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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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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婉是自杀。

    闻言,陆沁暖拿着病历的手一颤,不单单是沈书文的刚才的话,还有最上面那份病历,分明白纸黑字的写着:

    沈庭澜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常年接受药物治疗。

    沈书文看着她的表情,已经知道沈庭澜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她。

    他说道:“我儿子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他总是喜欢藏起心事,不让别人轻易察觉。”

    陆沁暖将视线从纸上移开,内心的不定让她未经过多思考,脱口而出:“他的坚强,是在一次次包裹脆弱中形成的。”

    因为,于她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

    沈书文听着她的话,眸色一颤。许久,他开口:“或许你说的对。”

    陆沁暖捧着泛黄的病历,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关于沈庭澜发病时,症状的表述。

    回避,噩梦频繁,睡眠障碍,丧失兴趣爱好,伴有躯体症状……

    尤其是“转为慢性,预后不良”几字,直戳人心。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被无穷无尽的心疼给淹没,声音颤抖:“他……什么时候生病的。”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鼻子不由自主的发酸。

    沈书文看着眼前的女娃,为了自己的儿子在强忍眼泪,多少内心也有点儿动容,说:“想不想听我唠唠家常。”

    陆沁暖垂眸,算作默认。

    沈书文细细品了一口茶,目光放远,看向窗外。

    “庭澜小时候不仅聪明,还特别调皮。只有弹钢琴的时候,才能安静一会儿。当时我刚接手集团,每天都在忙碌,忽略了他们母子俩。庭澜从小跟着任婉长大,也很依恋她。”

    沈书文又转而看向陆沁暖:“但是你知道吗?任婉从来不爱她自己亲生的这个孩子。”

    陆沁暖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所以当听到这句话,在震惊之余,更多显露的是空洞的茫然。

    她说道:“我听庭澜说,他的母亲很好。”

    沈书文眼里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忍:“你来讲讲,庭澜怎么说的他母亲的好。”

    陆沁暖在大脑里开始回忆,这才意识到,沈庭澜总在提及他的母亲,但具体而言,没有一件事可以重新拿出来证明。

    而且那天在游乐场,沈庭澜说,他不记得了。

    难道……

    陆沁暖带着一丝错愕,看向沈书文:“您的意思是……”

    沈书文叹了口气,眼里晦暗:“那都是他种在自己内心的执念罢了。”

    执念是一种主观态度,并不代表客观真实。

    也有人说,执念是一种未幻灭的希望。

    在沈书文眼里,庭澜小时候对任婉突然离世的变故,在长期的反刍和悲痛中,逐渐化成了一种对母亲在世的执念。那原本不多的感情,也在他日复一日的幻想中,臆想成浓浓的母爱。

    所以,他留在心里的,是臆想,是心魔。

    这时跟随沈书文大半辈子的张叔,也忍不住开口:

    “任夫人从小接受的是严苛到变态的教育,当时她还是几岁的孩子时,就因为练琴没有达到目标,被锁进暗黑密闭的阁楼里,一关就是一整天,关的次数多了,就慢慢地患上了抑郁症。”

    陆沁暖蹙眉:“她生病了,家里人也不会关心?”

    沈书文说:“没人知道她生病,直到我们两家联姻,她过来了以后,才发现了她的状态和常人不同,聘请了心理医生。”

    张叔说:“当时怨我大意了,明明知道她有这样的疾病,只当是接受着正规治疗就没有大事。在看到她那天把那么多盒奶糖全吃完时,就该注意到了。”

    陆沁暖没有听懂张叔在说什么,但他的自责与悔恨,明明白白的刻在了脸上,或者是已然印在了心里。

    陆沁暖说:“我听庭澜说过,她喜欢吃奶糖,这……有什么关系吗?”

    沈书文:“她只吃她自己买的那一款奶糖。因为,里面有毒。”

    任婉当时以吃糖可以缓解心情为幌子,长期食用。

    但她吃的糖,是她专门掺了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平日里不易察觉,误食也不会出事。

    一旦积累到一定量,便可毒发身亡,而且死亡率几乎百分之百。

    沈书文看向旁边的张叔,重重拍了拍他肩膀:“不怪你,她从来都没有想继续活下去,总有一天会走上这条路的。得了她这种病的人,无法爱自己,也早已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陆沁暖看着两人复杂的神情。原来任婉离世这件事,受到心理创伤的,或许不止是沈庭澜一人。

    陆沁暖说道:“这些年,您辛苦了。”

    沈书文注视陆沁暖那双清亮又坚韧的双眼:“你真这么觉得?”

