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
卖可丽饼的店和北辰以为的不一样，她还以为所有的店面都应该像克里斯汀的咖啡店那样，首先得是一间大大的屋子，还得有有着漂亮窗框的玻璃窗，店里有着古典的木质柜台，放着柔和又休闲的音乐，客人坐在柔软的座椅里舒适地可以睡过去。
然而排到售卖窗口的时候她才发现，这只是一辆长得很像卡车的小吃车。车厢的侧面开了窗口，服务员就站在里面，点单和取餐都在这个位置。
站在外面招待客人的是位金发碧眼的帝国女人，看上去很年轻，最多不超过三十岁。
“要点儿什么呢？客人？”大概看她们站了很久都没有点单，女人笑着开口，“推荐新推出的双人套餐哦，两份什锦可丽饼还配两杯奶茶——原材料是从花朝进口的茶叶呢。”
“那就要一个双人套餐吧，再加一个咸味底的抹茶可丽饼。”尤菲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钱袋，上面用金灿灿的金线绣着一只漂亮的凤凰，凤凰的眼睛和尾羽上还镶嵌着一些漂亮的宝石，宝石的色泽和钱袋上金线绣成的花纹搭配地很好，没什么俗气的感觉，反而有几分灵动和鲜活。
这钱袋有点儿眼熟？
“说起来，这位小客人，今天你们是有什么传统节日吗？”女店员趁着餐品还没有做出来，便和北辰搭话，“往常还有很多名誉人客人，今天一下子冷清下来，我还有些不习惯。”
冷清？北辰回头看着二十来人的队伍，有些难以想象生意火爆时的景象。不过……这条队伍里确实没什么11区人，除了她也就两个。
“抱歉，我也不清楚。”毕竟她也不是真正的11区人——就算是，她也失忆了，不知道很正常。
“好吧。”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女店员也只是好奇罢了。
柯内莉亚站在远处，等待着两位等餐的小姑娘。
克里斯汀她还算了解——待人一贯冷淡，不喜欢多管闲事，唯独和尤菲的关系还算不错，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那么……这个小姑娘就是尤菲之前说的那个在信修贫民区遇见的小女孩儿？捡烂苹果吃的那个？看上去确实很瘦，比那些龙精虎猛的恐怖分子弱多了。应该没什么危险。
两个少女拿上了吃的，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也太亲密了。柯内莉亚的眉头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松过，她实在是担心尤菲会……尤其这里可是11区。
走到她近前的时候，那个编号种大概也不想自讨没趣儿，没有往前面凑，而是躲在尤菲身后。
“尤菲，你跟我……”她话还没说完，怀里就被塞了一个可丽饼。可丽饼用印了可爱图案的纸包着，外面套了个双耳塑料袋。
“这边的可丽饼很好吃诶！比帝都的好吃多了，等我休完假回去，一定要和他们好好炫耀炫耀。”
柯内莉亚看着手里包装可爱的可丽饼，总有些下不去嘴——这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该吃的东西，尤菲喜欢吃很正常，她……她十四岁之后就不再吃了。“这是小女生才会吃的，我怎么能吃这么……”
“我专门要求了要用咸味薄饼做哦。”尤菲没有生气柯内莉亚的用词，她轻轻把抹茶味的薄饼往前推了推，“尝尝嘛，反正在休假呀。”
浅紫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一只面带期待又有些懵懂的猫咪。
“你真是……”柯内莉亚总是拿自己这个妹妹没什么办法，她轻轻在可丽饼上咬了一口——确实不是特别甜，咸味也没有喧宾夺主，薄饼里还夹了些水果馅料，还有些在帝都不会使用的零食做搭配，感觉很新奇。
“怎么样怎么样？”尤菲探着头，期待地问，脚尖一垫一垫的，裙摆跟着她的动作在原地荡着秋千。
“姑且还算勉强及格吧。”她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唇角粘上的抹茶粉还有奶油，立马看见自己妹妹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抿着嘴，尽管看上去很是严肃，但那微微往上抽动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真正的心情。
