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有信心吗？
华理工一共有三个食堂，第一第二食堂原先人流量很高，几乎占据了学校百分之八十的就餐率，第三食堂因为位置偏了些，所以人流量相对低一点。
但即便比不上第一第二食堂，仅靠剩余的那点人流量，承包第三食堂的负责人每年也没少赚钱，更别提吃饭学生人数更多的第一第二食堂了。
然而事情在上学期末出现了变化。
当时米团网的团购业务展开，学生们的消费方式迅速被这种新型模式取代，主要体现在更方便、更快捷上。但实际上，这个时候米团网对食堂的营收是没有什么影响的。那时候米团网的业务范围主要还是在日用品、便捷食品这些范围，食堂作为提供正餐和熟食的地方，和米团网没有什么利益纠纷，因此他们对米团网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毕竟你又影响不到我生意，学生们偶尔吃个泡面喝个奶茶啥的很正常，但总不能餐餐吃这个吧？
但是自从新学期以来，随着张煜对米团网进一步的扩张，业务板块上已经涵盖了更多的类目和商户了。远的不说，就说学校附近那家张煜已经跟老板混熟了的着名早茶店“广食府”，也看在张煜的面子上入驻了米团网。虽然老板也知道，广食府的价格不是一般学生能负担得起的，但一来学校里总有那么几个家境比较殷实的学生，二来反正入驻又不要钱，做多少流水就分多少利润的事情，哪怕营业额是0，对老板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其中有不少是餐厅、饭馆之类的，毕竟之前张煜就已经提醒过市场部的两小只，要往衣食住行这几个方面去深入挖掘，倒还真给她们挖到不少愿意尝试的商户。
这下学校里的食堂就炸了，本来外面的餐馆菜系就更加丰富，远不是每天固定那几个菜的食堂能比的，加上个别餐馆之间为了抢订单大打价格战，一部分餐馆的价格甚至目前已经比食堂还要实惠了，何况配送员还会帮学生送到宿舍楼下。这几套组合拳打下来，还有几个学生愿意天天跑食堂去吃饭？眼瞅着食堂的生意是越来越惨淡，别说复现以前那种人满为患的场景，每到饭点落座率有个三分之一都算是烧了高香了，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诚然，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也入驻张煜的米团网，但他们自己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食堂本身就是承包来的，每年都要交一笔不小的承包费用给学校。加上面对的是学生群体，定价自然不能太高，现在如果入驻了米团网，每年又要交付一成的盈利，那基本上就没什么赚头了。
张煜在听到叶泽筠说对面是承包食堂的负责人时，基本上就已经清楚对方是为何而来的了。他坐下来，丢了一根烟给侧后方的叶泽筠，自己点燃了一根，随后把二郎腿一翘，连礼貌性的寒暄都懒得做了，幽幽问道：
“行啊。几位说说看，是有什么要投诉我的？”
“张煜，注意你的态度！”秃顶男抢先开口，看着张煜面露不善。“谁允许你在校长办公室抽烟的。”
刚把烟点燃的叶泽筠手上顿了一下，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张煜轻声笑了一下，露出一个假笑：“这位领导又是什么来头啊？”
他神情自然，语气轻佻，仿佛他才是这次碰面的主导者。秃顶男愣了一下，正要继续发火，叶泽筠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有什么问题尽快提，商讨解决办法，少打口水战。”
张煜点头应是，秃顶男哼了一声，眼神一瞟，示意座位上的几个负责人开口。
“校长，俞主任，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找你们的。”其中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一开口就是诉苦，“自从米团网创办以来，我们食堂的就餐学生是肉眼可见地减少，这样我们根本办不下去啊。”
他一开口，另外两人也像是被鼓舞了一般，开始七嘴八舌地发言，内容无不针对张煜和他的米团网。
“就是啊，我们第三食堂本来学生就少，这段时间更是连平时的百分之二十都没有。”
“营业额也是一塌糊涂，别说保本了，最近都已经开始亏本了。”
“我们也不是说非要赚多少钱，但是好好的饭菜做好了没人来吃，岂不是浪费？”
“学生们每天都吃校外的食物，这能健康吗？我们也是为了学生着想。”
三个人轮番开口，那个叫俞主任的还时不时瞟一眼张煜，眼里满是得意。张煜也不插嘴，就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听着，一边抽烟一边点头。
众人看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也摸不准张煜的态度如何，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短暂的沉默过后，张煜看叶泽筠也不说话，最终还是自己接过了话头。