    陆沁暖很是坦然的回应:“嗯嗯。我不知道您和庭澜之间因为什么产生了误会,但我想,您一定是个好父亲。”

    沈书文在经历丧偶之后,没有再婚,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他又将把整个集团,都交到沈庭澜,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

    通常情况下,豪门都在尽力繁衍子嗣,就为了优中择优,在培养继承人方面尽可能的规避风险。

    而沈书文,在孤注一掷。

    这无异于是一场饱含父爱的豪赌。

    沈书文心生感慨,遗憾道:“姑娘,你可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

    陆沁暖:“晚辈恭听。”

    沈书文长叹一口气:“当时我刚接手不久,外资挤压抢占市场,很多药企包括沈氏面临着残酷的竞争,还好沈氏挺过来了,可是我也因此从未陪伴过他长大。”

    沈书文当时就觉得,每一次他回家,自己的儿子就变了个样,成长的速度远远超过他回家的频率。

    “我知道任婉每天更多的时候,都在与自己的生存对抗,可孩子又那么小,所以总给庭澜传输妈妈一直爱他的概念,有意无意营造母子亲近的氛围,只是没成想,她没能走出来,还是就这样走了……”

    已经不再年轻,见过大风大浪的沈书文也渐渐陷入了回忆。

    当时的他正在外地商谈合作,接到了任婉病危的消息。而沈氏集团当时步履维艰,这笔大单事关沈氏集团的命脉,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

    当合作交涉成功,他匆忙赶回。医院重症监护室,任婉因为中毒带来的痛苦,皮肤溃烂,整个人已经被折磨的毫无血色。

    当时任婉残存着一口气,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只说了三个字:

    “让我死。”

    沈书文看着她眼神里的执着,还有痛不欲生的模样,缓缓闭上双眸,悲从心生。

    他在和医生沟通后,得知即使能够挽救生命,但也会落得瘫痪的后果。

    他终于决定撤掉安插在她身上所有的仪器,放弃治疗。

    “好,我答应你。”沈书文双眸颤抖。

    “任婉,你也得答应我,下辈子,请幸福地活下去。”

    沈书文喉咙干涩,跟她说了最后的一句话,随即紧抿嘴唇,大步转身而出。

    而幼年的沈庭澜,原本被张叔派来的人手送回了家,结果不成想他自己偷偷跑了出来,又找到了医院。

    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没有仪器维持生命的任婉,不出几分钟,像一片枯叶随风掉落,静静地离开了。

    站在远处,看着撕心裂肺哭喊的儿子,沈书文就隐隐知道,他会恨他。

    从小的缺少陪伴,沈庭澜一直抗拒与沈书文沟通。

    而沈书文随着任婉临终的心愿,把她的墓地安置在她的老家后,就再次投身了集团的发展。

    集团上下几千人的生计,祖辈百年打下的基业,他不敢有任何懈怠。

    沈书文最后说道:“我以为随着时间过去,就会好了。没想到庭澜没能走出来,我再次忽视了他的感受。”

    陆沁暖怅然:“所以庭澜从来不知道他的母亲是自杀,是吗?”

    沈书文叹了口气:“对。当时要是告诉他这个事实,对他打击或许更大。后来再想开口,他已经生病了。”

    所以,就到了现在。

    沈书文心中的亏欠,让他一直觉得对不起这个可怜无辜的孩子。

    有时候孩子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最终成了最大痛苦的承担者。

    而经过任婉的自杀离世,他再也不敢轻易刺激沈庭澜。

    有了这样的先例,他害怕重蹈覆辙。

    医者仁心救治众生,药者宁可架上生尘。

    对生命与健康的崇尚与珍爱,是沈家祖辈延续的价值基因。

    陆沁暖思考片刻,笃定说道:“我想,正如您最开始说的,庭澜很坚强。所以我反而认为可以尝试,把一切告诉他。”

    长期已久,已经固化的念想,突然被打破……

    沈书文有些犹豫。

    这时,张叔不忍心地劝道:“老爷,您平常总在想念少爷,可少爷可并不知道啊。”

    沈书文眸光明灭,最后说:“好,你有什么具体想法?”

    陆沁暖:“我觉得可以……”

    ……

    陆沁暖已经结束了c市所有工作,她第二天启程,返回了a市。

    还没进家门,就看到王妈在门口等候。

    “陆小姐,您回来了。”王妈很是激动笑着迎接。

    陆沁暖笑道:“安安怎么样,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王妈连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安安是个懂事的孩子,最近几天可乖了,玩的好着呢。”

    陆沁暖听到这,心里放心了许多:“还是谢谢您,现在安安呢?”

    王妈接过陆沁暖的行李,又殷切的为她开门:“安安就在客厅玩玩具呢。”

    随着门的打开,陆沁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最中间正低头玩玩具的安安。

    王妈喊道:“安安,快看,是谁回来了!”

