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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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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侯闻方出去后,拓拔宪长久地不发一言,只是看着文令仪,长指随意搭在棋罐,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文令仪咬了咬唇,想着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忍辱向他跟前走去。

    却知道他力气大,便是坐着也能轻易将她掠入怀中,也不敢靠太近,隔了有三四尺的距离,草草看了眼棋盘,道:“魏王……陛下今日好雅兴。”

    拓拔宪看得清楚,目光在她足尖与自己所在软榻的空余间掠过,暗道明明什么事都做过,还要装出和他不熟的模样,生怕沾染半分,简直欲盖弥彰。不由嗤笑道:“朕再有雅兴,比不上在雅物里养大的你,坐下,接着这个棋局,和朕手谈一局。”

    文令仪默默走到他对面,暗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为何他叫自己来这里手谈,但对弈最是耗时,一局下两三个时辰也是有的。能多占些辰光,她就不必忍下太多别的屈辱,所得难堪也少些。

    但余下的棋局是他和那个侯大人下的,刚才他就说过对面之人输了,若她来接手,未必能救,便很端正得坐下,如真正的雅士般,边道:“陛下若有手谈之意,可否重开一局?”

    “为何要重开?”拓拔宪淡淡扫了眼棋局,似恍然大悟,“宋国的公主嫌开局还不够好,是吗?”

    文令仪眉眼垂下,眼中有过愤怒,很快又熄了,说出的话叫人挑不出半分错,“陛下说笑”,又将那棋盘仔细看了眼,棋局上倒确实是她这里占优,拢了拢眉心,有些不解既然如此拓拔宪为何会说输了。

    拓拔宪脸上表情仍是淡淡的,道:“此局终了之时,你若能赢了朕,朕愿意放过你和那个小皇帝。”

    文令仪难以置信地抬眸,“当真?”

    拓拔宪见她这幅着急样子,压着棋罐的力气大了些,但还是道:“当真。”

    文令仪反倒踌躇起来。这和往日那个暴戾的虎狼之君相去甚远,说出的话都不像他平时会说的,叫人恍惚面前是个仁慈君王。她疑心有什么阴谋。

    拓拔宪在棋罐里拈起一青玉棋子,挑起了眉峰看向她,“文夫人不想与朕立这个约?”

    “不是”,文令仪稳了稳心神,心跳得很快,“敢问陛下,若我输了,又当如何?”

    拓拔宪道:“从今日起,做朕的外室,朕叫你做什么,你便心甘情愿地做什么,如何?”

    文令仪想了下,将留在棋盘上的棋局看了数眼,甚至能算到几十手后便能定下胜负,沉默后点了头,“届时还望陛下不要毁约。”

    拓拔宪笑了,细看眼底却是怒意,缓缓提议道:“那朕与夫人立个契书如何?”

    “不必!”文令仪赶紧劝慰,“想必陛下不会失信于妇人!”

    拓拔宪目不转睛地看她脸上神采,和刚才在门边的暮气沉沉完全两样,有种要逃出生天的光彩,不由将指尖的青玉子夹得紧涩,咬牙字字道:“朕也相信,夫人定不会失信于朕。”

    棋局开始了。

    果然如文令仪所料那般,她这方占优颇多,不过下了二十手,已隐隐有些胜的迹象。

    但她专注其中,凝着眉头,丝毫不敢放松。

    若输了,便要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外室,比起纯粹被他胁迫而言,更多了层屈辱。这还罢了。倘若赢了,他亲口许诺可以放过她和文洛,即便维持不了数年,数月总归是有的,她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将文洛送出洛阳,到时再做别的打算。

