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毒气
信修区旧地铁四通八达，显然是非常好的藏匿地点。
永田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是此次盗取毒气任务的两位主要成员之一。
另一位成员已经驾驶着他们仅有的一台四代机甲去为他争取时间了，他必须要把毒气带到指定的位置。这样的武器一旦回到布里塔尼亚人手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然而命运并没有站在他的这一边——他的时间不够了，一枚子弹射穿了他的胸膛。
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咚——”前轮陷入了一条巨大的沟壑里，车头被卡了进去。
“扇要……我在……3号线……”
他按下对讲机的按钮，却没注意到对讲机的通讯灯并没有亮起，显然已经坏了。他按下开启车厢侧面的按钮，让半球体装置最大程度地袒露出来。
“一定要找到啊……”他跑不动了，他想。
“玉城啊玉城，都怪你打乱了直人的计划……我这次是真要被你害死了……”他苦笑着呼出一口气，胸口的疼痛让他几乎没有力气呼吸，“就是可惜了我那壶好酒……便宜你了。”
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让自己横躺在两张座椅上。这样或许能让他死得稍微好受一些。
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只剩胸膛还在不甘地起伏。
卡车停留的位置很巧，隧道顶上刚好破了一道裂缝，有光从上面漏下来，即使没有佩戴夜视镜或别的什么设备，也能勉强看见这里的情况。
当北辰引着枢木朱雀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条细线就慢慢消失了，和女店主忽然断开的那条不一样，这一次是从另一端慢慢收了回来。她能感觉到自己从收回来的细线里获得了一些什么东西。
眼中的世界也不再是之前的一片黑暗，而是隐约透出来一些光亮，还有一些模糊的形状。那些带着颜色的雾气和这些模糊的形状重叠在一起。
她眨了眨眼睛，转头四处看看，发现所有雾气都是从这些模糊的形状上散发出来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条白色的东西上笼罩着浓重的橙雾。
耳边重新响起的那些愿望似乎也小声了很多……
“毒气！？”枢木朱雀没有留意到北辰的这些小动作，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卡车吸引。
他下意识想按下亲卫队分发的定位发送器的按钮，又忽然想到自己牵着的北辰。他紧张地看了一圈，在左边发现了一个出口，那里原本应该是站台。
北辰刚刚获得一些模糊的视野，正新奇地不得了。她聚精会神地打量着眼前糊成一片的大卡车，卡车上藏着几团橙色，靠前的要微弱很多几乎完全转变成浅青色，而……
“什么毒气？”北辰有些疑惑，“这里面装的……”
“装的是毒气。”枢木朱雀打断了北辰的话。他心里着急得很，他怕恐怖分子一会儿就会找过来，必须赶快报告，“我带你先找个地方躲一……”
“嘭！”
子弹打在枢木朱雀的脚边，他反应极快地将北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麻烦了……刚刚太痴迷于研究眼睛了，完全没注意周围的情况。北辰懊恼的想着。
“报上你的编号。”来人身上穿着和枢木朱雀一样的黑色军装，除了手上持枪和没有佩戴战术手套之外，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声音好像不是耐尔？是新出现的帝国军？北辰实在是看不清，只能侧着头，用听觉仔细分辨着。
“第十一方面军、第四队协防军从属、编号14107号，本次行动代码404号，名字是枢木朱雀。”
“是你啊，我是你的队长，肯特。”肯特将枪放下，“耐尔私自离开了运输机，你有看见他吗？”
枢木朱雀拉着北辰的手一紧：“抱歉，我并没有看见他。他是追着我来的吗？”
“这样啊……”肯特依然拿着枪，不过也没有冲着枢木朱雀，而是慢慢走向一边的卡车，“你已经向亲卫队报告了吗？”
北辰看见大卡车尾部的那团橙色，正不断往车厢角落里缩。她忽然意识到，肯特可能是发现了卡车上还有人，她拉拉枢木朱雀的袖子，示意对方自己有话说：“车上……”
“还没有……肯特队长。”枢木朱雀紧紧攥住北辰的手，还轻轻晃了晃，北辰觉得对方大概是在叫自己不要闹。
哄小孩儿呢？北辰在心里叹了口气。一会儿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枢木朱雀见对方的注意力都在卡车上，他小心地侧头，发现他现在离通道口也就十来步的距离，便背着身子，带着北辰一点一点地往那边挪。
“那个小姑娘是谁啊？”肯特忽然停在了离卡车几步远的位置上。
“肯特队长，她是个盲人，是误入旧地铁的。”
“哦……这样啊。”肯特又继续往卡车走去。
