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说不是我抽的你信么
开什么玩笑，从张纪凯那里要来的五百块，再加上张煜自己攒起来的一百来块，再除去这几天的买烟钱买水钱，张煜把兜都掏破了也就剩下五百多一点。
本来预计只做一个的，现在听到能做两个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更多？那他只能去找小呆瓜余子瑶骗，啊不对，是借了。
但张煜这人的优点就是胆大心细，钟老板刚刚的似笑非笑他都看在眼里，心里知道这个年轻的老板大概是已经看出了点什么。说到底还是他小瞧了这些落后于他二十年的人，这个东西现在没有出现不假，但并不妨碍精通此道的手艺人从图纸里看出什么端倪，何况他还尽可能把图纸完善得无比详细。
所以他拉着一脸黑线的钟老板通过小门走出去，说是请钟哥抽根烟。这下留在院子里的张纪凯就悲剧了，因为他是和张煜一块来的，那些精壮的汉子以为这张图纸他也有份参与，逮着他问东问西。关键是这些人的普通话显然没有钟哥和那个中年人好，夹杂着方言得塑料普通话听得张纪凯头痛欲裂，紧张得屎都快崩出来了。
好在不到一根烟的功夫，就在张纪凯快崩溃的时候，俩人从厂房外走了进来。进来后钟哥就指着之前那个打赤膊的中年人，对张煜说：“这是老杨，我们这纯手工艺最好的师傅。你的单子不适合用机床，就靠老杨给你慢慢磨了。”
张煜赶忙点头哈腰，姿态做足：“杨叔好，辛苦杨叔了。”
一声杨叔叫得中年人眉开眼笑：“好说好说。”
眼见事情已经完美解决，张煜也懒得管什么定金不定金的了，从口袋里掏出了四百块钱，有零有整的一股脑塞到钟老板怀里，约好了下周二来取，然后带着张纪凯就走了。
厂房门口，张纪凯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发小，直到把张煜看得毛骨悚然。
“……你他妈再用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看我，我把你切成八块你信不信？”
张纪凯的眼神确实湿润，因为他都快哭了。
“怎么又是我载你啊！换你载我一次不行吗？”
“不行。”张煜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你看我现在好像很正常，其实刚刚和钟哥谈判的时候花了我很多的体力，我现在都快倒了。”
说着还假装要倒下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喊着“要倒了要倒了”。
张纪凯看着他演戏，后槽牙都咬着咯吱声了，最终还是认命的骑上了自行车。
“我下次再载你，我跟你姓。”
“你本来就跟我姓的，你个逆子。”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会再载你了。”
“不可能的，下周二还要来取货。少年你的任务还很重大啊！”
“……”
一路磨磨蹭蹭，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多了。张煜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心情大好地留张纪凯在家里吃饭。张纪凯自然也不见外，除了张煜也就只有周末工厂不包餐的张丽萍回来吃饭，两家关系又亲近得很，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厨艺这种东西不得不说确实是看天赋的，实际上张纪凯也能做一手不错的饭菜，毕竟小地方的孩子总是比较早的接触各种家务的。但张纪凯做的饭菜，怎么说呢，下口可以，但要说多好吃，估计他自个爹妈也只能无奈摇头。
但张煜不一样，就算是以前的张煜，他一掌勺那可是连亲爹都要多看一眼的。何况是现在熟知各种不同菜系的成人版张煜，很多做法就连张丽萍都闻所未闻，但味道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
“芋头，你说你有这手艺，想赚钱直接开个小馆子就好了，搞什么小玩具……”
“咳咳。”张煜连忙假咳两声打断了张纪凯这张破嘴，然后把碗筷放下，说道：“我吃饱了。”
张丽萍反应有点忙，问到：“什么玩具？你多大人了还买玩具。”
“你别听他大放厥词。”张煜瞪了凯子一眼，“我们说的是文具。”
自己养的孩子什么德行张丽萍心里自然有数，但好歹是自己从小宠大的，只丢下一句“被你爸知道你又得挨一顿骂”，然后就回房午睡了。
她下午还要上班，这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很是宝贵。
“我他妈求求你了，你这大嘴巴能不能消停点啊。”张煜扶着额头，“一顿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张纪凯也知道自己差点闯祸，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继续埋头苦干。
鬼鬼祟祟地看了眼房间的方向，确认张丽萍睡着后，张煜点了根饭后烟，烟雾缭绕中，他表情萧肃，一股上位者的气质油然而生。他心里打量着以后的计划，手指不经意地在饭桌上不停地敲。
东西已经定下了，下周二取货，游戏厅的老余那里这段时间也基本做好了铺垫，说服他一起赚这笔钱应该问题不大，还有钟哥那边……但这毕竟是快钱，不能长久，还得想更多门路才行……补课也得要认真起来，华理工必须要去，那里才是自己大展拳脚的地方……
