候，是有活人在的。
那么这会儿人都不在，是为什么呢？
“……快走快走，要来了。”
玄天承忽然听见了很远处的声音，连忙往那个地方靠近。这时又听见另一个人说：“什么要来了？莫名其妙。”
玄天承已经靠得很近，于是把自己变作光点，漂浮在那二人周围。
是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从穿着打扮看等级都不高。他们沿着地下暗河的浅滩不要命地奔跑着，看得出来修为不高，这个速度已经是极限了。
一开始说话那人喘着气说：“你没接到通知？子丑之交尊上要突破，叫咱们全都撤离。”他接着反应过来，“你新来的吧，不知道也正常。”
“为什么要撤离？”另一人不解，呼哧呼哧喘着气，埋怨说，“这大半夜的……我跑不动了！”一面就停住了，扶着墙壁喘气，脸色煞白。
“问这么多做什么！”前头那人折返回来，一把扯住他胳膊拉着他往前跑，“你以后就知道了……老子好心救你一条命，不然你睡得跟个死猪似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尊上要突破？玄天承落在他们身后，恢复了人身，指尖一点就窃取了他们的记忆。
他们确实知道的不多，不过在第一个人的记忆里有一段画面：他被长官带着，看犯错的小兵被一只断手剥皮，小兵惨叫着，血肉化成黑气，被断手吸走，不多时就只剩下了一个骨架；他吓得屁滚尿流，长官带着他跪了下去，恭祝尊上修为又进一层；事后长官跟他说，要是敢背叛尊上，这就是下场。
玄天承隐隐猜到了。难怪这里没有活人。看来他们口中的尊上即将突破，这里所有的活人都会变成养料。
子丑之交？坏了。
玄天承连忙往他们跑远的方向走，他脚程极快，不一会儿就越过了他们。然而接下来的路他不清楚，于是到了地上。但他很快发觉了不对。
方向完全不对。
他闭上眼睛，灵识传回来的画面一片混乱，提示着他周围空间在发生颠倒。重力完全失效，他随脚下的地面一同做着没有规律的变换，但他身体却没有半分感觉。他尝试着念清明诀和清心咒，半分作用也无。
他是猜到这山中有厉害的东西，因此才想留一刻钟的时间来验证猜测，却没想到事情远远超出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