    但下着下着,也许是心神太过专注,心头像是起了把热火,烧得人渐焦躁起来,落子的声音也大了些。

    等文令仪再去拈棋盒里的玉子时,正要拈起,忽然闷哼了声,指尖一抖,棋子掉回了棋罐。

    “夫人怎么了?”拓拔宪见她满头额汗,脸比清波中的初夏芙蕖艳红,眸光转了晦浓,明知故问。

    文令仪答不出,柔掌抵在胸口,能实质地感受到汗水正在打湿兜衣,软腻的两团快涨破般裹在里头,憋得她难受,脑袋也开始发晕。

    但在他面前,她还是勉力控制住了,摇了摇头,“无碍,我们继续……下棋。”

    说完,纤指试图去拈起掉回棋罐的玉子,指头颤颤巍巍,玉子摇摇欲坠。

    拓拔宪也注意到了,见那指头粉嫩得快要泣血,用力夹着晶莹青玉,抖抖颤颤的,说不出的动人。

    他看回那张比起动人指尖毫不逊色的脸,声音冷淡,“看起来夫人身感不适,还是不要勉强为好。”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文令仪落下了指间棋子,确实有些撑不住,眼里不知不觉包了团水儿看他,自己恍然未知,忍着声道:“抱歉陛下,择日再来,可以吗?”

    拓拔宪笑了笑,透着分残忍,“当然——不行。今日之约,只在今日手谈。朕所说意思,是叫夫人认赌服输,履行所约。”

    “不!”文令仪想也不想就拒绝,紧紧绷着艳光粉意的脸,倔强道,“棋局未定,我不愿服输,接着再下!”

    可清醒也就维持了区区片刻。她再去拈子时,手已经抖得拈不起来半颗棋子,指尖似乎可以马上滴下颗晶莹汗珠。勉强夹起了颗,颤颤巍巍夹到了棋盘正上方,努力睁着眼儿看棋盘局势,正要将棋子落在自己预设的位子上时,棋子顺着指腹上的香汗滑落,沿着棋子沿滴溜溜在棋盘上滚了半圈,最后陡然拐了个弯,直接掉到了地上,碎成几块裂玉。

    拓拔宪悠然靠在了一侧的隐囊,将掌上留的数枚棋子尽数丢回棋罐,哩哩啦啦的声响,在文令仪听来算得上喧闹,她皱了皱秀致乌眉,流露出些许娇气。

    拓拔宪看见了,眸色一深,劝道:“棋子都拿不动了,夫人还要继续下吗?”

    文令仪怕他反悔,烧得晕乎乎的脑子又想着自己就快赢了,道了句“陛下稍等”,想从棋罐里再拈一颗落到棋盘上充数。

    可再没有刚才的好运。拈一颗,掉一颗,不是胡乱落在棋盘上,就是滴溜溜滚到了地下,用去了大半罐,也没下在她想要的位置。

    拓拔宪袖手旁观,顺便提醒她看看棋盘,“夫人是要耍赖吗?棋子像这般落满棋盘,自然是夫人赢了。”

    “不,不是,我只是……”

    想捡起来。

    来不及说后半句,她被热得不行,还没等捡起那些乱下的棋子,先将手伸到了衣领处,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微松了松,无意间露出痕春色,也让一股熟悉的腻香溢了出来,把屋里的沉香味道盖了过去。

    拓拔宪视线在她略显凌乱的襟口停了停,悄悄握紧了双拳,望着她掩在胸前的那只玉手只想扯开,口中却忍耐道:“夫人,擅自扰乱棋局,可是被视为违规,要判输的。”

    文令仪僵了僵,努力清醒,“不,我只是……”口舌开始不听她的话,始终停留在说过的前半句。

    她急得不行,在原本烧得极烈的心口上又添了把火,满手汗的手不由往白玉棋盘上一按,想用行动表示自己是要捡回那些放错的棋子。

    可她没料到白玉碰了会滑,尤其是满手香汗,正常人不小心碰上去都会发生意外,更何况她这般不清醒?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将棋盘上的棋子大半扫到了地上,弄成棋盘上一片狼藉,棋子散乱不堪。

