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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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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之后,北国冰封。夜间已经无需宵禁,酷寒的天气里没多少人会选择出门。

    孔祖安和孔青在房内对坐品茗,各有心事。

    孔青回想着下午在王显房门之外听到的话。

    “叔父,你知道宇文禅么”,孔青问道。

    “放肆,宇文千牛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孔祖安听到他这话一愣,随即左右观望一番,骂道。

    “宇文千牛?”

    “这可是平阳公主殿下身边的红人,前些天你大伯父犯事,本来是要牵连到整个孔家的。若非是有宇文千牛作保,你小子的脑袋都得搬家,哪有现在放肆妄言的份”,孔祖安对于宇文禅还是记着些恩情的。

    “哦,原来如此”,孔青点点头,难怪自己大伯父孔祖宪犯下那般大罪,孔家其他人居然没被一并锁拿,甚至还能出席并州盛会,原来是这个宇文禅在背后发力。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今日见到宇文千牛了?”,孔祖安问道。

    “没什么”,孔青感觉自己的思路越发明晰了。

    “莫名其妙,孔青啊,你这般后生心气莫要太高,有些事情叔父交给王显他们去做也是无奈之举,你若是能独当一面,叔父又岂会如此倚重外人?”,孔祖安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叔父教训得是,侄儿往后必定潜心办事”

    “今年咱们同常家有些生意往来,叔父带你多去跑一跑见识见识”

    “叔父,咱们不是有乔家的商路了么,为何还要同常家合作”

    “愚钝至极,乔家不过也是喂不熟的恶狼,那老东西压价可不管你的交情。再说了,鸡蛋哪有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孔祖安骂道。

    “是”,孔青只能不住地点头应是。

    “咚咚咚——”,叔侄两人交谈之际,房门外传来响动。

    “谁啊”,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孔青跳起身,走到门边问道。

    “是我,王显,我来找老爷”,外间传来王显的声音。

    孔青听到是王显,连忙打开房门。外间不仅站着王显,还有周飞虎等几个原来平阳卫队的汉子。

    “王显,正巧你来了,老夫明日启程回太古去,你去备好车马,再置办些带回去的礼品给老夫人和小姐们”,孔祖安虽然听到了侄儿的话,知道王显可能是来辞行的,还是说出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将近半年的相处,他看得出来王显非池中物,是一个用着很顺手的管家护卫。

    “老爷,其实我们这次过来,是来向您请辞的”,王显面带歉意地说道。

    “哦?为何啊”,孔祖安稀疏的眉毛一挑,他竟然当真要走,孔青说的是真的。

    “老爷,属下和这几个兄弟都是关中人士,这半年有赖您照顾提携。我们都是思乡之人,想要回长安去了”,王显回答道。

    “呵呵,怎么偏生是现在”,一旁的孔青冷不丁发问。

    “孔老爷,您对我们兄弟恩情隆重,我等几人这半年来也尽心办事。只是如今蒙受旧日的主子召唤,要到长安去办事了”,王显轻叹一口气,说道。

    他并不曾向孔祖安透露过他们原本公主卫队成员的身份,现在说个“旧主”的托词也合情合理。

    “你们的旧主是何人,可否给老夫引荐一番。看看你等几人能否去个好去处,老夫也能放心”,孔祖安面上笑意不减,和煦地说道。

    “这……”,王显几人面露难色。

    “哈哈,不便的话便罢了,老夫也不强人所难,你们要走便走。这半年你给老爷办事妥帖,你们走了老夫可又要操劳咯。孔青,去账房给他们再支一个月的薪水”,孔祖安笑道。

    “是”,孔青点头应答,面上笑意几乎掩藏不住。王显带人这一走,叔父想不倚重自己都不行了。

    “多谢老爷”,王显几人都是重情义的,见到孔祖安这平日里的奸商竟这般有情有义,颇为感动,只觉得自己对不住他,只能拱手再次施礼。

    “何时动身啊”,孔青离开的间歇,孔祖安起身抽过几把椅子示意他们坐下,随意地问道。

    “今晚便要动身”

