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巷
尤菲被送回了暂住的旅馆——毕竟只是来修假的，不能住在军政区。不过即使是旅馆也是距离军政区最近的一间，无论是安全系数还是居住条件都是最好的。
“尤菲米娅殿下日安。”
尤菲听见有人叫自己，便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来人留着头橘色的短发，他的发质很硬，当他顶着那头短发出现的时候，会误以为他顶了一圈橘色的草坪。
他就是鲁齐亚诺·sa·布兰德利，帝国的第十骑士。
“日安，布兰德利先生。”尤菲按照惯例，虚虚提起不存在的裙摆，略微曲膝点头回礼。
鲁齐亚诺不是很擅长与女性攀谈，便侧身站在一侧，打算等尤菲离开后再继续前行。尤菲当然也没有要和对方闲聊的意思——她还想着自己要怎么样才能留在11区呢。
难道……等假期再来？皇姐应该还是不会答应的吧……
怎么办呢？枢木的事也还没有着落，北辰的状态看上去也不算很好。本来她打算今天陪着北辰好好玩一玩，让她散散心的，谁知道偏巧遇到了大游行。
“尤菲米娅殿下。”鲁齐亚诺叫住了即将走远的尤菲，他的鼻翼不经意地扇动了一下，好像在嗅什么。
尤菲被今天的事情弄得有些草木皆兵，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有什么事吗？布兰德利先生？”
鲁齐亚诺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他稍稍调整了一下表情，微微欠身：“十分抱歉惊扰到您，尤菲米娅殿下。我受萨曼莎公爵的私人嘱托，来11区找人——我在您的身上嗅到了她的味道，不知道您今天曾到过什么地方？有没有见到过一个黑头发、东方人长相的女生？”
黑头发、东方长相！？不会是北星吧？尤菲的脑筋跳得很快：“我也不知道，今早我和皇姐出门逛街了，不过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她先把我送了回来就走了。”
“感谢您的解答。”鲁齐亚诺没问出什么想要的答案，便行礼离开。
他觉得尤菲米娅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没说。
那个人的味道他可太熟悉了，那种灵魂都跟着一起战栗的感觉，他可决不会忘记。
……
柯内莉亚坐在车里半天没有说话。吉尔福德用余光偷偷去观察，发现她一直沉着脸，好像有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
“殿下，您是在担心尤菲米娅殿下吗？”
柯内莉亚看着窗外，军政区附近平静得很，和今天刚刚经历过混乱的商业街可不能比。她重重叹了口气：“11区真是被克洛维斯管得乱七八糟的。”
吉尔福德忍着笑意问：“您要接手吗？事实上军部里许多将领都希望看见您选择一处占领区发展。”
“然后他们再把那里变成纯血派的天堂和修奈泽尔皇兄分庭抗礼？”柯内莉亚的语气里带着些嘲弄，“他们要是肯把放在党争上的脑子放一点在军事上，各个占领区的局势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弄得本国腹背受敌。父皇也是，根本不考虑国内的情形，只想着扩张……”她只抱怨了一句就很快住嘴。
吉尔福德权当做没有听见柯内莉亚的抱怨，他轻轻按下车播放音乐的按钮：“刚刚达尔顿卿传来消息——那个士兵已经醒了，克洛维斯殿下似乎也过去了。您要先去见他吗？还是直接去审讯室？”
“去审……”柯内莉亚一顿，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克服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别扭，“那个编号种的案子还没有开庭的消息吗？”
“编号种的案子？”吉尔福德压根没想起来最近有什么编号种的案子，毕竟柯内莉亚从来不关心编号种的事。
“那个‘zero’。”
吉尔福德有些错愕地扭头，却只看见柯内莉亚的后脑勺。大概是她不想自己的表情被看见。
“似乎还没有新的消息。”
“嗯。”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让阿尔弗雷德他们留意一下，别让他死在牢里。”
……
柯内莉亚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北辰目送那辆车离开时，心里止不住地嘀咕。
她走出巷子，外面依然没有什么人。
直接回法庭外蹲着？还是到处走走？
北辰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先到处走一走吧。原先她以为只有她们这一群人希望枢木朱雀被释放，今天经历了一次游行，她反而看见了些希望。
虽然她还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究竟是福是祸。
趁着还记得路，她快步赶回了商业街。
商业街的进出口已经被封住，全副武装的军人守在路口。北辰仔细留心了一下他们身上的装备——这些人没有配枪，是协防军。
街道内部的烟雾倒是已经散去，一溜溜人被一根绳子绑着双手穿成一串，由一个军人领头从街道里牵出来，每一串有十人。北辰蹲在路边数了一会儿，光是这一个路口就牵出来六串。
有这么多人啊。
她数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忍不住走神去想别的东西。
尤菲和她姐姐柯莉的身份应该不简单……车上下来的那个人看着就很有气质。跟着柯莉来拖走那个帝国军的人看上去也不简单。也许是个军官？小队长？小队长好像太小了……那是长官？对了，那个钱包！
北辰忽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一件尤菲的东西，也许这个东西上会有什么信息？
她伸手去掏钱包。
“啪。”很轻微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了。
北辰低头，正看见一个暗红色的香囊。
这东西她什么时候装进兜里的？北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哦，之前的衣服都是朱雀在收拾，今天早上拿裤子的时候她就是随手拿的也没注意，可能是对方帮忙收进口袋里的吧。
“啾啾——”
远远传来几声鸟鸣。
租界里有鸟？北辰有些丈二精钢摸不着头脑。不过也可能是她耳朵太好了，听到的只是手机铃声之类的吧？
她站在原地又听了一会儿，只能听见些风声还有前不远的商业街里的脚步声。她的耳朵好像也没有那么好？
一时间想不到答案，她也就放弃了。反正只是鸟鸣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仔仔细细地把钱包翻了一遍，这就是一个空钱包，除了上面的花纹很好看之外，她看不出什么别的信息。
算了……那就到处逛逛吧，
她沿着商业街的外沿走，军队已经贴出了告示，说是今天商业街戒严，明天再恢复营业。她便直接绕了一圈。
“夜莺巷？”北辰抬起头，看见头顶上大大的牌坊。
她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在哪呢？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怀揣着某种好奇的心情，她踏入了这条巷子。
夜莺巷和商业街的环境差别很大，店铺的建筑风格和外面的截然不同。比起租界，这里更像是贫民区。
嗯……比较完整和繁华的贫民区。
街道上有些穿着古怪衣服的人走着，有些店铺门前站着些女人，穿着宽敞又厚重的衣服，层层叠叠的布料看上去并不柔软，像是包了硬纸板的绸缎。她们把相交的衣领往上提，露出漂亮的后脖颈，显现出一派温驯的风情。
北辰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拧着脑袋四处乱瞟，生怕漏掉什么新鲜的东西。
但是没走几步她的好心情就被另一种疑惑替代了——
这条街上的男人，尤其是那些看上去似乎是军人的男人，看着她的表情都不大好。像是含着点探究欲，又带着点儿愤怒和忌惮。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偏又要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抽搐地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机。
北辰奇怪的抬手摸了摸脸——她戴着口罩啊？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遇到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她被这些人弄得没了左顾右盼的心情，便低着头避开那些人的目光，想沿着这条主干道穿过去看看。
“啾啾——”是鸟叫声？好像还挺近。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吗？
她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等下定决心过去看看的时候——脚已经朝着鸟鸣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