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陆铃儿有心想找阁主,可惜接连好几天都没见到阁主的身影。
就连消息灵通如池飞,也不知他近日行踪。
陆铃儿只能按捺下心中疑虑,静待阁主归来。
这天她出完任务,时辰刚过正午,她抬头瞟了眼天色,准备先就近吃点东西。
眼下渐已入秋,日头已不像前阵子那般猛烈,无需再顶着烈日往回赶,还是先垫下肚子,再去解忧居看看能不能碰到阁主。
思及此,陆铃儿抬脚踏进了一家临街饭馆。
饭馆门脸不大,上下两层看着倒也干净整洁,陆铃儿点了几个小菜,坐在一楼大堂等待着店家上菜。
没想到这菜还没等到,先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几个侍卫模样的人,齐刷刷冲进小饭馆,直奔陆铃儿桌前,将她死死围在了中间。
陆铃儿抬眸,眼前六名侍卫是皆身着铠甲,其中一名还分外眼熟。
对了,两个月前她与方侃他们去偷看阁主好戏,对上的正是这名执鞭侍卫。
也就是说,今日这些人,背后的主子是……七公主?
还不待她发问,一道娇横的女声已从门外传来:
“你就是陆铃儿?”
只见小饭馆的门口,一名红衣华服女子缓缓走来。
高盘的发髻尽显典雅、曵地的衣裙铺满华贵,身后还有两路侍女随行,一路彰显着她高贵的身份。
只是她那芙蓉般的面容上,却盛开着蛮横与凶戾,让人见之便知来者不善。
待她行至大堂上位处,面向陆铃儿站定,身后的侍女立即抬上座椅,服侍她入座。
饭馆内的食客谁还敢继续待在这里,早在她座定之前便已纷纷起身退避、迅速离开。
就连饭馆的老板伙计也不敢多留,自觉地退到了后堂。
前一瞬还人来人往的小饭馆,下一瞬立马被清场,只余陆铃儿与容璃随行数人。
陆铃儿当然也看清了来人,果然如她所料是七公主容璃,只是,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又是为哪般?
她与容璃素无交集,仅是上次的匆匆一瞥,绝不可能令容璃亲自上门来堵她。
那今日之事,与阁主有关?
想到此处,陆铃儿不觉头大,暗叹了口气,起身道:
“见过七公主,我正是陆铃儿。”
容璃今日这副模样堵上门,怕是来找麻烦的,她需得小心应对。
陆铃儿猜得不错,容璃就是来找她麻烦的。
长久以来,她对韩恪爱得炽烈,韩恪却对她冷若冰霜,数次拒她于千里,尤其是上一次,还搬出了心仪之人这个借口。
她当时气得一路从解忧居砸到公主府,直到最后公主府都被她砸了好几轮,也没听说韩恪与哪个女子过往甚密。
她终是松了口气,韩恪那番言辞,不过是故意说给她听,好让她知难而退而已。
笑话,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放手?她偏不!
身为宁国最得宠的公主,她要什么得不到?韩恪,她志在必得!
谁成想就在这几日,有位解忧阁的管事主动来向她告密。
那姓曲的管事说,韩恪与一名解忧师关系不清不楚,七夕外出同游,深更半夜才一同归阁。
不过那解忧师嘴硬不承认,韩恪更是暗中包庇,还将那管事逐出了解忧阁。
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况且七夕当天,她还亲自去了一趟解忧居,却没能寻到韩恪。
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同别人过七夕去了!
想到此处,容璃涂满艳红蔻丹的长甲狠狠捏紧,凌厉的眼神扫向陆铃儿。
这个名叫陆铃儿的解忧师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缠上韩恪,今日,定要给她好看!
当她看清陆铃儿的脸庞,眉心却是猛然一皱。
眼前的少女杏眼俏鼻樱桃唇,果然是个狐媚胚子,而且还如此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不过也顾不得眼不眼熟了,陆铃儿这张俏生生的脸,已经令她深深地感到了威胁。
她捏紧的长甲几欲划破掌心,胸中燃起的妒火化作一声厉喝:
“就凭你,也想勾惹韩恪?”
陆铃儿虽已猜到容璃如此行事多半与阁主有关,但她的这声质问,还是把她给整懵了。
勾惹?
瞧这词用的,她都不知该从何谈起。
她圆圆的杏眸现出惊诧之色,出声反驳道:
“如此荒谬之事,还请公主慎言!”
要说阁主与他们这些解忧师走得近,她认,但要是肆意栽赃给她乱扣帽子,她可是万万不认的!
容璃闻言冷哼一声,睇向她的眼神愈发凶戾:
“此事由解忧阁管事亲口指认,你休想狡辩!”
“管事?可是曲兰?”
陆铃儿抓住了关键点,怪不得七公主莫名其妙找上了她,原来罪魁祸首是这曲管事。
前些日子,曲兰因造谣生事,已被阁主逐出解忧阁,没想到她竟跑到七公主这里来搬弄是非。
见容璃默认了背后告密之人,陆铃儿当即出言解释:
“曲兰所言皆为捏造,她本人也因造谣而被驱逐,公主莫要被诓骗了。”
陆铃儿本还想着好好解释清楚,高坐于前的容璃却是抬头,眼底的嫉恨丝毫不加掩藏: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谣言,只要与韩恪有关,不论真假,本宫都容不得!”
