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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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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在临急坐在三轮摩托斗上的三斩藤枝也挺揪心的,他刚才接到师团部的电报告知,从关东过来的专家小组,已从上海转乘一艘商务运输船将于今天夜里抵达徐家湾港口。

    这让他不免措手不及,他这下要下山到港口去视察,看作为军事中转基地的港口有无任何安全隐患。

    三斩想到这个生化武器的实验组行动如此隐秘,连上面都不能预测其到达的准确时间,昨天电报上还说不日将到达,没料今天就要现身,因此又加追一道密电,电令中还强调三斩务必协从这个行动组在他联部所采取的任何行动和命令。

    这个问题很严重,三斩很担心这个实验组到底带来的是一项什么样的行动计划?不止行程如此诡秘,甚至得上头人物的重视!

    这些即将现身的人和行动计划是否已遭到敌方的追踪或打击?会不会因此给他辖军驻地带来严重的损害?

    这使得三斩突然把自己的行程叫停,往山下去的队伍停在镇中广场的路上。

    “田中君,你来给我分析下,这个实研小组为何要选中我联队驻地来进行他们的行动计划?”

    三斩对从另一辆三轮车斗上下来的少佐参谋说道。

    少佐参谋官有点茫然地摇头道:“队长,不会是因我军新建好的实验室设施完备,而且地处偏僻,又是军事中转地,这些条件对他们有利。”

    “废话,你就没想过这些人的到来会带来什么危险么?他们真是来做实验的?还是带着什么行动目的?”

    “抱歉,目前我可真猜不到这个行动组的目的,队长,我们需要做什么样的准备么?”

    “让我想一下。”三斩走过几步上到小广场的石板条地上,他环顾一下四周灰旧破落的房屋建筑,这下还不免有点担心某个黑糊的窗洞里射出一发要他命的子弹。

    不过他都快有一年没遭过抵抗组织的偷袭或刺杀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三斩藤枝周围站着十来个鬼子兵和两个下级军官,除此之外四周鲜有人影,虽说日军现在已解散之前的劳工营,但出于维和共荣政策,还抓了不少人进来山镇起居谋生,可惜还是掩盖不了战火洗劫过后的苍凉败落。

    两三个挑着担子的挑夫从下面路上走过来之后,屋巷的下坡处走出一个柱着棍子躬着腰背的老妇人,看样子衣袄破旧,面目脏污,花白的头发篷乱而结硬。

    老太婆肩部挎一个竹编提筐,行路缓慢,还撑着棍子,看见广场上的日军,也只顾继续她的行程。

    三斩无意中看见路上这个像是拾荒的老女人,好像也与他对视了一眼,他对这么个走路都困难的人,根本触不起任何意念,只是一昧想他的心事。

    “田中君,你立即组织人员将山下的实验室搬迁上高处营部的地牢里,务必今天就要整个迁移安置好,这是原来就计划要实施的方案,既然要来这么一个特殊的行动组,他们的行动就应该有一处更为隐秘的场所。”

    “可是地牢里关着那两个重犯,这会给实研小组带来危险么?”参谋官想了下道。

    “加强地面的防务,增派狙击手和哨兵!”三斩唬起双眼瞪着他的手下,强作发狠掩住内心的不安。

    不知为何,他潜意识里就觉得即将到来的人物要比关押在地牢里的那两个更让他担忧的,得把他们隐藏起来才好。

    “是!”参谋官应声便立即跳上三轮摩托驱车驶去。

    三斩也跟着坐在窝斗里一路滑下下面的海港。

    那个离开镇中广场的老女人,拐过一条巷路向着昔日的徐府方向走去。

    老女人从垂搭着眼皮的双目翻起似乎与她年龄不相附的瞳仁,一双眼里透露着坚毅。

    她向前后路上的光景望过去,神色里除了警惕,更多的是感触。

    待她从一个挟巷走过,出到另一条巷路口,她向一边望见不远处徐府的大门庭,便只顾侧在拐角处死死看着那里布防着的鬼子岗哨和枪防围垒,还有门前空地上停放的轿车和军卡。

    老太婆的脸上显出明显的颤抖,致使上面的一条条皱纹都变得硬绷了一样。

    她甚至眼里闪出了泪花,嘴里不知喃喃说了句什么话。

    忽然,老女人看见路上向她走过来一个一身黑衣戴帽子的老男人,她看着这走来的人,瞬间,眼神激动了一下。

    老妇走出路上,弯腰从地上拾起一个火柴盒子,等到路上的老男人就要经过他面前,她犹豫着打了声招呼道:“老乡哥,我能问你个事么?”

    从上面的军营大门离开,一路走得心神不宁的老鸦子忽听到旁近有人问话,他这才站定脚,正眼去瞧这个说话的老女人。

    “妈啦巴的,走开,也不瞧瞧自个啥年纪了,还敢叫我老哥。”老鸦头冲老妇拉起脸色,步子也跟着迈去,他看向离不得不远的日军指挥部兼最高指挥官的官邸,想着过去跟门外的鬼子混个脸熟。

    “我以前认得你。”老妇犹显不甘的看着老鸦头走去。

    “是么?你那儿认得的我?”老鸦子不免好奇的转过来。

    “我以前得过这家主人的救舍。”老妇伸出她脏兮兮又皱了皮的老手指向日军指挥部。“您那会好像还是这家的管事,我没记错吧?”

