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韦伯咚咚咚地拍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因为穷的原因，他用了一点点手段借住在日本一对普通老夫妇的家里，让他们以为他是他们的孙子，最近更是多了两个登门拜访的朋友。
门开后，他一刻都不停留地冲了进去。
“死了！”他不安急促地叫道。
床上的人也抬起头看他。
韦伯抖着手放出使魔拍摄到的影像。
一座典雅的宅邸花园，试图入侵的黑影灵活矫健，然而在光辉的王者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他轻而易举地就被从天而降的宝具钉在地上。
“区区一只趴地的爬虫，谁允许你抬起头来的？”
被力量上的差距直白刺激的同时，还要被如此言语羞辱，紧随其后的一通狂轰滥炸，死得毫无意外。
韦伯再看了一遍这个场景，还是觉得心惊，英灵之间居然有这么大的差距，血肉之身又该如何阻碍那个英灵层出不穷的可怕宝具呢？他惴惴不安，看向身边站着的斑。
“真有趣。”斑抱着双臂评估一般眯着眼睛。然后意味深长地又重复了一遍。
“真是，非常有趣啊。”
佐助已经从被窝里坐起身来，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段影像，闻言点了点头。
韦伯有些焦躁不安，“这个英灵是御三家之一远坂家召唤得的英灵，他们本来就拥有本场作战的优势，现在又召唤了这么强的英灵，我们不如退出吧。”
“不想着打败你的导师了？”
“那个不重要，总不能因为这个让你们送死吧。”韦伯深吸一口气，“佐助，我们签订的契约本来就不正确，那本应该是让不会死的英灵战斗，我会和你接触契约，你们两个退出圣杯战争吧。如果你们对魔术感兴趣，我可以拜托人推荐你们进入时钟塔学习。”
“安心。”斑按住他的肩膀，“就照我们之前所说的，你只需要保护自己，如果遇到战胜不了的强敌，你就使用令咒帮我们脱离战斗。这样很安全，不是吗？”
他一如既往的从容态度让韦伯安心起来，确实，魔术师之间极少发生战斗，除非涉及自身魔术的前途，只要脱离战斗，不会有魔术师喋喋不休地纠缠。
韦伯放下心来，这才意识到此时已是深夜，不好意思地一笑，他告辞两人回到自己房间继续无休无止的文献研究。
佐助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嘴里含糊地问：“你要去吗？”
出乎他意料的，斑也躺回了沙发上，“不去。”
他解释道：“那个金闪闪的家伙不擅长战斗，只是仰仗宝具厉害，和他战斗很没意思。不过他的宝具很有意思，看起来都很厉害，还各自有自己的用处。嗯，他不适合做一个战士，适合做一个把宝具分发给战士们使用的领袖。”
佐助真的有点佩服斑的眼力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是经验的累计和判断，想追上他只能靠见识。他翻了个身，面朝斑的方向，突然想起之前和斑聊过的话，就问道：“你说木叶是个养狗的地方，为什么这么说？”
斑正平平整整地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听到佐助的问题，他想了想，说：“木叶最开始设计就有问题，我们起初建造的时候都没有经验，把它当作一个更大的家族聚居地来建造了，因为千手家赢了的缘故，所有人遵循的是千手家那一套规矩，嗯，比较循规蹈矩吧。火影就相当于新的家主，其他家族的族长是说得上话的长老。”
“之后，我们又和火之国大名建交。柱间决定让四处游荡如同蝗灾的忍者们固定在一个地方，或者说为他们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找到一个位置——他为忍者们选择了道路，成为国家兵器的道路。从前，忍者们虽然很强，但他们受雇于贵族大名，随时可能变幻立场，不是国家能信任的力量，但柱间决心将这股不受控的力量控制起来。”