    拓拔宪似乎也忍耐到了极点,向隐囊后重重一靠,冷眼看她,“朕一忍再忍,夫人还是要破坏棋局,原想着不过二三子的事,没想到夫人胃口如此之大,在棋盘上落满自己的棋子还不够,竟是要亲手摆布朕的棋子落在何处。看来这盘棋,没必要再下了。”

    文令仪急得向他解释,“陛下……我……无意……”

    “你输了。”拓拔宪不给她留下任何转圜余地。

    “这一切并非我本意……”文令仪不住摇头,又热又焦心。

    “不重要了,夫人,重要的是你输了”,拓拔宪指了指晶莹流光的白玉棋盘,“现在将这上面的棋子尽数扫光,夫人喜欢的不是吗?接着……”,他缓了缓,看了眼束得腰细如柳的系带,“请夫人坐在棋盘之上,让朕看看夫人平时如何褪衣。”

    文令仪热得意识模糊,却还是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事,抿着唇儿不情愿,“这不公平……”

    拓拔宪冷眼旁观,见她热得呼吸急促,已经听不进道理,不经意般补充了句,“棋盘上,是凉的。”

    文令仪脑中停了一拍,“棋盘……凉的?”

    她听了他话,先是拿粉臂贴了贴棋盘,确认真的触则冰凉,给她十分的快慰,忍不住这样的诱惑,拿粉臂扶着棋盘,慢慢爬了上去,跪坐在了棋盘上。

    过了会儿,茫然无措地看向拓拔宪,“陛下,为什么还是热?”

    拓拔宪见她神情天真,和那时没两样,偏偏长了不一样的脸,做起这些事来看着熟悉又陌生,让他深深为之引诱,偏偏又忘不了她欺骗之事,如火上浇油,怒意越来越盛。如此一来,怜意被弄得散尽,只剩下报复的欲|望,鹰眸攫住她的曼妙身影,沉了声道,“香奴身上热,把衣褪了不好吗?”

    “不行!衣不蔽体……何异于……禽兽也?我……我要回家……”文令仪难受得用手背轻轻拍打额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那就不要衣不蔽体”,拓拔宪双拳攥握,只当没听见她后半句话,再自然不过地命令着,“不过是解了那根系带,对了,再将衣襟打开,轻轻地往后掀,从肩上落下,两边都是如此……转过身去!”

    拓拔宪发觉了什么,猛然喝道。

    随着文令仪转过褪净衣衫的身子,他看到陷了根兜衣银白衣带的雪白肌肤上白璧微瑕,从前落印的地方,如今是块剜肉之后留下的丑陋疤痕。

    拓拔宪从隐囊上直挺挺坐了起来,看着那瞩目疤痕,胸膛起伏不定,心如火焚。

    上次这里同她脸上一样尚且敷了粉,这次连敷衍他都不愿了,这就是她的诚意。

    “伏下身去。”拓拔宪双目含冷,锋芒毕露,不打算再忍下去。

    文令仪还未知晓危险即将到来,因之前照他的话做确实舒服许多,这次也一样,没多抗拒就在小小棋盘上蜷起了身子,感受到冰凉,舒服地喟叹了声。

    可在片刻之后,她被人把着细腰往后一掼,来不及尖叫出声,撞在男人坚硬的身躯上,遭人狠力破开了身子,在棋盘上肆意泄恨。

    两个时辰后,文令仪被男人抱在怀里,身上披了件圆领袍,无力双足从肌肉覆盖的臂弯垂落。

    纵然清醒了,已经没力气推他,只能木然地冷着脸,呼吸浅淡。

    又察觉到似乎还有东西没清干净,并紧了双膝,怕流出来,徒惹难堪。

    好在路上的侍女不敢直视,垂头侍立,眼角余光只能看到那垂下的双足纤长粉嫩,细腻润泽。

    到了湢室门前,侍女想要接过主上手中之人,便道:“由奴婢服侍贵人罢?”

