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下贱！
2005年6月27日，粤南的天气一如既往的炎热，炽热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大地上，连着微风也带着一股温热的气息，让人感到烦闷。
城南中学地处粤南一座小县城内，作为本地唯一一所高中，每年吐纳的学生有近千人。生源多了班次也分得多，学生的素质也是参差不齐。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相较于大城市来说，农村高中只要考虑升学率就行，在地方上熬够资历再寻调迁，也算是机制内常见的手段。
校长李维一直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他坐在高二级办公室，看着眼前的情形，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的跳。
高二级教师办公室里，李校长坐在主位上，三班的班主任和四班的班主任一脸阴沉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教导主任在一旁口沫横飞，一脸激动，屋外还有不明真相的学生在围观。
他们的目光无一不集中在办公室内的两个学生身上，一男一女。
男生双手插着裤兜，吊儿郎当的环顾四周，眼神里不但没有害怕的情绪，反而透着一股怀念。
女生微低着头，坐在一旁的木质沙发上，红着眼眶，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脸带红晕。
“……本校自建校以来，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你把学校置于何地？把老师置于何地？嗯！？”
教导主任口若悬河，语气激昂，奈何男生压根不去欣赏他的表演，反而在眼神偶尔瞥到女生时会显露出不合年龄的温柔。
“唔，虽然自己略微冲动了点，但毕竟迟早是自己媳妇，我先亲一口怎么了。”
他恬不知耻的想。
门口的学生叽叽喳喳，有知道事情始末的也有不明所以的，互相打探之间声音也传到了李校长耳中。
“嗳，这不是三班那个癞蛤蟆吗？”
“是啊，上次不是还和校花告白来着，难道是被发现了？”
“什么啊，这事有谁不知道，传到老师那里也很正常。”
“旁边那个女生是谁？”
“哈，不知道吧，那个女生是我们四班的，刚刚下课的时候，这只癞蛤蟆……”
李校长眉头一皱，清冷开口：“门口的学生不要聚集在这里了，马上上课了，都回教室去吧。”
这个时候的老师在学生当中还是有不少的威严的，门口聚集的学生很快被驱散开来。但是学生之间的传播终究不可避免，李校长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重点就是怎么处理这件事，对外给出一个合理的通告，把这件事压下去。
这件事可大可小，对涉事学生来说是这样，对学校声誉来说也同样如此。
办公室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但是很快门外的嘈杂声又传来。李校长往外一瞧，一对中年夫妻匆匆走了过来，男人一脸阴沉，女人则是满脸焦急和担忧。
一跨入办公室，看到站在正中间的男生，女人就气急败坏的往他身上扇着巴掌，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张煜，你是要气死我和你爸吗！”
扇在身上的巴掌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本来吊儿郎当的男生看了看旁边脸色阴沉给校长和主任派烟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看不停拍打着自己的中年女人，表情突然变得一本正经，颤抖着嘴唇喊了一声“妈”，然后就抱了过去。
这一下把张丽萍也整懵了，虽然平时她和儿子的关系相处得不错，但母子间也很少有这种亲昵的举动。
旁边的张劲松看了一眼，还是转过身和校长沟通了起来。
“张煜他爸，这个事情校方肯定是要做处理的，当然了，怎么处理还是要看你们双方协商的结果。”
李校长瞥了一眼旁边低着头坐着的女生，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事可大可小，学校肯定希望居中调节，息事宁人，但也需要照顾到家属的情绪，具体怎么沟通还得看涉事双方的意见。
作为校方来说，能不闹大肯定是不希望闹大的，所以这句话里也有劝解的意思。
张劲松自然也接收到这个信息了，他叹了口气，腆着脸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走到那女生面前蹲了下来，看了一眼眉头又皱了起来：“你……你是余刀头家的姑娘？”
那姑娘听到自家父亲的名号，微微抬起了头，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红扑扑的，眼眸中似乎还覆着一层水雾，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是……张叔叔，我、我是子瑶。”
她弱弱的开口，声音糯糯的还有些嘶哑。张和余是县城里的大姓，也是几个村子里的主要分布人口，两边的族人基本上都互相认识，平时生活中也多有交集。像是余子瑶的养父就是村里有名的刀匠，张劲松自个家里用的都是她家的刀具，所以有个余刀头的诨号。
张劲松顿了顿，脸上并没有发现是熟人后的轻松，反而更加凝重起来：“咳，子瑶，叔叔替张煜给你道个歉，呃……你看，这个事情……”
张劲松也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们这个小县城比较落后也比较传统，虽然贞洁观念不像古代那样触之即死，但一旦传出去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张劲松在在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余子瑶看了看中间抱着的母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有些迷茫，感觉以前自己所了解的张煜好像和今天的男生无法重叠在一起。
因为在她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抱着张阿姨的张煜，在所有人视线不能及的地方，死死的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眼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余子瑶眼里有些迷惑，张阿姨还在不停地拍着儿子的后背，不停地问怎么了。
想了想，终归还是柔柔弱弱的开口：“叔叔，他、张煜还要上学……就算了吧。”
“我，我没事的。”
听到余子瑶开口，李校长和张劲松都同时松了口气，张劲松还说着一些“好孩子”“这臭小子我不会饶了他的”“过两天带他去给你赔礼道歉”之类安抚的话，也不知道眼前的女生听进去没有。
“虽然余同学不计较了，但是我们学校发生这种事情，还是要有一个态度的。”
李校长坐在主位上开口，声音里轻快了许多。
张劲松赶忙又散了根烟过去，也没忘记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两位班主任和教导主任。
“这是自然，我们都听从学校的安排。”
李校长沉思了一下，“张煜今天就先跟你们回去，停学一周，记小过一次。一周后写一份检讨书交给班主任，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听到校长最终拍板，夫妻两人忙不迭的答应和感谢，这会张煜也放开了自己的母亲，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朝着余子瑶挤眉弄眼。
余子瑶脸一红，急忙低下头去。
“咳，陈老师，把你们班的余同学带回教室吧，已经耽误了不少上课时间了。”
四班班主任点头应好，带着余子瑶走出了办公室，经过张煜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张煜的手指轻轻拂过余子瑶的手背，余子瑶咬了咬嘴唇，快步走了。
“那，李校长，我们就先回去了，今天的事真的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孩子是需要学校和家长一同教育的，回去后好好和孩子沟通。”李校长摆摆手，说了句客套话。
那边夫妻俩又是连连道谢，然后才带着张煜往校门口走去。
仲夏的太阳依然毒得很，炎热的空气连带着偶尔吹来的微风都带着一股热浪。不过张煜此时的心有些冰冷，他看着自己老爹越发阴沉的脸，急忙开口。
“老张，这可是大街上，最好给彼此都留点脸面。我们校长可说了，要好好沟通。”
张劲松呆了一呆，自己在家中一直扮演着严厉的角色，印象中自己儿子从来不敢和自己这么说话的。
又想起今天被学校找来的原因，老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恨声道：“年纪轻轻强吻女同学，你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