“他成功了，木叶一跃而起成为政治场上的大玩家，我们和大名争取到了相对平等的地位，得到了权力、地位、金钱、物资，和责任。火之国的忍者们被木叶管辖起来，你也看到了吧，不属于忍村的忍者都被称为浪忍或叛忍，木叶就像火之国的天御阁，火影成为了忍者们的大名。从贵族那里学来的这一套东西把几乎所有忍者都牢牢地管束了起来，非常有效，但我不喜欢这些，大名这种东西就是世界上最恶心的存在。”
“我想不明白，我们的木叶怎么会是这么腐朽又黑暗的东西。”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烂到无可救药。”斑的声音越来越轻。
佐助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他曾经以为宇智波带土就是宇智波斑，他在他身上看到了混乱憎恨，以为这就是宇智波斑的本质，后来知道宇智波斑另有其人后，他也并没有将两人分开来看，没有必要，他们走着同一条道路，追逐着同一目标，最多斑是力量更强、手段更厉害的那个。
而在初代讲述故事中的斑，他和佐助在战场上见到的斑差别极大，说得上判若两人。但无所谓，他本来也没怎么相信初代，他故事中的宇智波斑像一出剧情割裂的蹩脚故事，逻辑混乱，拼凑不出真正的宇智波斑。
至于真正的宇智波斑，佐助突然模糊意识到，他本质上居然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不同于憎恨现实的带土，宇智波斑所做的一切，居然真的都出于爱。
怀抱着这种不可思议的心情，佐助继续听着斑的回忆。
“我原本以为，我们会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园，用武器护卫自己的村子，如同乱世中的梦中桃源。柱间的格局显然比我大得多，他重新定义了忍者，为忍者们在这个世界找到了一个位置。但是其他国家的忍村也在建立。我发现了危机。从此以后，国与国的战斗都将有忍者来承担，千手和宇智波将首当其冲。以前我们以家族延续为重，打不过就躲起来休养生息，多年后卷土重来，但现在，所有人都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这对忍者来说太不公平了，全世界的因果杀孽，都压在了忍者身上，忍者将成为承载仇恨的工具，他们为和他们无关的利益爱恨厮杀，甚至没有推脱的余地。”
“柱间认为这是有力量的人需要担负的东西。”
“从前忍者是工具，那是忍者不沾染贵族纠纷的说法，现在忍者是工具，那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了属于人的尊严，只能像个工具般被肆意使用。”
斑叹了口气，“拥有力量就是罪恶，我想不明白，但现实却确实变成了这样。”
他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又承认道：“甚至连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多么讽刺，我就是一个忍者，我以我的力量为傲，但最终我却发现忍者对世界而言是个危害，倘若没有忍者，世界或许会好得多。”
“哦，对，现在不是了，现在有外敌大筒木了，有力量又变成了好事。”
佐助也觉得有些好笑，他曾经想成为全忍界共同的敌人，好让世界保持和平，被鸣人阻止了。佐助也承认鸣人是为他好，现在的佐助才有得到幸福的可能。但搞笑的是，现实中，包括忍者们在内的全人类切切实实有了外敌，还是完全无法沟通无法缓和的敌人——外星人或外星神大筒木。
这可能就是命运吧，斑为了和平汲汲一生，却不如大筒木的惊鸿一现。
越想越发觉得滑稽，佐助噗嗤一声笑出来，“所以要有战争啊，没有战争，忍者有什么用？”
斑叹口气，翻个身，“我们那时候也没有一个从天而降的敌人让我们团结起来啊。”
“嘛，算了，话归正题吧。柱间为木叶找到了它的使命——成为国家的军事力量，为火之国而战。既然如此，我希望做得更彻底一些，我和柱间的力量当世无敌，我希望就此奠定木叶的霸主地位，让其他忍村听从木叶号令，确定一个秩序的同时，也让木叶高枕无忧。可是柱间不愿意，他希望国家之间彼此制衡，这样或许更好一些吧，但是我却已经看到了，几个实力均衡的大国开战后，如同绞肉机一般的战场。这是无法逃避的，无人能阻止的战争。”
