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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因果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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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樊夫人这样说,安珞便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证言最后的手印,也明白了樊夫人之前讳莫如深的缘由——

    樊夫人本是准备、待到几日后樊姑娘痊愈,母女二人便离开京城,寻一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她既是这样的打算,那么要守好樊姑娘过往的最好方法,那自然是与往日相识之人、全部断了牵扯。

    但若是将此事告知安珞,那也就意味着,日后若安珞将邹氏一纸诉状、告上官府,她势必就要来做这个人证。

    这样一来,且不说她会因此惹上另外的危险和麻烦,她要带樊姑娘离京别处、隐姓埋名之事,也很可能受到影响。

    其实这事本是与樊夫人无关,她虽是碰巧撞破了那两人的密谋,可只要当做从未听到过此事,将此事烂在心中,那自然也就绝不会有人知晓、她也不会有任何麻烦。

    可回想樊夫人之前的表现……安珞觉得,怕是樊夫人早在得知此事时,就曾起过要将此事告知与她的念头,只是最终因为害怕危险而并未相告,可到底还是因此起了愧疚之心。

    ……这世间也当真是有趣,明明是坏人作恶,可坏人却从不会为自己所作恶事而不安半点。

    明明是好人行善,却又会因为一次的退缩,而羞愧难安。

    岂不是奇哉、怪哉?

    之前,樊夫人便是因为安珞医治自己女儿之举、和护佑自己之行,加上又亲眼见到了安珞面上之伤,心中愧意翻腾,对之前隐瞒之事耿耿于怀。

    这才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赠予安珞那一套赤金头面,希望能以此将自己心中惭愧稍稍消减。

    可当她昨晚得知,安珞不止是医治了女儿、护佑过她,更是她女儿真正的救命恩人时,就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和懦弱和退却。

    这才有了这份她连夜写出的证言,又于今日一早,将其送到了安珞面前。

    平心而论,安珞能够理解樊夫人之前所为。

    不管是在那场走水之前的沉默,还是在今日之前、她想要永久隐瞒。

    樊夫人并非是加害者,不过是碰巧卷入此事的无辜之人。

    哪怕后来,安珞数次帮助母女二人,那也只是安珞自己的从心之举,并非意在交换。

    她不怪樊夫人之前的隐瞒,也依旧感谢樊夫人今日,能对她将这些真相说出来。

    安珞这样想着,抬眼向樊夫人望去,却见对方不知为何,又分起了神来。

    她微微一怔,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证言,略想了一瞬,便将那张纸重装回到了匣中,合上木匣向樊夫人递回。

    樊夫人被送到面前的木匣一惊、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安珞:“安小姐?这是……”

    “您将这证言拿回去吧,不必为此而烦扰。”

    安珞平静地望着樊夫人,轻声说道。

    “我很感激您愿意冒险将此事告诉我,有了这些线索就足够了,我可以再去找其他的证据,无需您来出面。”

    樊夫人愣了愣,随即才明白安珞的意思,连忙推拒:“不…不、不!我并非因为忧虑此事而分神……您救了我的淑儿,我心中无任感激,自是已经想好愿意为您作证、这才会写下这份证言!请您一定要收下!”

    见樊夫人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安珞犹豫了一瞬,也就将那木匣收了回来。

    “那您究竟还在为何事忧虑?若有任何我能帮助之处,您尽可直言。”她说道。

    樊夫人闻言,却是突然再抑制不住地垂下了头,以手掩面,声音哽咽。

    “……去年五月,正是齐王要将强占我家银楼进项的比例,从五成提高八成之时,我去太清观参拜、也正是为了祈求能寻到解决此事之法。”

    安珞看着落泪的樊夫人,心中不解:“银楼一事,本就是闵景耀欺压良善,你求的是应得之物、又并非不义之财,又有什么不对?”

    “可您才是助我解决了此事的贵人,这是不是意味着我那一求、其实早在当时就已经得到了回应?那阵风让我听到了那二人的密谋,若我当时便去找您告知此事,是不是我早就拿回了银钱、变卖了银楼,带着淑儿离开了京城?”

    樊夫人胡乱摇着头抽噎着,声音更是悲戚。

    “还有、还有那先行离开之人……如今想来,他怕也是那观中的妖道,若我当时不曾胆怯,哪怕只伸头去看上一眼!自是当时就会知晓那太清观有问题,又怎会还带着我的淑儿前往?怎会让我的淑儿……让淑儿遭遇后来那些灾殃!?”

    望着樊夫人泣不成声的模样,安珞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她沉默了几息,想起了昨晚龚捕头的话。

    “若这样说来的话,那日,我也是收到了尤大人的消息,说除了从官员府邸解救出的那些女子外、仍有一部分女子未曾寻到,我这才猜到、太清观中可能还有未被救出姑娘。”

    安珞轻声向樊夫人说道。

    “而尤大人会发现此事,则是因为您对樊姑娘的疼爱,是您第一时间发现、她还在经历着危险……是您救了她。”

    安珞的话让樊夫人短暂地停了一瞬,随即却是哭得更凶了起来。

    安珞看着樊夫人这般微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开口再劝些什么。

    她知道,樊夫人其实一直无法接受女儿受到的伤害。

    她恨那些妖道和与之勾结的官员,恨不得将他们亲手诛杀,可真正能做的、却又少之又少。

    于是她便只能恨自己,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想方设法地将过错归咎于自身,用愧疚和懊悔带来的痛苦给自己以惩罚。

    就好像这样便可以分去女儿承受的痛苦,治好女儿所受的伤。

    可治愈一个人的方法,从来都不是靠分去病痛,而是该用对症之药。

    ——那剂以爱为名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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