    “这般快么,还真是着急。你们跟了老爷半年,往后恐难再见。走之前,老夫叮嘱你们几句。跟在大人物身边,要小心谨慎,若是将来没了去处,可再来太古投奔老爷我”,他这一番话也算是真情流露,为自己失去了这几个好用的部下感到惋惜。

    王显几人本就有些愧疚,见他这般大方豁达的态度,更是感动,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连连拱手。

    少顷,孔青就取来了银子递给王显几人。他们接过银子,也不磨叽,再次向孔祖安行礼,随后转身离开了。

    孔祖安是个好主子不假,但他不是个善人,更不是个良商。若是没有宇文禅的召唤,几人也许能安稳跟他。

    孔祖安亲自将王显几人送出客栈,临别之际,不善言辞性子耿介的周飞虎眸子里都闪着些泪花。

    送走王显几人,孔青转身便看见,方才还一脸和煦笑意,嘴里说着希望他们有个好前程的叔叔,此刻面色已经铁青,透着渗人的凶厉。

    “哼,孔青,你来给老夫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你到底听到了什么”,王显几人这般反常,孔祖安已经完全相信了孔青下午时候的话,现在只想知道个原因。

    他们那个“旧主”,当真有这般魔力么?一言就将几人叫走,甚至连个姓名都不能透露,莫非是皇上不成!

    “叔父消消气,待侄儿慢慢给您说”,孔青回到房里,扶着孔祖安坐下,又给他倒上一杯茶,慢悠悠说道。

    “哼,莫要啰嗦,快说”

    “是,侄儿下午听到他们几人嘴里说着什么‘公子’还活着,还说什么他们的公子现在已经不叫宇文禅师了,而是叫宇文禅。侄儿觉得他们应当就是受了这宇文禅之命才要背离叔父您的,所以方才有那一问,没想到他们口中的公子竟然是大唐的千牛卫。”,孔青放低声音说道。

    “哦?竟然是宇文千牛,宇文禅师,这个名字老夫倒是不曾耳闻,还当好生打探一番”

    “叔父近日不是搭上了河东裴家的线么,裴家名门望族,多的是人在长安行走,还有裴仆射那般重臣,兴许知道些什么”

    “有理,老夫便走一趟,看看这个宇文禅师到底是何方神仙。一句话便要走了几个人,还成了平阳殿下身边的红人,哼”,孔祖安前些天劫后余生对宇文禅积攒的谢意,已经在王显几人的背叛中消耗殆尽。

    而且,作为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他本能地预感到,宇文禅的身份不简单。

    明面上便已经是大唐千牛卫和公主身边的红人了,那暗地里的“宇文禅师”又当是何种尊贵呢?也许,自己查明了这件事,还能反过来用这个秘密拿捏这位朝廷人物。

    说来也巧,孔家搭上裴家的线还要感谢乔家。

    若非是乔孔两家家主在奴隶贩子案件当中相互勾连一同被捕,乔家需要大量钱财去疏通关系,乔家的老狐狸又怎会为孔祖安引荐其姻亲裴家的贵人。

    孔祖安在这件事里算是最大受益人之一,大哥孔祖宪经手黑生意赚了大把银子,还没来得及花便被锁拿。他趁机上位,这些银子大多拿去疏通关系,孔祖安因此结识了河东裴家的大人物,还阴差阳错成为了宇文禅指定的红顶商人之一,甚至还出席了并州盛会。

    到最后,孔祖宪挣的黑银子甚至还有剩,这一切都让孔祖安摘了桃子。大哥和孔家的祸事,竟变成了他和全族的转机。

    人无横财不富,果然如此。

    说动就动,裴家高门大户,来并州参加盛会必定还有会后各种宴请饭局,孔祖安正好趁此机会上门去请教一番。

    “孔青,如今王显走了,你要帮叔父担起来担子来啊”

    “侄儿自然要为叔父分忧”,孔青十分激动,自己果真要得到重用了么。叔父膝下只有两个女儿,等他百年之后,自己未必不能执掌整个孔家。

    “留下一百两银子做盘缠,剩下的全都装起来,你跟叔父去裴府一趟”

    “是”