容璃的刁横之言,倒是把陆铃儿给气笑了:
“公主不问是非黑白,仅凭一时之快,难道不怕悠悠众口吗?”
容璃盯着陆铃儿俏丽的容颜,那扑闪的杏眸、挺翘的琼鼻,尤其那唇角弯起的笑意,都令她扎眼无比。
她恨恨地咬牙:
“本宫贵为公主,处置你一个民女有何不可!”
接着向围住陆铃儿的六名侍卫发出命令 :
“你们,给我划花她的脸!”
“是!”
侍卫听得指令,纷纷亮起武器朝陆铃儿脸上招呼。
陆铃儿暗道不好,立即闪身躲避开来。
可纵使陆铃儿身形灵敏,面对六名侍卫的围攻,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刚躲开身前的长鞭,身后的利剑又刺了上来。
若在往常,陆铃儿定然会放出“钻山蚤”,这是见效最快的方法,保准一扔出去,侍卫就僵住身子无法动弹了。
可偏偏这些侍卫都穿了铠甲,“钻山蚤”无法穿过铠甲叮人,扔了也是白扔,根本用不了这招。
见陆铃儿被侍卫追着四下躲避却没能还手,容璃终是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事先已从曲兰处得知,陆铃儿有能使人身体僵住的虫子,为了避免此等“邪|术”,她让侍卫提前都穿了铠甲。
果然,陆铃儿这下没辙了,接下来有她好看的!
只见那六名侍卫,一齐把武器对准了陆铃儿,容璃心中暗喜,这下划花了她的脸,看她拿什么去勾韩恪。
眼看着侍卫的武器齐刷刷近了陆铃儿的身,却不知她从那里掏出了一把铁伞,噌地一下撑开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她再灵巧地将伞面飞转,那几把被它挡下的刀剑,便不听使唤般从侍卫的手中飞出,瞬间被铁断成了数截。
那折成断截的刀剑,在伞的带动下,如雨花般散落开来,化成飞刃反刺向了众人,这下要躲避的反倒成了侍卫。
那些飞散的断刃中,有一截偏偏脱离了原有的路线,直直朝着容璃飞去。
容璃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退身躲闪,还没来得及躲开,那断刃已直擦她的眉尾而过,重重刺进她身后的屏风。
容璃只感到眉尾一阵刺痛,伸手一擦,竟有血丝淌过指间。
这是……流血了!
容璃顿时怒不可遏,贱婢竟敢伤她!
她即刻起身,染血的手指向陆铃儿,眼中满是狠厉:
“给我杀了她!”
她现在什么也不顾,只想让陆铃儿死。
陆铃儿方才趁着众侍卫躲避飞刃之时,正欲寻机逃走,没想到却被一条长鞭缠住。
那精钢铁伞能毁刀剑等钢利之物,却没毁掉软性的长鞭,那执鞭侍卫,再一次对上了她。
精钢伞毕竟只盾器,若想摆脱长鞭的攻击可就不够用了。
眼见长鞭还没甩开,另外几个侍卫又得了容璃的指令,欲向她下死手,她只能先行翻出一个小瓷瓶,朝侍卫攻来的方向洒去。
那几个正奔向她的侍卫突然脚底一滑,一个接一个的栽了跟头,有身手敏捷些的,即便没摔倒,也是趔趄了好几下。
陆铃儿弯了弯眉眼,这瓷瓶里装的,正是她鼓捣的“油光水滑”剂,当初抓住今日欢,它可是派上过大用场。
趁其余的侍卫自顾不暇,陆铃儿再将手一翻,掏出了“神仙索”。
那绳索左摇右摆,像极了灵蛇,执鞭侍卫一时不查以为真是蛇,连忙向后避身,攻向陆铃儿的鞭势也弱了几分。
就在这时,那绳索骤然竖起,像根杆子般直直立在大堂中。
陆铃儿便这么在众人的惊诧中,轻巧地攀上绳索,三两下借力上了饭馆二楼。
要不怎么叫“神仙索”呢,这可是他们彩戏师的绝活。
技艺好的彩戏师,还能借着这“神仙索”上天宫“偷桃”呢[1],她只是借力上了个二楼,也不算多稀奇。
那执鞭侍卫正欲攀上绳索追上陆铃儿,不想那如杆子般竖起的绳索却猝然绵软,他一下抓了个空。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神仙索”已被陆铃儿收回怀中。
侍卫们朝着二楼追去,陆铃儿却不想再和他们耗下去了,她扬起唇角,朝容璃告辞道:
“七公主,恕不奉陪了!”
说完,便从二楼的窗户翻身跃下,混入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容璃见陆铃儿跑了,气急败坏朝众侍卫吼道:
“还不快追!”
朝二楼跑了一半的众侍卫,又掉过头,朝门外追去。
今日本想给陆铃儿好看,没想到人没抓着,自己还擦破了眉尾,容璃气极,转身欲出门,却又被座椅磕到了腿。
容璃愠怒地一脚踢翻座椅,恨恨地朝门外喊道:
“陆铃儿,你给本宫等着!”
此刻的陆铃儿,从饭馆一溜出来,便从大街转入小巷,朝着解忧居的方向飞奔而去。
好在一路顺利,容璃的那些侍卫并没有追上她。
眼看解忧居已到,陆铃儿长吁口气,今日总算是躲过一劫。
只是既得罪了七公主,以后怕是得多加小心了。
陆铃儿正要从小巷转出来,不想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陆铃儿,原来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