“尤菲……”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别到处宣传。”
“嗯嗯！”尤菲笑眯眯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那我们去逛街啦！”
柯内莉亚看着两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开，尤菲的裙摆飘逸地在她身后流动着……飘逸？
柯内莉亚一呆——她的裙撑呢？
她下意识低下头，一个细金属制的裙撑就摆在她的脚边。
……
“她会不会发现不了那个裙撑？”北辰看着尤菲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有点儿一言难尽。说真的……她还以为尤菲是那种乖乖的……也不对，第一次见面好像就是她偷偷溜出来？
“不会的。”尤菲眨眨眼睛，因为跑得太快，她的心跳都快跳出握着北辰的手心了，“姐姐的观察很敏锐，一定会发现的——如果没发现那就太好啦！我只带了一个裙撑过来，丢了就可以不用穿了。”
“一定要穿裙撑吗？你为什么不想穿呢？”
“嗯……很多裙子都要吧，算是……礼仪的一部分。”尤菲说话的时候卡顿了一下不知道把什么内容藏了起来，她很快皱巴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穿着裙撑要注意的姿势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连带着裙子一起顶起来，会很失礼的。不过裙子也很麻烦……”尤菲叹了口气，“还是裤子方便。”
“那就穿啊，你上次不就穿的是背带裤吗？”
“那是……”尤菲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有些沮丧，“姐姐不让我穿……如果是在帝都的话，淑女穿裤子是会被嘲笑的。”
北辰回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柯内莉亚——她承认柯内莉亚身上的衣服很漂亮，布料在阳光下带着流动的光泽，漂亮的立领让她显得更加矜贵，每一处的裁剪都恰到好处的贴合她的身形，既不紧绷，又不宽松，把她衬得像尤菲钱包上的那只凤凰一样张扬、优雅。
可是——
“那你姐姐为什么穿着裤子？”
尤菲回头看了一眼：“那是骑装——淑女唯一适合穿裤子的场合就是骑马的时候了。”
“可她现在没有骑马啊？”北辰觉得自己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释。
“姐姐不喜欢裙子……而且，姐姐和我……还有很多淑女是不一样的……这是特殊情况……”尤菲没有再跑动，脚步随着心情逐渐慢下来，“姐姐她很厉害的。虽然帝都还是有很多人不赞同，但他们都不敢当着我和姐姐的面说。”
【要是能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就好了。】
“那你想穿什么呢？”北辰看着她的脸问，那双熟褐色的深海同时聚焦在一个人的身上，人们沉在里面就好像沉进了自己的欲望，“无关乎能不能，就看你想不想。”
尤菲被这双眼睛看着，僵在原地没有动弹。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
北星好像和之前有点儿不一样了？
“这个？这个？这个？”北辰伸手点着橱窗里那些干净利落的衣裤套装，似乎是11区时兴的休闲服。
剩下的那些正装或是稍微漂亮精致一些的衣服里就看不见女款的裤装了，只有裙装。
尤菲提了提裙摆，没有裙撑支撑的裙摆垂落到脚面，很容易踩到，想要安全一些就得一直拎着。
其实裙子很漂亮，很多裙子要加上裙撑才会漂亮，她也很喜欢这些漂亮的裙子。
只是除了这些漂亮之外，偶尔地她也想要轻松地奔跑、想要肆意地挥舞双臂、爬到树杈上晃动双脚。她喜欢裙子，也喜欢裤子。
明明除开正式场合，就没有法则和规定，让女生一定要穿裙子，可是……身边盯着她要穿裙子的眼睛却好像哪里都是，比警察更严厉，比法律更无情。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时常提醒自己——淑女一定要穿裙子才得体哦。
有点儿想换。尤菲看着其中一套有些出神。
“进去吧。”北辰借着松散人流的遮挡，把尤菲拉进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