想着想着，就被对气质不敏感的张纪凯一句话给唤回了现实：“吃完了，我回去了。”
“我靠，吃完就走，你挺鸡贼啊。”
“那不然呢，这顿饭就该你请我吃。”张纪凯振振有词，对早上卖苦力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我又没说不请你，”张煜耸了耸肩，“不过咱就是说，作为客人起码的礼貌还是要的吧？”
张纪凯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你看，电视上去别人家做客的情节不是都有吗？”张煜把烟摁熄，循循善诱：“客人吃完了饭，都会礼貌的说：‘我来收拾吧’，然后主人家一个劲的推辞，最终达成宾客尽欢的欢乐场面。”
张纪凯眉头皱地更深了：“so？”
“我觉得你出于礼貌，也得客气一下，哪怕是假装呢？”
目前还只是真·高中生的张纪凯哪经历过那么险恶的用心，他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就算自己和张煜再不分彼此，但刚刚可还有张姨同桌吃饭的，再怎么说那可是长辈，虽然现在回房了，但自己确实要表现出一定的礼貌，这样老爹老妈也不会丢了面子。
何况张煜说了，就是假意客套一下，所以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那我，帮忙收拾一下吧？”
张煜眯着眼睛强忍笑意：“好的，那就交给你了。”
“……”
“哦对了，顺便把它们洗了吧。”
“……”
“小凯懂事了啊，为父很欣慰。”
“我他妈杀了你！”
互相打闹了几句，顺便和他说了自己周一开始要和余子瑶陈琳他们一起补习的事情，然后就把张纪凯放回去了，毕竟他从早上出门浪到现在，也是时候回家露个脸了。
最终他还是自己把饭桌收拾干净，一时无事，张煜先是回房自己补了会觉。起床看了下时间，他先是到老李头那请了个安，抽了几根烟顺便说了下明天开始午休那两个小时会到校内找同学补习功课，让他老人家行个方便。老头一听是要学习，倒也没有多为难，只是嘱咐他在学校内千万不能抽烟，张煜自然一口答应。
俩人吧嗒吧嗒抽了大半包烟，张煜就起身告辞，老李头还是那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样子，只留了个倔强的后脑勺给他。张煜也不在意，开了门往外游戏厅老余那边走，结果却刚好撞见了正要走进学校的陈蕊。
城南中学因为抓升学率的原因，进入高三后大部分路程较远的学生都会提供住校的条件，而且休息日也会压缩到只有周日一天。所以即便是周末，学校内也还是有不少学生走动，对于正常放假的高一高二学生也没有什么限制，只要不干扰高三学生上课和学习就好。
被全校通报批评的停课学生除外。
此时的情景略微有些尴尬，张煜半个身子探出门外，手上还握着门把手，嘴里叼着根烟，看长相是挺俊俏的，但是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一副该溜子的感觉。
他和校门口的陈蕊对视了一眼，陈蕊手上抱着课本，看样子是准备到学校温习功课。
陈蕊看着不远处那个前不久还和自己告白过的男生，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的样子，表情有些吃惊。
“吧嗒”，半截香烟从嘴里掉到地上，张煜回过神来，连忙大踏步走出来，一手把门关上，然后捡起地上的烟头，一手砰砰敲门：“李保安，李保安，我在门口捡到了一根香烟，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滚！”
门内的怒吼声差点把张煜耳膜给震破，看到老李不配合，张煜只能悻悻地转身：“好吧，我承认，这是我抽的。”
“噗嗤。”陈蕊看着他滑稽的表演，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笑出了声。没一会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瞬间消失，低着头无视了张煜，继续往学校内走去。
“诶诶，陈同学，”张煜连忙喊了一声，见到那个娇俏的背影停了一下，张煜才继续说道：“你别告老师啊，不然我会被我爸打死的。”
那个身影停顿了一会，也没回答，只是哼了一声，然后径直走进校内。
张煜无奈地摇摇头，暗叹真是他妈的流年不利。在他们这种仍然略显封建和古板的小县城，学生抽烟基本就等同于小混混，这种固有印象不止学生家长，就连有一定见识的老师们都不能完全避免。张煜虽然不在意这种麻烦，但他现阶段总不能太过和爹妈对着干，何况他爹那根藏在暗处的钢管始终是一个威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想了一会没有什么头绪，张煜也只能哀叹一声时运不济，毫无素质地吐了口唾沫，往游戏厅的方向去了。
在学校内抱着课本漫步走着的陈蕊，脑海里都是刚刚呆若木鸡的张煜，特别是嘴里还叼着根烟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是傻爆了。在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学校内三三两两经过的男同学，被那张清美的脸蛋和发自内心的笑容吸引着目光，就像有魔力一样，眼神只能跟着那道身影移动，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