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欲混合着酒精，在狭窄昏暗的过道里蔓延。
黎渲的双臂像两条结实的锁链，把池悦牢固地锁在他怀里，让她丝毫没有逃脱的机会。
而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桎梏，像是终于控制住自己到手的食物，于是在她的唇上享受地辗转、轻咬。
但此刻池悦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脑海中只有愤怒和绝望。
六年前他也是这样，不顾后果地招惹了她。却又在失去新鲜感之后，不负责任地放弃她。
所以现在，他又无聊了是吧？忽然想起了从前的猎物，迫不及待地又想品尝一下当初的滋味？
可她不会再上当了。
在他尝试用舌尖撬开她唇齿的刹那，池悦用牙齿恨恨地咬住了他的舌尖。
突然的刺痛让黎渲瞬间睁开眼，然后便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和挂满了泪痕的脸。
像是如梦初醒，他猛然松开她。
“池悦，我……”
池悦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
他并没有在意，接着说：“我可以解释……”
“解释？”池悦冷笑，“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我明明跟周澜不那么熟，却还是被她邀请来当伴娘？
“解释你为什么也出现在婚礼上，还恰巧是伴郎？
“还是解释为什么荆子昂看到我之后，表情镇定自若没有任何诧异？”
黎渲：“我……”
池悦：“你不是要解释吗？”
黎渲：“对不起……”
她苦笑。
抹了一把被泪水润湿的脸，忽然沉声说：“黎渲，别再见面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再也别见面了。”
黎渲看着她，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池悦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道昏暗压抑的走廊，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是有一道深邃的目光停留在转角处，很久都没消散。
……
从举办婚礼的酒店回住宿酒店的出租车上，池悦仍是止不住眼睛里的泪。
前排的司机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好心地不停劝慰，但池悦根本没心思听进去，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我没事”“谢谢”。
但她真的觉得好委屈。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要来招惹她。明明她现在的生活已经风平浪静了，明明她好不容易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还是她太蠢……她以为那晚他帮了自己一次，为了那个人情，就对他加了层“一个人不可能全无可取之处”的滤镜。
可她怎么能忘记，他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人。
五年前，也是他如今天这样无所顾忌的招惹，才让她陷入了他精心布置的陷阱啊。
……
大三暑假结束的前一个星期，也是池悦为黎渲辅导英语的最后一天。
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她心情也出奇地好。
不仅是因为黎渲提前就把辅导的费用提前结清给她，让她及时解决了大四学费生活费的事，也因为她找到了一份待遇十分不错的实习工作。
在最后给黎渲总结了他们之前学习的英语知识后，她拿出自己新打印的试卷，准备最后再测试一下他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坦白来说，在暑假这十几节辅导课上，她对黎渲的印象并不坏。他会偶尔耍耍无赖，闲扯些有的没的拖延学习时间；也会偶尔开开她的玩笑，惹得她脸红微怒或忍不住翻白眼。但他从来没有越界过，不论是聊天还是接触，都会与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他有点像那种没心没肺爱说冷笑话的朋友，虽然有时候贱贱的，但相处下来还算不错。
在测试开始之前，黎渲眼神无辜地看着她，问：“池老师，暑假之后你很忙吗，真的不能再继续教学吗？”
池悦彼时已经与他有些熟悉了，说：“ 我得实习了，不实习以后怎么找工作怎么生活。又不像你们这种天生家境好的，就是一辈子不工作不挣钱，也还是过得上流生活。”
黎渲说：“那你可以一辈子都辅导我英语，大不了我给你开一辈子工资，恰巧我还不缺钱。”？
池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那恰巧你也可以在这节课后，找一个更好的老师来教你了。我虽然英语成绩不错，但英语专业毕竟也不是我的本专业。”
黎渲不以为然：“可是我觉得你已经教得足够好了。我就喜欢你教的。”
