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
卡车缓缓开启,顺利通过了出入口。那几个受伤的人一上卡车,就把自己背上的同伴给放了下来,用随身的匕首割开袖子或是裤腿,给伤员进行简单的止血。
排头的那个人就坐在他边上,帝国军扫了一圈,发现似乎只有这个人背着的伤得最重——防弹背心一脱,就能看见她的前胸、后背、四肢,到处都是伤口,血几乎浸湿了每一片布料。之所以说是她——这人的胸口还是有点儿起伏的,体型也比男性更加纤瘦。
车厢顶部的小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他能看见这人身下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这人应该快死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和她进部队之前就认识吧?在本国?你们都是帝都人吧?”
正在处理伤口的少年一愣:“您怎么……”
帝国士兵觉得自己猜对了,有些沾沾自喜:“你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口音也不像是地方出来的。你跟她的关系不一般吧?”
少年低垂下头,好像不太愿意说话:“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
“放心吧。”帝国士兵这才想起来躺在地上的人快死了。他抬手搭上少年的肩膀:“那些人跑不了。”他说完习惯性的拍了拍。大概是拍的太大力,牵扯到了伤口,少年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
“抱歉。”帝国士兵不假思索地收回手。
这小家伙还挺能忍……
忍?
他的目光又落在车内的其他成员身上。武器破开衣服,下面确实能看到血糊糊的一团,可是……那真的是伤口吗?
他敲了敲头盔边上的通讯按键——还是没有信号。
……
“救命!”
又有人冒着夜色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守在外面的士兵举着枪满脸戒备,可等看清了巷子里跑出来的人后,他们却疑惑地面面相觑——怎么这两个人身上都没穿衣服呢?
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背着一个脸色发青的青年男人从里面跑出来,眼睛又红又肿看样子是哭得太狠了才变成这样的。
他跑出巷子的时候还被地上的砖缝绊了一下。周围的士兵并没有过去搀他,而是举着枪冲着他一脸的戒备:“你是谁?”
“我是三队的!我们队伍遭遇的恐怖分子的埋伏,衣服、装备全被他们抢走了……队长!你们快救救我队长!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
“发生了什么!”五队追着一开始的枪声终于从巷子里跑了出来,他一侧头正看见被少年背在背上的男人,“乔治!?”
他伸出手去探男人的脉搏——已经死了。
“滋啦——”耳机里传来奇怪的电流声,没几秒这些声音就变成了清晰的话语:“刚刚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信号!?”
“怎么回事!”第五小队的队长问背着乔治的少年。
少年哭着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该死!”守在巷子口的士兵狠狠锤了一下墙,“那群猪猡跟着车跑了!”
……
“给她把头盔摘了吧,受了这么重的伤,把头盔摘了轻松一些。”帝国士兵的手已经悄悄摸到了腰上,那里别着他的配枪。
“额……啊——”躺在地上的伤员好像醒了,正努力地大口呼吸,不知道是否想要说些什么,嗓子里只发出了点艰难的哑音,像是吱呀的木门或是被拖拽的椅子,粗粝又勉强。
帝国士兵微微低着头,好像是在认真地观察躺在地上的人,事实上他借着低头的动作在观察车上的其他人。
有的坐得板正,有的坐得懒散,有的侧身躺在车厢的地面上,但是无一例外,他们的手都悄悄摸向了自己的腰侧。
帝国士兵的手本来已经快要摸到枪了,但是现在……他收回了手,把口部的面罩卸了下来。
中村:只是嫌太闷了?
中村本来看着对方把手往后伸,以为对方已经感觉到不对了,结果这人又若无其事地把口罩卸了?
那个人卸下了面罩后,手又落在了胸口上好像是觉得不舒服,轻轻敲了敲。
少年的手已经摸到了头盔的边沿,他摸索了半天似乎是不好使力卡住了。
“我来帮帮你吧。”帝国士兵状似轻松地起身,卡车的车厢高度很高,他完全可以在里面站直身体。
他在少年的身侧慢慢蹲下,伤员从嗓子里挤出来的破风箱声也越来越清晰。
帝国士兵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地上这个人是帝国人还是假扮的了,他更需要的是……
他猛地出手,想要扣住少年的脖子!
枢木朱雀的反应比他快多了,侧身往边上一倒,右手往地上一撑,直接错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嘭!”
几声枪响同时响起,卡车猛地刹车。
“啊!”
坐在车厢里的那些人早就被这一幕吓得惊叫出声。
尽管帝国士兵早有准备,已经尽最大的能力躲开,可右肩上还是中了一枪。
“后面怎么了!?”前面的司机回过头,想问问后面的情况,可当他的头探到窗口的那一刻——
“嘭!”
中村毫不犹豫地冲着他的眉心开了一枪。
车厢内的其他普通人都缩在车厢璧边,拼命躲开占据在车厢两头的持枪者。
帝国士兵转着眼珠子,观察着车厢里的每一个人:抓这些人当人质并不现实,离他最近的只剩……
枢木朱雀被突然地刹车弄得措手不及,好在他及时调整了一下动作,稳住了身体。他刚刚站起来,那个帝国士兵就举着拳头冲了过来。
枢木朱雀侧头让过,想用技巧把人扣住。可是对方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当帝国士兵察觉到少年的力气远大于自己后,他并没有选择硬来,而是翻转手腕想要用技巧摆脱少年的纠缠,另一只手也伸向了腰侧的枪套。
“嘭!”
他完全没有想到后面那些恐怖分子根本不管少年的死活,居然就这样直接冲着他们两个人开枪!?
少年已经快速松手躲到了边上,就算咬死不放也只会更加危险。
他转身,一把抓起躺在地上的那个伤员。因为这人是重伤,他不可能期待着这人能够自己站立,只能冒着被击中的风险选择用手肘勒住这人的脖子,用手臂和上半身的力量抵着,把这女人当做盾牌一样举起。
“嘭、嘭!”
“别开枪!”少年急红了眼,想扑过去夺枪,却又被那个成员对着打了两枪。
“不要内斗!”中村喝住松本,所有人的枪口再次转向帝国士兵。
“都把枪放下!”帝国士兵没有再试图拿枪,十四对一,他不会有胜算。他从身上掏出的是另一个东西——手雷。他用四指握住手雷,拇指穿过拉环往外一抽。
车厢内的恐怖分子和普通人都被镇住,纷纷缩在靠近驾驶座的那一侧,不敢靠前。
“这是sf85式手雷(注),我已经拔掉了插销。只要我松开手,这里的握杆就会被弹簧弹出,只需要四秒就会引爆。”
没有人再敢上前,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嘭!”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自己的胸口已经被子弹贯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身体不断地向心脏索求着血液,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能得到痛苦。
疼痛顺着血管、骨骼、神经流向全身,严寒和麻痹一起从肢体的末端爬上来。
他扣住人质的手被人质狠狠掰开甩到一边,身体也随着这样的力道倒在地上。他拼尽全力才抬起头,看见这个重伤的人质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捡起来的步枪,枪口斜向上对着自己的腹腔——这是个不顾生死的疯子!
有什么滚落了。
他在光明抛弃他的最后一刻侧头看见——是手雷,从他手中滚出去的手雷。
呵!
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