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宝贝
厉御憬重新拿起勺子放到嘴边吹了一会儿，动作格外僵硬，一看就是没伺候过人的大少爷。
也是，哪有什么人是需要他亲自伺候的。
“不烫了，张嘴。”
眼泪糊住视线时，贺希就抬起手背擦去，机械地张嘴接受着男人一下又一下地投喂，厉御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空气安静下来，屋内的画面分外和谐。
一瞬间，她好像感觉到了男人的温柔。
爸爸不管她，妈妈把她带到厉宅又消失不见，被厉御憬带来憬园，她就像个机器一样，被人推来推去，她又不傻，也都看在眼里。
贺希此刻不吵不闹，默默流着眼泪，随着他的动作张口，她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鲜明地情绪的木头娃娃。
“好喝吗？”男人轻声询问。
女孩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好喝…”
一碗粥很快见底，她是真的饿了，身体带来的痛感让她精疲力尽。
厉御憬将碗放到桌上，拿起一旁的纸巾，低下头认真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贺希默默流泪的样子紧紧扯着他的心，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涩。
“还吃不吃？”厉御憬轻声询问。
她轻轻摇头：“不吃…了。”
女孩的小手纠缠在一起，欲言又止，两人都不开口，气氛有点奇怪。
“嘶~”
余光看到厉御憬抬手，贺希条件反射猛地往后退，伤口又被拉扯到，痛呼出声。
厉御憬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看着呆愣的小女孩。
“乱动什么，不够疼？”
她小幅度抬眸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吓得又立马低头，小幅度摇了摇脑袋。
“你很怕我？”厉御憬盯着她紧缩的小脑袋，问出口。
贺希闻言下意识摇头，眼睛盯着床单看了一会儿，最后在男人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女孩没再抬头，所以自然没注意到男人眼中翻涌着的情绪。
许久不见男人开口，贺希心里有些复杂，她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对…对不…起。”
厉御憬继续刚才的动作，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小声落下一句。
“你是该怕我。”
随后顺手扯过一边的被子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好好休息。”
留下这句，男人便起身出了门，碗筷是刘姨之后上来收拾的。
贺希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男人刚才给她喂饭的样子，和小时候的身影重合。
她进厉宅的时候十岁，不再处于完全懵懂的年纪，她知道自己寄人篱下，也自然看得出厉宅的人对她并不亲近，佣人们更不会把她当回事。
她只记得最开始，有一天她真的很饿很饿，不敢去厨房让阿姨给她做饭吃，只能趁晚上偷偷溜进厨房，找找有没有剩下的食物。
可厉家的食物永远是新鲜的，贺希没有找到只能选择回去忍一晚，转头时却与楼梯上的少年对视，女孩吓得慌忙错开视线。
“你跟我过来。”
说完，黑色家居衫的少年便转过身往楼上走去，贺希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可能是因为他的嗓音太过吸引人，也可能是她真的太饿了。
她真的跟着他去到了他的房间，男孩从他的柜子里拿出了很多零食和饮料，一股脑地全放到桌上，推到小女孩跟前。
“吃吧。”
贺希惊喜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
“给我…吃吃的吗？”
男孩微微点头，“不够还有。”
贺希连连点头“够……够了。”
得到应允，小女孩也不再客气，对着喜欢的零食大快朵颐，眼睛和嘴角都笑得弯弯的，时不时地抬头看男孩一眼。
也是自那以后，他经常偷偷给自己塞零食，偶尔还会给她带女孩子喜欢的公主玩具，他说他叫厉御憬，是厉爷爷的孙子。
那年的厉御憬十六岁，身为厉家的新一代掌权者，他一直被迫接受着各种培训学习，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因而使得他性格渐渐冷淡。
直到那天，看见父亲带进来的那个小女孩，白白嫩嫩，穿着小白裙，躲在父亲身后偷偷看他，听了父亲的话后，又软软地喊他哥哥。
爷爷说这是收养来陪他的妹妹时，他也怀疑过，他甚至都觉得她是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女。
不过，这些好像并不影响喜欢那个软团子。
时间就这般慢慢流逝，来到了厉御憬二十四岁，这年，女孩十八。
他查到了贺希是江艳诀的女儿，还知道了母亲去世的真相，一切都变了。
他慢慢创立起自己的帝国，培育了自己的势力，最后一举吞并厉氏，成为了g洲商业经济的掌权者。
人人提起厉御憬，无不敬畏，他还在那一年近乎残暴地占有了她。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思绪渐行渐远，贺希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厉御憬早上推门进来时，她还在睡着，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像只乖巧的小猫咪，呼吸平稳，安安静静。
“哥哥？”
贺希迷迷糊糊开口，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
“嗯。”厉御憬回应她。
女孩望向桌上，托盘上是一杯牛奶和一份三明治。
“刘刘姨送上来就就好。”
“我我没事了。”
厉御憬没开口，径直走向她，低头思索了片刻。
“躺下。”
“啊？”
贺希一脸懵懂，不理解他的意思，厉御憬难得有耐心。
“涂药。”
贺希脸色唰的泛起大片红晕，有些羞涩，挣扎着收回自己的腿。
“不要”
厉御憬皱眉，不涂药怎么能好？当抬眼看着女孩耳朵尖红的快要滴血时，他却面不改色，声音里还有几分理所当然。
“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不仅看过。”
男人意味深长地又留下这么一句，贺希听到后伸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厉御憬嘴角微勾，有被她的小举动可爱到。
“好了，宝贝。”
“来吧。”
她突然整个人像定住了一样，错愕地看着他，他刚刚叫了她宝贝。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往常他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她的。
厉御憬没看她，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说一样，专心致志……
算了，他应该只是一时口误，接下来贺希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态迎接着他的“服务”。
“还疼不疼？”
贺希脸埋在枕头里，快速摇头，终于结束了！！
她觉得现在往自己的脸上磕一个鸡蛋，鸡蛋都能熟透。
看着贺希乖乖吃完早饭，厉御憬这才去了公司。
而在她康复期间，厉御憬也温柔的像变了一个人，对她说话时轻声细语，还经常对她笑，给贺希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样子。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得很，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那些事实就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永远横在两人中间。
梦醒了，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晚上，贺希依旧坐在窗边发呆，听到车的引擎声，她和往常一样下楼去迎接。
喝了这么多天苦药，上了这么多次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厉御憬迈步走进客厅，旁边的凌申小心跟随着，不知是贺希的错觉还是怎的，她觉得他今天的气压有点低。
迈步下楼的步子不自觉停顿，她现在是不是不该下去……
思索着，贺希还真准备转身回去，结果被男人叫住。
“下来。”嗓音淡淡的，好像有些疲惫，贺希小幅度点点头，缓缓来到他身边。
“明天跟我去老宅。”
“哦”女孩闻言垂下头，声音很轻很轻。
“不想去？”厉御憬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
“没…没有。”贺希摇摇头，不想去又能怎样，他既然开口了，就代表由不得她拒绝。
厉奶奶和厉家姑姑都不喜欢她，尤其是白安忆更讨厌她，每次去都多多少少会被为难……
厉爸爸虽然对她亲切，但是她能感觉到这种亲切不是发自内心。就好像是在客套，客套中夹杂着生硬。
她不傻，她都能感觉出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