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阁主?”
陆铃儿盯着眼前之人,圆圆的眼眸满是惊讶。
她寻了阁主好几天,都没见着他的身影,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只是,阁主为何满身肃杀之气,就连头顶的艳阳都跟着骤然冷下了几分。
他面具下的眼眸如同深沉的冰海,冰锋冷泠扫过徐王容玮,才按下翻滚的浪涛,紧紧盯着陆铃儿:
“过来!”
“哦。”
陆铃儿就像犯错被夫子抓了现行的顽劣学子,微微垂着头,乖乖走了过去。
她与徐王会面,还正好被撞个正着,这回阁主这个夫子怕是真的要罚她了。
陆铃儿刚一走到身旁,容砚便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隔绝了容玮望向陆铃儿的目光。
他眼底的寒芒直直射向对面的容玮:
“徐王殿下若有委托,来寻我便是,私自会见我阁内解忧师,怕是逾矩了!”
容玮私下找陆铃儿,其用心昭然若揭,想让陆铃儿与他扯上关系?做梦!
此时将两人的会面说成是因公,既能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容玮此举也成了不懂委托规矩私自找人,实在上不得台面。
容玮被人曲解用意,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眼中寒意更甚,面上却勾起冰冷的笑:
“韩阁主怎知本王是为公事?若是私事呢?”
这么想让陆铃儿与他划清界线?他偏不如韩恪所愿。
“哦?私事?难道是七公主为难我阁内解忧师一事?若是徐王想要替七公主道歉,如此藏头露尾的,可没什么诚意。 ”
容砚冷哼一声,想要拉近乎说私事,那正巧,七公主私下找陆铃儿麻烦一事,他刚好找他算一算。
见容砚说起七公主,另外两人皆是一震,尤其是容玮,他比谁都清楚,阿璃正是因为韩恪近日不在阁内,才来找陆铃儿麻烦的。
没想到,他的消息来得如此之快。
更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辩口利舌。
“韩阁主倒是惯会曲解人意!”
“怎么,徐王不是来道歉的?若你所谓的私事是继续纠缠我解忧阁的人,那韩某可要向徐王讨个说法了。”
“韩恪,你休要颠倒是非!”
“若论颠倒是非,韩某可比不过徐王殿下。”
“你!”
容玮面上褪却了不达眼底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怒意。
他倒是小瞧了韩恪!
容玮正欲再辩,容砚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韩某奉劝王爷,好好管教自已的皇妹,休要再仗势欺人,当然,这话也同样适用于徐王殿下。”
容玮眼中杀意尽显,袖中之手暗自伸向了身侧的佩剑。
韩恪今日成功地激怒了他,若不除了此人,今后必定会成为心腹大患。
然而解忧阁已逐渐强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要动韩恪,并非易事。
正在容玮犹豫之时,他的侍卫从后方快步行来,在他身侧耳语了几句。
听完侍卫之言,容玮终是压下心中杀意,眼中冷意犹在,面上却已勾起了笑容:
“韩阁主巧舌如簧,本王算是见识了,今日有事恕不奉陪,他日定再向阁主讨教一二,告辞!”
容玮说完却未转身,转而上前几步,目光错开容砚的遮挡,投到了陆铃儿的身上:
“记住本王的话,徐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言罢眼神扫过容砚,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转身离开了。
他现在是不方便动韩恪,但让他动怒,他还是能做到的。
韩恪越是因他的话而气恼 ,陆铃儿心中怀疑的种子就埋得越深。
或许,他今日离开之后,这两人之间关系便会出现裂痕。
容玮的话,的确激怒了容砚,眼中寒芒如刀锋般刺向容玮走远的背影。
随后他敛下眸光里的寒意,将视线投向陆铃儿,却发现她还在容玮方才的话里没回过神。
陆铃儿也是没想到徐王会如此坑她,故意在阁主面前提及徐王府,搞得好像她已经与他达成了合作,马上就要离开解忧阁似的。
还没来得及回上一句,他就这么匆匆走了,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
陆铃儿不知道的是,她这番模样落在容砚的眼里,就仿佛真的是在考虑容玮所说之事。
待她感受到容砚的目光,欲向他解释一番之时,容砚已收回目光,抬脚转向了解忧居的方向。
陆铃儿见状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开口解释道:
“今日不是徐王说的那样。”
她知道,今日见徐王的举动惹恼了阁主。
阁主曾经提醒过她,徐王别有用心、需得远离,此番不仅撞见她没听话又见了徐王,还被其故意用言语相激,哪怕阁主狠狠怼了徐王,身上的愠怒依旧肉眼可见。
听到陆铃儿略显急切的话语,容砚心中怒气消减了些许,他何尝不明白,容玮方才之言根本不足为信,只是眼前的大街并非相谈的好地方。
他脚步微顿,侧眸扫了眼陆铃儿:
“回解忧居再说。”
“哦。”
陆铃儿只能暂且咽下解释,跟在容砚身后往解忧居走去。
也好,她今日本来就是来找阁主的,索性解释与问询都在一起说了吧。
两人一路走到解忧居阁主书房,容砚坐定后这才发话:
“陆铃儿,好好解释一下吧!”
他紧盯着隔案而立的陆铃儿,第一次感到事情似乎有些脱离他的掌控。
近几日,他都在审问那日被活捉的几名刺客,好不容易才从刺客嘴里撬出些有用的信息,还没来得及去细查,他便收到了七公主找陆铃儿麻烦的密报。
他立刻放下手中之事,匆匆赶了过来。
担心直接现身会引来七公主更多的嫉恨,他便暗中周旋终使其提前撤走人手,万没想到,他一心护着的陆铃儿并未回阁里,而是跑来与容玮共进午餐。
甚至,还与他相邀去徐王府?
