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事出有因
被自己师姐训斥了之后，阿九一路上都是安静地开车，再也没敢和我们瞎扯。我和糖包子也不敢乱说话，又没有手机玩，坐在车里我们不觉困意浮上心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我再睁眼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阿九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糖包子在副驾驶上呼呼大睡。我拉开车门，打算下车看看周边环境。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车上睡得那么熟，以至于下车的时候腿都有点飘。由于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我只能大概估计出现在已经是午夜了。
此时天上没有月亮，星空倒是显得格外晴朗，就见银河倒挂天空，好像伸手就能摸到似的，让人不觉有些神往。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才看清楚我们停在一条半山腰的土路上，路的坑洼程度直逼老邱家院门口那条破路，而且更加窄一些，也就是个单车道，估计连乡村公路都不算，也就是条村里上下山干农活用的简易路。土路的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条山沟，我向上下看了看，上面看不出山有多高，下面山涧黑洞洞的看不见底，只能勉强听到沟底传来潺潺的细微水声，估计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半山腰。我四下看了看，周边见不到半点灯火人家，我记得邱老道是说我们直接去黔城，可不知道老邱师徒为什么要把车开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好在我们这几天也见惯了这些人神神叨叨的做派，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吃惊的，跟着他们走就是，反正老邱肯定不会劫我们哥俩的财，更不怕他让那个女徒弟劫色。
说实话，虽然邱老道那个女徒弟阿离一直躲在衣领里遮着脸，但是隔着大风衣也能看出来那身材绝对是维密超模的条子，嘿嘿。我心里兀自瞎想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别是这老头借口帮我救大哥，再拉我和胖子去干传销了吧？不对不对，在钱家的小院，我们见识过那一屋子古董的价值，这老头守着这么大个金矿，估计不会干这么low的玩意儿。想到这里，我心里也隐隐明白，邱老道他们几个人还有那个小钱小姐家，说是要帮我救我哥，其实肯定另有目的。好在至少在救我哥这段儿上面，我们目的是一致的，而且他肯定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否则也不可能那么好心。现在他们不开口，我也没法多问，等他有求于我们的时候，我一定要问个清楚，要让他知道我和胖子也不是白给的。此刻，我拉开副驾驶侧的车门，想要提醒糖包子，还是要留个心眼儿，对老头子多加小心，别给人当了炮灰，没想到这家伙窝在座位上，睡得跟死猪一样，不但打呼噜还不住地吧嗒嘴，不知道是在梦里吃了什么好东西？
这时候一只手从我背后，伸过手来，就开始推糖包子。我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回手就要打过去，但是拳头刚抡出去一半就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那只手力气好怪，嘭地一声捏住我的拳头，我竟然像打进了一块橡皮泥，丝毫动弹不得。好在此刻我也看清楚了抓住我的人正是阿九，我才放下心来。我正要问问阿九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停在此处，就见刚才还睡得半死不活的糖包子哼哼唧唧地睁开了眼睛，用诧异的眼神盯着相互抓着手的我和阿九。接着就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嘿嘿一阵奸笑。阿九见状，急忙放开我，一伸手捂住胖子的嘴，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放在嘴上对着我们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招呼胖子下车，期间还努嘴朝我们俩笑了笑，偷偷拱手做了个抱歉的姿势。
