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吃鱼不吃皮
吃鱼不吃鱼皮？需要把鱼皮挖开吃里面的肉？
网红客人非常怀疑老板是不是认出她了，才设计了这么一顿饭来恶搞她。
小陈迎着她质疑的眼光只能苦笑，老板这么交代，他也只能这么说。
他已经很贴心，没有告诉客人这条鱼被老板取名为“挖心”。
网红说了声谢谢就默默低下头吃饭。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只是一顿饭，犯不着跟老板摆脸色。
反正今晚让她烦心、糟心、精疲力尽的事情那么多，也不差这一顿饭。
拿起筷子，捧起饭碗，像在家里一样，习惯性先夹起一根笋干放进口中。
脆！爽！
要问什么东西最开胃？网红心中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笋干。
尤其是小时候妈妈做的凉拌笋干，小时候不想吃饭的时候，妈妈只要给她啃上那么一小根，她便能把整碗饭吃完。
老板做的这一份笋干也是凉拌的，味道还不错，跟妈妈做的很像……
网红轻轻扒了几口饭，又夹起了一片青菜，竟然又是跟妈妈的味道非常相似的清炒菜心，网红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幸福感。
离家在外，思念或许偶尔会被工作覆盖，但是碰到烦心事、糟心事的时候，第一个会想起的也往往是家。
这一餐，就像是思念的催化剂，一根笋干一片青菜，就让客人想起了远在其他地方的家。
眼眶红了，赶紧扒几口饭掩盖一下。
那位负责点餐送餐的伙计明显认识自己，最近自己爆红了，正处于风尖浪口之上，如果又让人拍到自己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哭了，免不了又要被媒体带节奏。
突然爆红的这几天，她已经给周围的人带来了许多困扰。
原本工作的幼儿园接到了好多电话好多询问，问她是不是还在上班？是不是辞掉了老师的工作专注当主播？还有打电话过来要采访她的。
原本班上的孩子，虽然没有入镜，现在却成了最了解她的人。
父母们费尽心思要保护好孩子，媒体、普通人、其他网红主播，则有许多人想从这些孩子下手，去了解到她本人的一些事情。
原本率先放出这一首儿歌的原创作者，又因为热度不及自己，被其他人说成是抄袭，就连为了幼儿园音乐课而设计出来的手指动作，也被人说成是抄袭，她听闻这位原创者刚刚在自己的直播上委屈大哭，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同样是幼儿园老师，免费分享了一首自己创作的儿歌给各位幼儿园老师使用教学，却没想到反而成了自己被网络霸凌的理由。
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
网红又想起了自己今天的疲惫。
突然爆火的这两天，她收获颇丰。短短一天的打赏就已经超越了她一年的薪水，是一个足以把人冲昏脑袋的数目
她感谢感谢再感谢，感恩感激再感动，卖力地在直播间努力表演，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搭配上大家的打赏。
但是她能表演什么？爆火就只是因为她拍了一则教小朋友唱儿歌的视频，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只认她这一首儿歌。于是在这一天晚上，她重复唱了同一首歌上百遍……
这一首挖呀挖呀的歌，似乎成了她的枷锁。
爆红了是喜事，让她除了教学之外又有了一条出路，一个身份，一个让自己活得更幸福的方法。
但为什么这一件喜事，却让人喜不起来呢？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但又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
当网红，压力很大。尤其是她这种原本只是个老师，没有团队没有经纪人，突然爆红了完全没有一点准备，各种好事坏事全冲着她来，挺慌的。
她看着网络上各种节奏不断，她无能为力。她看着直播间的各位观众，又生怕做不好怠慢了得罪了。明明她是几百万人的中心，更像是深陷旋涡中心，无法翻身，无法抗衡。
她想打电话找人倾诉一番，却又担心被人当成了凡尔赛，被人嫌弃赚了这么多钱却还要抱怨。
“说到来就是压力大呗？赚这么多钱有点压力不很正常吗？哪儿有压力不大，钱又多的事情？”
她没听过谁对她说这句话，但她害怕有人对她说这句话，连家里的电话都不敢打一通。
幸好，在这里吃到了家的味道。
哦！还有一条特别的鱼。
得到了饭菜的疗愈，她不再对“挖”这件事敏感，反倒对需要挖开才能吃的鱼有了浓厚兴趣。
她动手了，小心翼翼地把外皮挖了个洞，然后拨开。
老板把鱼皮煎得非常焦脆，轻轻松松就能把整片鱼皮掀开。而鱼皮之下，是雪白得泛光的鱼肉。
“好漂亮！”
看到如此晶莹的鱼肉，客人忍不住惊叹了一声，连手上的筷子都不不舍得挑进鱼肉里。
“原本觉得金黄酥脆的外皮让人挺有食欲的，但跟这个鱼肉一比，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
网红客人果断停下了筷子，拿起手机拍了鱼皮又拍了雪白的肉，把美食留在相机里面之后，她就舍得动筷子了。
不再压抑自己对吃的欲望，筷子落下。一小块鱼肉被挑起，客人轻轻地把它放进嘴里。
鲜！嫩！
最纯粹、最原始、最单纯的，鱼肉的味道。
仿佛一切的烹饪技法都留在了鱼皮上，留给里面那块雪白鱼肉的，只有最原始的热度。而雪白鱼肉回馈的，是最原始，没有任何修饰却仍然鲜嫩的味道。
像一个在复杂的社会里仍然保持纯真的人，浑然天成，让人忍不住喜爱。
“这不是观众、粉丝们对我的评价吗？”
客人惊觉，自己吃着的竟然是一条跟自己那么相似的一餐。
她再次看向老板。
老板早已在烹饪着已经不新鲜的鱼，准备分给附近的流浪汉。
疑似自己粉丝的伙计，也认真在收拾摊位，他把难得的独处吃饭时光留给了偶像，没有任何打扰。
“初心啊！”
网红客人的肩膀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