池悦拍了拍桌子上的测试试卷，不搭理她。
黎渲写测试卷的时候，她就无聊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待。
今天天气好，阳光透过窗户刚好打在她坐的那张沙发上，晒得人暖哄哄的，也晒得人有些发困。
她想着闭上眼睛小养一会儿神，但没想到直接就脑袋一歪，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黎渲正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的另外一张椅子前，问他试卷写好了吗。
黎渲点了点桌子上的试卷，池悦看到上面已经写满了答案。
她开始批改他的答案。
在这个过程中，黎渲始终不发一言，安静得可怕，跟以前那个爱开玩笑的他完全不一样。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又一想，毕竟是最后一节课了，以后大概也很难见到，也许就像表现得正常些。毕竟他们也认识了十多节课。
接受了这个设想后，她开始认真地批改打分。
但当前一面计分完全，她给试卷翻面的时候，却发现底下还压着另一张纸。
她好奇地抽出那张纸。
纸上是一张素描画像。一个女孩安静地靠在沙发上，歪着头小憩。和煦的阳光从一旁的玻璃窗找进来，正好打在她那张安静休息的脸上。
池悦瞬间红了脸。
虽然画得实在一般，但她还是认出了黎渲画的是刚才睡着的自己。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黎老师多才多艺，画功了得。”
她甩给他一个眼神，回了句“一般”，然后将素描画收放到试卷下方，继续改试卷。
“别啊，你还没看完呢！”黎渲着急地把试卷抽出来。
池悦狐疑地看他。
“后边还有，你翻过来看看。”他一脸认真。
池悦将素描画像翻过来。
发现后面还躺着一行英文：can i be your boyfriend？
这次池悦没有脸红，也没有心跳，丝毫不为所动。
这段时间黎渲已经跟他开了无数个各种各样的小玩笑，她已经完完全全地产生了抗体。
于是在那句英语的下方，她用签字笔写了两个大大的字母：“no！”
那节课很快结束。
试卷证明黎渲的英语水平比暑假之前提高了不少，池悦感到很欣慰。这至少证明她拿了钱是真的办好了事，虽然这钱的确给得有些多。
她准备回住宿的地方的时候，黎渲再次问了一遍能不能继续辅导，池悦也坚决地表示了拒绝的意思。
首先是，大四是很关键的一年，她不想因为赚外快而耽误实习的机会。
其次，虽然她对黎渲的印象不错，但她跟他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且外人对他的那些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所以她之后也不会跟他有任何接触。
她本以为英语辅导的兼职完成之后，自己跟黎渲不会再有联系。
但却没想到，一个月后，她在实习单位实习的时候，有一天王芊芊突然端着咖啡杯小跑进部门，对她说：“池悦，有你的快递儿！”
池悦纳闷：“我快递也不寄公司啊，看错了吧。”
“哎呀不是啦，是一个跑腿小哥，拿着一个很大的礼品包装盒，说是有人送你的礼物，快去签收吧！”
“哇！”
部门里传来一阵羡慕的惊呼。大家纷纷追问：“池悦，这是有男朋友了还是被人追了啊？”
池悦尴尬地解释了一下说都没有，然后便往公司门口走去。
来人只问了一句是不是池悦小姐，得到她的肯定回复后，便把那个精致的长方形礼品盒递给了她。
没有告诉她送礼物的人，也没让她签字。
她狐疑不解地将这礼物抱回自己的小格间，部门里的人纷纷起身围了过来。
“什么东西这么大，蛋糕吗？”
“你家蛋糕长方形的啊？我猜是花。”
“那花也不用包装盒啊！”
在大家的困惑声中，池悦打开了那个包装盒。
王芊芊本来惊呼的“啊”在看清那个礼物之后立马转了个调变成了：“啊？”
“这是……大船？”部门里一个女孩子问道。
池悦把那船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平静地说：“密苏里号战列舰。”
“哦……哦，上面还折了张纸条。”
池悦把纸条取下来打开，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了几个字：“我最喜欢的模型。”
整个办公室雅雀无声。
半晌，王芊芊问：“这是谁送的啊？”
池悦说：“不知道。”
但是心里已经完全猜出是谁送的了。
围在格间的人也纷纷识趣地散去，假装不再对这事感兴趣般谈论起工作。
池悦把那个模型放在电脑桌的底下。她心里有一团火，但又没法发作。
接下来的几天，她相继收到了一些足球明星签名球衣、各种卡通手办以及种类繁多的点心。
她打开手机微信，有些生气地在跟黎渲的对话框打出：【你这样做没有意义，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而这条消息之前，是一堆黎渲的问好和分享，但池悦都没回复。
她将这几天收到的所有礼物打包收到一个大纸箱里，下班之后打车直奔黎渲所居住的小区。
本来想的是把东西放到他家门口就离开，但是却恰巧在单元楼门口遇见刚从公司回来的他。
黎渲西装革履地出现在池悦面前，脸上挂着的却是如痞子一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