    老妇说话的口音明显有生硬,似是离乡多年才回来的人。

    “这个没错儿,亏你还记着。”老鸦头心情轻松了些。“可我咋就认不出你是谁呢?这家人过去跟你很熟么?”

    “得人恩果总是记着的,这徐家老爷给过我好大恩惠,这回回来还想过来望下他,可咋就成眼前这样了呢?”

    “这回还想得这徐家老爷的施舍吧,可惜你趟错时运了,这徐家算是没啰。”老鸦子感叹出声。“老天这回是那门子算数哟,让这徐家败落到这地步。”

    “家里人呢,家里人还在吗?”老妇强忍住情绪,缓缓的道出一句。

    “在那边山头上呢。”老鸦子无心再与人说事,伸手向远处最高一撮山头指了下,转身走去。

    老妇顺老鸦头的指向望向屋巷过去远处高出的山头,猛的两片嘴唇颤抖起来,不由的强忍住,她停了好一下,才向着山头的方向走去。

    老妇顺着方向转上山镇高处最后一条路,向着军营的大门前经过,走到那里她不由的向军营里瞟眼望去。

    大门边沙袋围垒里的鬼子兵向她端起手头的机枪。

    “走开!”围垒里另一个鬼子兵向路上发现地上有个装零食的铁筒子要去捡的老妇扔出一块石子,同时喝道。

    “浪费子弹。”鬼子兵松开手上的机枪,看着那老妇。

    石子打在妇人的肩头,吓得她忍痛加快脚步离去。

    不一阵,这路上萧瑟的身影走出到镇外的山林里,向着那处山头走去。

    可当她离得隆起的山林头还有二百来米,看见那里林子草坡和土堆下到处站着恃枪的日军,她只得停下了脚步。

    山林间走过来一砍柴的男人,背着一梱柴枝向着镇里的方向走。

    老妇向那老乡走近,问他为何那边林子会有那么多鬼子守在那里?

    “鬼子发现了徐家湾先人的古墓,以为里面有很多值钱的东西,要打开它!昨天炸过了一回,听说没炸开,就派兵守在了那里。”

    老妇听了乡人说了这么回事,一双眼睛惊吓的睁大了,她转过头背对着乡人,好一下才压下心头的情绪,才转过头来道:“那可是徐家先人的祖坟,那徐家人就没敢干涉了么?”

    乡人叹了口气,却来了说话劲。“徐家,徐老爷家没人了,早几年大的走了,跟着二的又死在浦滨的牢里,去年鬼子打过来把两老人炸死了,有个小儿子,听说找鬼子报仇也被打死了,他家先人,我瞅着那天也准得被挖出来,这是遭的什么孽哦。”

    “你是他家里什么人吗?”发现老妇情绪显得激动,乡人问道。

    “没,只是一个远房亲戚的下人。”老妇强作平静下来。

    待砍柴人走去,站在原地的老妇,忽然就近摔在一处草丛里,用手捂着嘴巴,身子抽搐着,看表情已然是情绪崩溃地恸哭。

    在这个凉秋缓转,四下寂寂的山林里,她禁不住声情倾泻,两目溢满泪水,却久视天空。

    “幌子,一定是个幌子。”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了。”

    “我要杀光他们。”

    老妇奇怪地讷讷自言,用手抹着脸上的泪水,泪水将她脸上的皱纹和污垢混为泥糊,甚至粘到她的手指上。

    她这才意识到脸上的妆容被泪水稀化了,赶紧打起精神从破袄衣怀里掏出个小皮夹,里面是一片小镜子和插在夹层的一小块一小块的有色胶泥。

    老妇拿起描笔沾着妆泥把泪水弄化的皱纹和肤色重补了回来,小镜子里显出的一双眼眸的清澈明显出卖了她的年龄。

    军营里头的三个人,瞅着一个似乎显得安静的时机,便操着步子由高飞带头向那处营部公事房和军官以上人员的住处或宿舍走去。

    那片老房子是个长方形的三合院,正面是经过改造翻新的办公房,房子一边开着个进入后面院舍操场的侧门。

    侧门有哨兵和岗房,他们走近门口处就被两个持枪的哨兵拦住了去路,说是没有上头的电令和通行证,谁也不许进入院里。

    高飞跟哨兵说他们是临时派来增援里面的守卫的,可是哨兵以没有接到命令为由就是不让进。

    双方有点僵持,趁这下高飞看了眼四周的情况,但见营部建在围墙边的岗楼正通过大遍空地向着他们的处在,与他们隔得十数米的公事房大门外还站着两警卫,从院门往里看见小操场过去接近假山那儿还站着几个哨兵,当下要强闯进去,明显于事不利。

    “你等着!等我取来通行证,看我怎么教训你。”高飞转身离去,指了下一个哨兵。

    “就这么算了么,咱费了好大劲进来,进不了这处里院算啥回事?”徐三晚跟过高飞几步问道。

    “得另想办法,别又做了麻生。”李四弟跟在后面。

    却在这时,军营大门路上驶进来一辆套了篷布的军用卡车,发动机轰鸣着径直向这处合院的小门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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