“各位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大概就是米团网抢了几位的生意，组团来批斗我来了。”张煜把烟头掐熄，双手交叉伸了个懒腰，和善地问道：“那几位现在是怎么个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料到张煜这么好说话，虽然前半句听起来有些刺耳，但他现在这般和气、面带微笑地问他们的想法，倒确实是出于他们意料。
他们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俞主任，后者也意识到这种事情还是由担任教导主任的自己来提才算是出师有名。他假咳了一声，吸引了张煜的注意，这才缓缓开口。
“张煜，我觉得学生还是应该把精力投入到学习当中。你的米团网前期给全校师生营造了一个良好的沟通平台，这点学校还是要给予鼓励和嘉奖的。”他思索了一会，先给了张煜一颗甜枣吃，随后画风一转：“不过，团购运营这种事情涉及范围太广，身为学生还是不要投入太多时间和精力。依我看，让学校的老师或者其他有经验的商家来运营，你看如何？”
他满眼希冀地看着张煜，自认为自己说出的话足够委婉，也给了张煜足够的肯定。张煜盯着他看了会，随后轻声问道：“这位俞……俞老师？俞老师，请问您在学校是什么职务？”
俞宏伟眉头微蹙，不知道张煜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姓俞，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你叫我俞主任就可以了。”
张煜点点头，用脚一蹬，座椅往后倾斜了一些，他连头都没回，手指在叶泽筠的桌子上叩了几下。
“叶校长，俞主任说的这个，也是学校的意思吗？”
他声音平静，语调也没有起伏，就好像简单随口问了句“吃饭了吗”一样，但是听在叶泽筠耳朵里却是让他的心脏突突跳了起来。他太了解张煜这个人精一样的学生了，这是他在向自己求证呢，如果学校也是抱着这样卸磨杀驴的想法，保不齐他会想点什么馊主意跟学校一起爆了。虽说华理工多少也是一座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名校，总不至于被他干到倒闭，但真要是染上什么污点，那他这个校长基本也就做到头了。
和张煜相处得越久，他越是清楚张煜本人对学校是没什么感情可言的，反而他对身边的朋友和爱人更为看重。所以偶尔让他受受委屈吃吃亏没什么关系，只要在他身边的人找补回去，他是不会计较太多的。但这个前提是不涉及到他的底线，而遗憾的是，米团网对于他来说就是底线。
他斟酌半晌，环视了一圈办公室内的人，严肃道：“这和学校没有关系，只是几位食堂的负责人经营有些问题，找你来了解一下情况而已。”他顿了一下，有意无意看了俞宏伟一眼，“俞主任，食堂的问题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吧，我们代表校方，不方便介入。”
俞宏伟惊疑不定地看了张煜一眼，他当然意识到了叶泽筠话里的意思，看似谁都不偏袒，但其实已经天然站在张煜这一边了。毕竟对外米团网还是属于学校的创业项目，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他才提出了由学校代运营的建议，而不是直接关停以维护食堂的利益。
他嗫嚅着，最终还是点点头没说话。缺少了从学校方面的介入，事实上就变成了单纯的商业竞争了。那这就没什么好谈的了，生意做不过别人要求别人关店，这可能吗？
想到这里，俞宏伟额头突然冒出了一层冷汗，有些忌惮地看着笑吟吟的张煜，心中惊疑不定。
这个张煜是一开始就做好这个打算吗？直接把问题的源头掐断，把学校摘出去，从商业角度来说他自然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同时另一个疑问也在心中产生：
这个米团网，对学校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他自然是知道米团网在改善特困生这个方面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他对此嗤之以鼻，并不觉得和张煜有太大的关系。在他看来，随便换个学生或者老师，都可以把团购这一块运营好，而只要维持运营，特困生的收入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就好像打工人一样，换不换老板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反正工资照发。
而这个疑问，下一秒张煜就用一串浅显易懂的数字给他解答了。
“我同意俞主任的建议，既然学校不方便干涩，要不米团网以后就由各位来经营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没来得及表露心情，张煜已经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点开了米团网后台数据给他们看。
“不过就是有个问题，米团网现在有一百五十名配送学生，这批人是学校扶持的目标，不能动的。他们平均每天要赚八十到一百元不止的配送费，一天就是一万五千块的工资。各位，有信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