因为肯特背对着他们，枢木朱雀不知道他是否有触碰附带在左胸的定位发送器。
“那这个人你怎么解释！”肯特忽然暴起，从车厢里揪出了一个穿着黑色学生制服的黑发少年。
是他！枢木朱雀认出了这个学生。
“他绝对不会是恐怖分子的……”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道，“他是布里塔尼亚人，不是吗？”
“布里塔尼亚人也有偏向你们编号种的主义者吧。尤其是他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学生……呵，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孬种，懂什么叫人权！”肯特的枪口紧紧抵在学生的太阳穴上，好像随时都会开枪。
“我是被恐怖分子绑架的。”那个黑发少年强作镇定地开口，“我的父亲是贝里沙公爵，杀了我对于您来说，可一点好处也没有。”
黑发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去看自己身后的肯特，而是看向了站在自己对面的枢木朱雀。
“队长，您没有发现他的瞳色是紫罗兰色吗？”
肯特一愣。
这人的瞳色确实是紫罗兰色的，这在布里塔尼亚很罕见，几乎只在皇族中出现。
他开始在脑子里，寻找起关于贝里沙公爵的信息：虽然是公爵，但没什么实权。比起政治，这位贵族大人更喜欢经商。政治圈里的贵族们当然不大看得上，可对于他们这些帝国平民来说却是惹不起的。
他是听说过贝里沙公爵带着独子跑来11区“度假”，难道说……说起来，亲卫队常年担任总督宴会的护卫工作，他们肯定见过，只要等……
“朱雀！”黑发少年大喝一声，身体猛地下蹲。
该死！这两个小家伙果然是在骗我！
肯特刚要扣动扳机，下半身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啊！”
他疼得脑子一片空白，遏制黑发少年的力道一下就松了。
枢木朱雀马上抓住机会，猛地冲了过来，轻易夺了肯特的枪。
“朱雀，杀了他！”黑发少年大喊着。
肯特捂着下身，找准机会一头将枢木朱雀顶得倒退几步，紧跟着就冲着卡车车头跑去。
黑发少年猛地扑过去，打算对着同一个位置下手。可惜这次肯特有了防备，少年一下子就被踹开了。
“杀了他！”黑发少年，从地上爬起来，肯特也勉强地站起了身，看样子是想过去抓黑发少年当人质。
“嘭！”
枢木朱雀一狠心，终于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没打中！
肯特并没有打算往黑发少年那边扑，也没有打算往车头跑，而是虚晃一枪，迅速折返跳进了卡车的车厢里。没有半点犹豫，肯特朝着这个半球体装置的开启键，按了下去。
糟糕！毒气！
“接着！”枢木朱雀立刻从暗兜里摸出防毒面具的备用滤芯，迅速抛给了远处的鲁路修，随后转身跑向了还站在原地的北辰。
北辰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几坨颜色扭打在一起，好容易能看清了想上去补个刀，又被枢木朱雀拦在了原地。
他把自己的头盔整个摘下来，直接扣到了北辰的头上，左手将人拦腰按在地上，右手死死护住北辰的后脑勺，整个人虚虚地盖在北辰身上。
“哧——”
半球体装置骤然打开，泄露出大片白色的雾气。
“他在那！”北辰看见白雾中有一团橙色正在快速移动，她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肯特。她伸手拍拍枢木朱雀，又指向那团橙色的方向：“开枪。”
“砰砰！”枢木朱雀猜到北辰的意思，但为了避免误伤，他只冲着头顶放了几枪，希望能吓退肯特。
北辰心里一噎，早知道还不如把枪抢过来，自己乱开几枪呢——黑发少年的位置远得不能再远了，她根本不担心会误伤。
“等毒气散了，你就跟着那个学生一起离开吧……他是我的朋友，叫鲁路修，他……只要看见你的眼睛，就一定会帮你的。”
说完他把枪塞进了北辰的手里，开始闭上眼睛等死。
一、二、三……
然而一直等到白雾完全散开，他也没有感觉到身体上有半点不适。他困惑地站起身，望向卡车的车厢。
“怎么有个人？”
在那个号称装有“毒气”的半球体装置正中，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白色拘束衣的女人。
“活人能在毒气里待这么久吗？”他呆呆地看着女人因为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胸膛，有些疑惑，“我还活着？”
北辰费劲地摘掉那个头盔，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模模糊糊地看见卡车的车厢里，有一团白色的东西笼罩着橙雾。
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那个让她来这里的，就是这个装置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