    “不用,等会儿将药送进来即可。”拓拔宪声音有些沙哑,但威肃凛意和平时想必没差,很难让人将他和抱女人去湢室沐浴的郎子联系起来。

    侍女不敢阻拦,忙闪到了一边,“是,奴婢这就取药。”

    入了湢室里面,再无别人,文令仪想从他身上下来,“想来魏王今日已辱够了我,此番不必劳您。”

    “认赌服输,文夫人该明白这个道理。”拓拔宪抱着她往湢室深处走,不为所动。

    文令仪在他怀里冷笑,“如若是正常棋局,输赢我自然会认,可今日之事,难道不是魏王不义在先?我为何会这般,魏王难道不知?”

    她思来想去,两次,乃至之前和他的几次都突发高热,实在异常,只可能是他特意下毒,将脏东西投入她身体之中,就为了看她失去理智。

    “文令仪,不,刘嘉树”,拓拔宪骤然停下脚步,垂眸,面无表情,“你以何等立场对朕说这些话?你怕是忘了因何来此。”

    已到了湢室深处的玉砌浴池,拓拔宪将她随手放下,看着她跌落在雪白的羊绒毯上,似团香软粉云。

    文令仪来之前已做好了会发生这些事的准备,但不意味着她能在拓拔宪面前面不改色地认下,做是一回事,说是一回事。她扭过头,攥拳,看着涂彩顶梁,“我是……物归原主而来。那枚玉印,我已交给了这里侍女。”

    拓拔宪蹲下身,轻轻扳过她的身子,替她合了合圆领袍的衣襟,做来莫名顺手,甚至看着那圆领袍都比往日顺眼,“你们宋国人都喜欢拐着弯说话是吗?很好,物归原主。那么从今日起,你便是朕养在此处的外室,朕什么时候要你,你就得当好这个外室。”

    文令仪身上不适,甚至靠近了他会有酥麻之感,咬着牙平静道:“……魏王怕是误会了,我还的是物,不是人。”

    见她说着话,清眸下意识看了眼肩后,又嫌弃万分地收回,显然厌恶到了十分。

    拓拔宪把方才感受到的脉脉温情赶出了脑中,一把捏住细腕,用了点力气,逼她拿正眼直面自己,眸光威迫道:“你剜得了一次,孤就能盖第二次。再让孤看见你剜去,孤不仅在你左肩,还要在孤碰过的所有地方都落下印记,只要有任何人揭开你的衣裳,便知道你为孤所有,是孤的逃奴。那时,你再和他们说你不是孤的玩物,看他们信不信。”

    文令仪浑身发抖,难以忍受他真的把话说得这样明白,挣扎着要从他掌下逃开,另只手拍打着他,“你这个疯子!我要回家,你让我回家……”

    拓拔宪牢牢把住她双臂,让她冷静,别像这样闹,简直没半点像宋国识习汉礼的公主,“听说你母后十分疼爱你,对吗?她不会想你现在就去见她。那个小皇帝又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香奴,襄襄——”

    文令仪被熟悉的称呼震住。

    拓拔宪替她掖了掖贴在脸上的乌发,“是你在求朕,怎么能哭着要回家?你不是要让朕看你的真心?”

    文令仪喉间干涩,想起了母后的样子,自己身上肩负的职责,半天说不出话,忘了推开他的手。

    拓拔宪摸了摸她由粉变白的脸,柔滑的手感很好,却没有取悦了他,脸上看不出喜意,“下一次,让朕看看你旧时模样,如今这样陌生,朕不喜欢。”

    恰好有阵脚步声传来,文令仪惊得扯紧了圆领袍,将自己遮了又遮,怕被人瞧见半点痕迹。

    好在脚步声于帘后停下了,“主上,药好了。”

    拓拔宪起身,看了眼她屈辱神色,本想去帘后的脚步一转,自走入了浴池之中,靠着玉池壁背对她道:“出去接了,拿来在朕面前喝下去。朕不想外室有孕,留个私生之子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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