“后来也确实是这样，忍村建立后短短几年时间，第一次忍界大战就开始了，哪怕是柱间也无法阻止整片大陆燃起的战火。他能做的只有在战局大致稳定下来之后，召开第一次五影大会，选择了脱颖而出的四个国家，分发尾兽平衡力量停止战争，从此奠定了五大国的格局。”
“忍者的力量在战争中发挥得淋漓尽致，五大国之所以是五大国，不是因为大名或国家，仅仅是因为这五大忍村很强。”
说到这里斑沉默了。
可能是在回忆当年千手柱间一手奠定世界格局的豪情吧，佐助想，哪怕当时明面上他已经作为叛徒被杀死，斑想必也会为千手柱间的挥斥方遒的英姿而自豪吧。
不过斑的回忆和千手柱间的回忆真的很不一样。
佐助当年问初代目火影“何为忍者，何为村子”时，千手柱间把自己生前的经历和选择告诉他，让他自己思考，嗯，几乎全部都和宇智波斑有关。
而斑的话，更多的却是客观现实。蛮有趣的，斑看似唯心的一个人，却对外界非常敏锐和关注，而千手柱间看似现实的一个人，却只关注自己的情感。真是蛮有趣的，这两个人。
“而且木叶的架构也有问题，柱间希望大家真心实意地热爱村子，为村子奉献，这个想法在后来变成所谓的‘火之意志’，让木叶人很有归属感和凝聚力，但不好的是，下面人的牺牲就变得理所当然。村子建成后，尤其是和大名建交后，权力这个东西无限膨胀，人的劣根性在这个过程中尽显无疑，那些人不需要变强，不需要付出，只需要在村子权力斗争中站队，就能攫取从前难以想象的权力和利益。那些人的野心无线膨胀，于是我判断木叶不会是一个公平合理的地方了，他们会想法设法把这些东西延续下去，一代代地把下面的人吃干嚼尽后，再假惺惺地说一句感谢奉献。”
“宇智波不适合那个地方。千手扉间，”说到这个人，斑冷哼一声，厌恶地眯起了眼睛，“那个卑鄙小人，他是最先搞起来内斗和站队的，村子的风气就是他搞坏的。不过说起来我还有点奇怪，我本来以为千手扉间上位之后，宇智波很快就会完蛋，没想到他上位后居然换了副嘴脸，让宇智波多活了那么多年。”
“不过不出所料的是，木叶果然持续衰败。有千手和宇智波的忍村却不是最强忍村，这简直是个笑话。千手扉间在时还好，第三次忍界大战时，木叶甚至沦落到比岩隐村还弱。我完全不能接受他是我和柱间的造物！”斑愤愤然地说。
“我当时和柱间说过这些，但是柱间也没办法。他说村里现在人心不齐，以后会好的，至于那些更大的问题，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们把自己能做到做好就是了。”
说到柱间，斑的语气就和缓起来，他翻个身，侧躺着，把手压在脸下。佐助透过朦胧的光线看到他隐约笑了起来，“柱间很爱那个村子，他喜欢看那些小孩子到处玩耍，人们堂堂正正地走在大街上，不用顾虑有人忽然袭击。他看见不同族的小孩子在一起玩就会很快乐，好像弥补了我们童年时的遗憾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我也是。”
“现在回想，虽然那段时间很狼狈，却也不是没有快乐的地方的。早知道，要是早知道我们命运如此，我该让柱间多些快乐时间的。”
“柱间……”他轻声喟叹。
柱间，你该知道，我会永远爱你。
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你拉我起来，给我爱。在那之后，我都不惧怕世界了。哪怕你将爱收回也没关系，那时你给我的爱，已经足以照亮我的人生了。
他又伸了个懒腰，把身体完全舒展开，忽然问道：“你今天出去时，注意他们这里的普通人了吗？”
他话题转得飞快，索性佐助跟得也快，“和平富足，完全没有战争的气息。”
斑点点头，“如果只是这样也不出奇，哪里能没有这样的地方，只是我问过了，这里没有大名，没有统治者，每个人都归自己管，也只由自己负责。这个国家还有天皇的名头残余，而在这个国家之外的许多国家，就连政府，也只是为普通人服务的一个机构而已。”
“佐助，你不好奇吗？没有统治者的地方是怎么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