我们不明所以，只能跟着阿九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估计也就走了几十米，拐过一个小弯儿，眼前出现了一辆别克商务车，却没有见到阿离和邱老道之前坐的那辆大g。原来他们几个刚才就停在我们前面，只是被山壁挡住了，所以我们看不见。我们三人过去的时候，邱老道已经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上了，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我和糖包子此时也都已经清醒了，但不敢去打扰老头子，只能顺着阿九的指引爬到了后排座上，阿九自己则上了副驾驶，开车的无疑正是他师姐阿离。这个车似乎是经过改装的，后排座非常窄小，我还罢了，可是苦了糖包子。他肥大的身躯卡在座椅之间，根本就坐不下去，基本是扎着马步倚在椅背上。由于之前摔茶壶的事情吃过邱老道的亏，这次他大气都不敢多出，只能尽量把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我们俩刚坐好，就见车门一关，别克就“嗖”的一声开了出去。
坐上这个阿离的车，我才知道阿九之前所言不虚，他这个师姐的确是个驾车高手。就见车子飞快的在山路上左转右拐，虽然车速很快，但是毫不颠簸。不过，即使是这样，胖子也有些受不了了，主要是因为他只有半个屁股卡在座位上，根本就坐不稳，而且自从上车到现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一路似乎没有停过，也没吃东西，从刚才醒来到现在，我就听见这家伙的肚子一阵阵学蛤蟆叫。现在车子一晃，咕噜咕噜的抗议声就不断地从他肚子里吼出来了。听得我也一阵一阵觉得好饿。
还是胖子首先忍不住了，假装是对着我说：“萝卜，这会儿你也该饿了吧？咱们好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我本来还担心刚才阿九不让我们说话，这是要憋到什么时候？现在听胖子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比我平时说话的声音还大，又见并没有人拦着糖包子抱怨，知道现在说说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也明白胖货对我说的这几句其实就是甩给邱老道听的。再者说，虽然从滇城出来的时候，我吃了人家一盒子稻香村点心，但那毕竟不是主食，不怎么扛饿，这一路开了半天的车，我自己的五脏庙也早就没了香火好久了。于是赶紧接话说：“是啊是啊，那盒子点心，也不知道怎么消化得那么快，现在肚皮又开始抗议了。要是来碗红烧肉吃就好了。”
见邱老道师徒三人没人搭理我们，胖子继续说：“萝卜，要啥红烧肉，后面包里有牛肉干，要不你垫吧点儿？”
说到这里，就见老邱身子微微震了一下。就听见邱老道的声音缓缓地说道：“阿离啊，不是让他们把味道都处理好吗？怎么办事的，还有牛肉干的味道能散出来？这也就是唐先生先发现了，如果到了那边再被发现，不就出危险了吗？”
接着听到一个冷冷的女声说道：“师傅，我上车前已经检查过了，他们处理得很好，所有的袋子都是密封的，应该没有遗漏的地方，不过这个唐先生能发现，是我的失误，下车前我会用气味再遮挡一下。”
这是我们第一次近距离听到那个叫阿离的女子说话，比起对讲机里传过来的声音，听上去悦耳很多，只是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比百度导航里的电子合成音还没有感情。
胖子是打蛇随棍上的主儿，他赶紧说道：“邱大师啊，您可别怪阿离师姐办事不利，我这鼻子啊，从小就是比狗鼻子都灵。过去我们家丢了什么东西，我爸我妈找不到的，我闻着味儿就能找到。”
我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还真是这样，过去我们家只要一做红烧肉，这小子就准能提前来找我做功课，然后就赖着不走在我们家蹭饭。那个时候。我们这些孩子都是在大院儿里乱跑的，小孩子们也时不时在邻居家蹭饭，但是能像糖包子这样稳准狠地蹭饭，总是定时定点地出现在有好吃的人家的，除了他还真没第二个人了。难怪这小子长得比我们同龄的孩子都高都胖，是因为百家饭的营养都归了他了。我过去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狗鼻子这个本事呢？看来这家伙隐藏得挺深啊。
邱老道这才转过身来，手捋胡须，意味深长地看着糖包子，缓缓说道：“唐先生果然不是凡人，有你这天赋异禀，咱们此行更多了一番保障。”
说完，没想到他竟然转头看了看我，又点了点头，说：“没想到啊，你们二位高人能凑到一起，真的是天意，师公在天有灵，泉下也可以安心了。”
我一直以来，都以为我是糖包子的配角，包括这次出发救我哥，虽然是我们家的事情，我还以为是邱老道看着糖包子的面子，或者真实目的是要收他当徒弟这个理由才跟我们们出来的。虽然我也怀疑此行邱老道应该还有别的目的，但是从来都不觉得我自己在这个事情里有什么重要性。猛地听老邱说了句“二位高人”，我还真不太适应。
我怕老邱是说错了，于是凑过去问道：“邱大师啊，您刚才说的什么二位高人，是指的谁啊？还有，您说师公什么的，指的是那天您讲故事说的铁半仙吗？”
老邱缓缓地闭上了眼皮，轻轻的说道：“当年，我师公留下了一句谶语：金龙吐水洞帘开，莲蕊香冷蝶难来，铁鸡迷毒蛇断路，智卜方现定数来。”