    名望隆重财大气粗的河东裴氏宗族虽不在晋阳,却在晋阳有着几处昂贵的宅子。

    盛会结束,裴清茂正在此地宴请盛会上的几大顶级势力,连带着他们的姻亲乔家人也陪坐在一旁。孔祖安寻来时,正遇上晋阳王氏话事人王玘和乔寅升几人出来。

    孔家叔侄二人骑马而来,站在阴暗幽深的巷子里看见乔寅升小心地给王玘赔着笑,两人正交谈着什么。孔祖安不曾上前打招呼,此时出去无非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按下心中不快,等到几人离开,孔祖安才使唤孔青上前叫门。

    看在厚礼的份上,劳累了一整天的裴清茂耐着性子接见了两人。

    上午参加盛会,下午法场“观礼”,晚上还要同各方大佬虚与委蛇。饶是裴清茂这般长袖善舞的圆滑世家人都有些承受不住,布满酒意的酡红脸上透着些虚白。

    “孔先生携厚礼登门,不知有何贵干啊”,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摆在面前,裴清茂强按下身心疲劳,微笑着问道。

    “裴公前些天为家兄之事辗转操劳,此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面谒裴公,孔某故而斗胆登门叨扰,聊表心意”,孔祖安姿态放得很低,谦卑说道。

    “孔先生客气了,同为并州乡里,互相帮衬也是应当的,想要见我只管来闻喜便是,何须备礼”,说是这般说,裴清茂还是第一时间便叫人来取走了银子。

    “在下久闻裴公大名,河东裴家乃是几百年的上品豪族,孔某有意结交,诚心拜见。裴公肯赏光接见已属荣幸,岂有不备薄利之理”

    “哈哈哈,孔老弟客气了,裴某能得孔老弟这般知己,也足以慰此老怀。若非今日饮酒有些过量,裴某真当同老弟你痛饮一大白”

    “裴兄言重了,其实愚弟此来,还有一件小事请教”

    “哦,孔老弟请说,裴某当知无不言”

    “裴兄见多识广,可知长安有个名唤宇文禅师的贵子”

    “你太过抬举裴某了,我不过是早年被家兄带着各州走过一走罢了。说来惭愧,兄长在天下四处为官操劳国事,在下便只能去肆意玩闹。不过,孔老弟说的这个宇文禅师,愚兄当真还有些印象”

    “哦?”

    “若是愚兄不曾记错,这宇文禅师应当是前朝暴君的公主,同宇文化及那老贼的弟弟的之子。对,没错,确实是南阳公主同宇文士及的独子,当初那小儿百日,家兄还备了一份厚礼送去”,裴请茂沉思一番,肯定地说道。

    南阳公主是子嗣不多的隋炀帝少有的成年子女之一,宇文禅师更是她和宇文士及的独子,地位和关注度比之大唐这般批发似的皇子皇孙高出许多,他自然是知道的。

    “哦?竟是这般身份”,孔祖安心中大骇,没想到那宇文禅竟还有这般隐秘身份?

    “孔老弟,你问这宇文禅师作甚,若是老夫记得不错,这小儿应当是死在夏国境内了。听说还是其母亲自令窦建德将其赐死的,这南阳公主倒是个贞烈的性子,连亲生儿子都舍得”,听到宇文禅师这个名字,裴请茂倒是想起了这一桩奇谈。

    “没什么,只是突然从手下人嘴里闻听这个名字,有些好奇罢了。愚弟又恰好想要拜会裴兄,便随口一问”

    “原来如此,你我两家将来还有诸多可以协作之处,老弟若是得空,便来闻喜寻老夫便是了”

    “如此甚好,那以后便要多仰仗裴兄提携了。今日深夜叨扰,实在抱歉,愚弟告辞”

    “也好,等你下次来闻喜,老哥我做东请你喝酒”

    “哈哈,多谢兄长”

    得到了心中问题的答案,孔祖安带着孔青一刻不停地回到客栈去了。这裴清茂当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给了钱便是兄弟,当真可恶。

    不过,花了钱至少知道了那宇文禅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前隋的余孽,实在是骇人听闻。天子近前的千牛卫,平阳公主身边的红人,竟是个前朝余孽。

    孔祖安觉得这个秘密简直可以要了自己的命,却也能要了宇文禅的命。

    若是用得好了,自己兴许当真可以拿捏那宇文禅,还要再好生盘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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