    安静的小人儿闻声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他玩着玩具的动作停下了,眼神直愣愣的,就这样看着来人,没有说话。

    陆沁暖看着孩子,眼里全是思念和喜悦,她做出拥抱的姿势,轻轻呼唤:“安安,是妈妈。”

    王妈也有点着急,在一旁连忙附和:“安安,是妈妈回来了呀!”

    安安看看王妈,又看看陆沁暖,过了几秒,突然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陆沁暖心里一惊,赶紧跑上前,抱住了孩子。

    “安安,告诉妈妈怎么了?”

    她担心孩子是不是这几天父母都不在,受了委屈。

    沈庭澜住在公司,她去了外地c市。

    安安哭着大喊:“妈妈不要安安了,不要安安了。”

    陆沁暖翻江倒海,愧疚之心翻滚,她更紧的抱着孩子:“妈妈一直都在,不会不要安安的。”

    安安小手死死抓着陆沁暖的衣服,还在哭着解释:“安安很乖,很听话,没有淘气。”

    陆沁暖拍着他后背:“安安是妈妈的宝贝,永远爱你。”

    一旁的王妈看到这种情形,也很是惊讶这么小的孩子,心思这么细腻,她一脸歉意:“陆小姐,对不起啊,我……”

    这时安安已经哭声减小,只有眼泪一直流着。陆沁暖回眸对王妈笑道:“您给安安照顾的很好。”

    王妈看着安安,心里很不好受。安安本身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但是他很坚强,坚强的让人心疼。

    有时候,看着安安,恍惚间,就像小时候的沈庭澜一样。

    ……

    晚上,夜深人静。

    还算圆满的渡过了这段危机,这一下子闲了下来,陆沁暖反而有些睡不着觉了。

    索性起身,轻轻下楼,站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一汪湖水。

    月光倾洒,给湖镀上了点点银光。

    院子周围的花已经落了,只剩下繁盛的浓荫。

    没有开灯,她坐在摇椅上,轻摇,渐渐失了神。

    沈庭澜,他一直都在生病。

    他锦衣玉食,在外备受瞩目,闪闪发光,可没人看到他的黑暗,就像这黑夜一样。

    想着想着,她竟感觉眼眶热热的,酸楚上涌。

    这时,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从身后环住了她。

    陆沁暖下意识一颤。

    “别怕,是我。”沈庭澜嗓音低沉,熟悉的木香缠绕呼吸,让人心安。

    陆沁暖将双手覆盖在他抱在自己胸前的手上。

    “庭澜,怎么你也没睡。”

    沈庭澜俯身,在她身后,下颌抵住她的香肩,嗓音撩人:“想你想的睡不着。”

    陆沁暖也往后靠了靠,贴在他炽热的怀里,心里的心疼还未疏解:“我不就在这里。”

    沈庭澜说:“你把我心偷走了,离开你半寸,我都寝食难安。”

    陆沁暖笑道:“那我怎么把心还给你。

    只见搂着她的臂膀更紧了几分,他柔声道:“你不用还我,不止是心,就连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说完,他绕到了陆沁暖前面,高大的身影瞬间遮住了窗外朦胧的月色。

    那张俊美的脸就此凑近,薄唇覆上,耳鬓厮磨。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借着月光,两人都有些忘我的吻着,距离不断贴近。

    他抓起她柔软无骨的小手,极为耐心的步步引导,随着情动迷蒙,游走向了下方。

    陆沁暖浑身一紧,瞬间脸红,毕竟上次她已经……

    有了一次的经验,第二次熟稔了很多。

    ……

    “咱们什么时候能结婚?”沈庭澜揽她入怀,两人挤在一把摇椅上。

    “我……”其实陆沁暖想说我都行,我愿意的!可是到了嘴边,她突然羞涩到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沈庭澜又亲了亲她,抬起她的下颌,深情直视那双暗含水波,覆上水雾的眸子:“我本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但对你,真想现在此刻,再进一步。”

    可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一笑,柔声道:“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如果不想上班,我给你请假。”

    陆沁暖看着他:“好,我明天会去上班的,放心。”

    经过刚才这一段时间,确实消耗体力,困意席卷,眼皮发沉。

    “我抱你上去。”沈庭澜不由分说,从摇椅起身,将人抱入怀中,耳边呢喃:“刚帮了我,我舍不得你累。”

    陆沁暖手里明明还残存男人的味道,她羞到把头埋进他胸膛,任由他抱着上了楼。

    “安安还在睡觉,我自己进屋。”陆沁暖小声说。

    “好,晚安。”沈庭澜将她放到了卧室门口,就此止步。

    等陆沁暖关门,他望着门板。

    再等等,我一定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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