思及此处,容砚心中的怒火又升了起来,只想听陆铃儿一句解释。
只要陆铃儿解释,她说什么,他都信。
陆铃儿倒也没有隐瞒,将今日种种从七公主找茬到徐王设宴,全都告知了容砚。
“阁主,今日之事便是这样。”
陆铃儿讲完,再次看向容砚的眼眸,发觉他眼中的怒气已散去了大半,暗藏的关切却又多了几分:
“七公主的人可有伤到你?”
陆铃儿连连摇头摆手:
“没有没有,阁主无需担心。”
公主府的侍卫虽是提前穿了铠甲,脑子却是不太灵光,也就那执鞭侍卫要强那么一丢丢。
“既然未陷困境,你实不该与徐王同行,此人居心叵测,比七公主更为危险。”
尤其,陆铃这傻丫头还与容玮一道用了餐。
她就那么坦然,也不怕他在饭菜里做手脚。
容砚想到此处,眸光不觉又暗了下来。
“阁主放心,我有防备的。”
陆铃儿朝容砚摊开手掌,小小的掌心里,躺着一只机关小虫子,以及一颗药丸,容砚识得,这是“钻山蚤”与“毒味丸”。
他瞬间明了陆铃儿面对容玮时的审慎,面具下方的俊颜终是难得有了笑容:
“你倒是机灵。”
陆铃儿本性机敏活泼,多年街头卖艺生涯又练就了她的谦虚谨慎,他方才的反应,确是有些过度了。
见阁主眼中似有笑意闪过,陆铃儿也松了口气,弯了弯眉眼道:
“徐王先前的话,是故意激怒阁主的,千万别听他胡诌,他只是想拉拢我去徐王府。”
陆铃儿心道这下终于解释清楚了,不想容砚眸中的笑意地渐渐淡了下去:
“事情绝非你想的这般简单,徐王真正的心思,你又知道几分?”
他小从便知,容玮对当年的陆锦存有执念,如今他已然认出了陆铃儿,却并没有在她的身世上做文章,反倒打着拉拢的幌子蓄意接近。
同为男人,容砚哪有不知,容玮定是对陆铃儿起了非份之心。
他狭长的眼眸又不觉暗下,容玮,有些账,是时候该算一算了。
眼见阁主的眸色又沉了下去,陆铃儿觉得,此时要是再不把心中疑虑问出,今天怕就没有机会了。
“徐王真正的心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想知道解忧阁真正的用意,抑或是说,我想知道……阁主的心思。”
陆铃儿凝向容砚的杏眸盛满执着,她知道她逾矩了,但近日来的疑虑,令她不得不开口。
她还要为陆家申冤理枉,必须要对解忧阁、对阁主有着绝对的信任,若是一直像现在这般心有疑虑,她还怎么安心出任务学断案。
容砚本还想着与容玮之间的恩怨,没想到陆铃儿竟问起了这件事。
其实,解忧阁之事,与上次陆铃儿在江边问起的靖王之事,严格说起来,本就是一回事。
上次在江边,他就打算告诉她真相了,只不过被打断了,便没再继续。
他曾说下次见面就把实情告知她,如今见面,她又再次问起,把真相告诉她也无妨。
他现在,已不需再如从前般谨小慎微,他也可以慢慢展现自己的实力,与徐王等人一较高下。
他似是下定了决心,抬眸与陆铃儿目光相接,只要陆铃儿坚持想知道答案,他便会如她所愿,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
“上次阁主说解忧阁牵涉到一个秘密,我想问——”
“阁主,有贵人上门。”
陆铃儿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以及侍从禀报之声。
容砚眸光复又变得晦朔难辨,两次想将实情和盘托出,偏偏两次都被人打断。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他轻叹了一口气,眼眸深深地望向陆铃儿:
“此事,择日再说。”
陆铃儿从方才被打断便知,今日怕是无法得知真相了。
上次在江边,也是这样。
阁主与靖王,还真是相像,连告诉她秘密的时候,情况都如出一辙。
如果,阁主的秘密,与靖王的秘密,是同一个呢?
这个大胆的假设令陆铃儿心下狠狠一震,如果真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讲得通了。
她的脑海里又忽地想起一事,圆圆的杏眸转了几转,问向容砚:
“我明日酉时完成任务后,再来请教阁主?”
容砚却是摇头:
“明日不行,我还有事,日期再择吧。”
陆铃儿听闻阁主的拒绝,非但不见失落,眸间还扑闪起晶亮的光芒:
“那好,我就不打扰阁主了。”
陆铃儿从书房退出,眼中的亮光却越来越盛。
上次温葭与她相聚时,说起八月十五有中秋宫宴,不论皇子公主,还是世家贵族,皆会入宫参宴,靖王,当然也会去。
明日便是中秋,参加宴会者,酉时应已前往宫中,阁主刚好在这个时间有事,他是否也要去参加宫宴?
此事还有待证实,她该怎么去验证呢?
陆铃儿正想着,脚刚踏出解忧居,一个人影便从眼前一晃而过。
虽然那人走得极快,陆铃儿还是看清了,那是靖王身边的侍卫——言风。
他在此处出现,令陆铃儿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半分。
也正是在这时,她眼中一亮,心里冒出了一个主意——
一个胆大包天,却能快速解她疑虑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