我和胖子听了一头雾水，相互对视了一下。胖子首先问道：“大师，这智卜，说的是我和萝卜？那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前面三句是什么意思？”
老邱并不着急回答，而是似乎思索了一会儿，过了一阵子才回答道：“这几句话，是我师公留给师傅的，只是说将来寻宝重振我师门一派的时候，会用到。但是寻什么宝，怎么用？并不清楚。第一次在园博园见到你们两位，我就觉得咱们之间有缘。只是还不能确定，就故意留了块降龙木给你们。第二次再见面，我就确定了你们一定和我们这一派有渊源，只是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一起合作了，看来我们师门的宝物，也是和你们二位脱不开干系。”
他说得我心里一怔，心想：“这老头子倒不隐瞒，果然他肯这么利落的帮我是有目的的，他是要我们帮他找什么师门宝物。但是这宝物是什么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我却是不信的。这老小子隐瞒了不少东西。不过只要能救回来我哥，那宝贝是个啥和我们关系不大，何况根据他之前说的，我们俩还能分此行收获的50的20，那就是……，10，也不算没有收获了。问题是他说的那几句顺口溜说得有模有样，难道说几十年前，那个铁半仙就知道会有我和糖包子这么号人？不对吧，那个时候别说我们俩，连我们俩的爹都还没出生呢。这所谓的什么‘谶语’不会是他随口胡编的吧？”
糖包子估计和我想得差不多，但是他每次都比我嘴快。我还在想着，他已经把问题问了出来了：“我说老爷子，您不会是忽悠我们小哥俩吧？要说您师公铁老神仙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出，您也能预知未来，为什么还要那个钱大小姐查什么监控啊？还要等着萝卜他哥被绑了才出手，能未卜先知的话，没出事儿之前就拉着我们哥们儿来一起寻宝不是更省事儿？我咋听着您老这话里有水分呢？”
糖包子虽然一口一个“老爷子”、“老神仙”的叫着，可是问的问题一点儿都不客气。其实这些也是我心里的疑问，既然胖子先说了，我就忍着没张嘴，先看看老邱怎么说。
邱老道似乎也没想到胖子会问得这么直接，他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通过卜卦看相预知未来这种事情，或许真是有的，但是我并不会，我师父也只学了些皮毛。听先师说我们门派原来有个宝物窥天晶石，就是我前几天跟你说过的那个，里面盘了条小黑蛇的水晶，似乎可以让人看到未来，但是在播州被打碎之后，就再没见过了。刚才我说的那几句谶语，是我师傅临终前传给我的，但是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意思，只是让我等有缘人，说这几句话对重拾我道家至宝，弘扬我派道学非常重要，叮嘱我们一定要找到它就羽化归仙了。我心里觉得李大先生也见过里面有蛇的水晶，莫非这就是我师公师傅说的那个宝物？至少是和宝物有关吧。唐先生你说我的话里有什么水分？那恐怕是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对你们隐瞒的，或许是信息太多，我一是之间也讲不完。咱们一路上还是有的是时间，我会尽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我会信守承诺，帮着李先生找到他大哥的。只是似乎是以这谶语里的意思，你们名字里有‘智’和‘卜’的二位对我们道派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听老邱说得挺诚恳，我赶紧出来打圆场，假装训斥糖包子：“包子，就你话多，人家邱大师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知道不？人家说好了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救人，顺便寻宝。而且寻到了宝物还有咱们一份儿。大师，您说是不是？”我特别强调了“宝物”、“咱们一份儿”这几个词。说着说着，我有点儿心虚，就问了句：”邱大师啊，名字里有这两个字的人多了，您咋就知道是指的我们俩呢？而且您说您师傅他老人家是口述的，万一这‘智卜’不是我们名字那两个字，比如阿九常说的‘知不道’，那咋整？“
老邱捋着胡子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竟然点头表示赞同，说了句：“也有这个可能”。
我当时突然觉得好崩溃，这是啥高人啊？有谱没谱？
正在此时，老邱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下，既不搭腔，也不转头，对着空气说道：“除了阿离开车，其他人都休息一下吧。那些人比我们预计的动作要快，已经进山了。我们再耽误下去就会跟丢了。阿离，直接开进林场，没时间去酒店了。”说着就闭上眼睛，再不说话了。胖子刚想张嘴，我们就觉着一阵推背感袭来，车子猛地加速飞了起来，胖子一晃，卡在座椅里，想说的话被硬生生地憋回去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