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过往。
“姑娘？随我一同离开吧。”凤眠低声道。
那女子怯怯地走了出来，果真跟在了凤眠身后离开了。
“姑娘可是哪个宫里的？”凤眠开口问道。
“我，我是楚枫宫里的。”
“楚枫宫……可是楚歌姑娘？”凤眠轻声一问。
“嗯……”楚歌低头道，“洛将军怎会知道我……”
“当年是陛下要臣助其极力护下楚妃的。”凤眠浅笑。
这件事是在泠妃过世后发生的。楚枫宫就在泠妃寝宫的一旁，楚妃同泠妃交好，但楚妃是家里人强硬派进宫里的，
进宫之前便有了心上人，进宫时肚子里便已经有了楚歌，当时也是泠妃私自瞒下了此事，才保住了母子二人的性命。
谁知泠妃出事后，楚妃的过往也被人提及，尽管凤眠出面，以旁人恶意诋毁为由将此事平息，宫城还是没再踏入过楚枫宫。
凤眠一向最烦后宫的勾心斗角，故而亲自插手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泠妃被诬陷，另一件便是楚妃的事。
楚妃和泠妃一样，性子温柔，视泠妃为姐姐，待宫慕极好，故而宫慕无法再眼看着楚妃落难才去寻了凤眠。
楚歌和宫慕差不多的年纪，事发时楚歌极为平静，没有丝毫孩童的慌乱无措，由此凤眠才对楚歌有些印象。
“原是如此。”楚歌微微一笑。
“楚歌姑娘怎会在陛下的院中？”
“我，”楚歌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我想见慕哥哥了……”
闻言，凤眠眸色一沉，又看着楚歌娇羞的模样，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女儿家心事，凤眠又怎会不懂。
“慕哥哥已经许久没再来过楚枫宫了，故而我才想来这边看看。”见凤眠没说话，楚歌才小声地说。
“楚歌姑娘……”
“洛将军！过几日便是其他国家的使节来拜访的日子，我听后宫那些妃子讲，慕哥哥有意和亲一事。我怕……”
“楚歌姑娘对于陛下不同于其他人，陛下不会轻易将楚歌姑娘送去和亲的。”
“即便是别的姑娘来和慕哥哥和亲，我也是不愿的……”楚歌的头越来越低，声音却越来越大，“我，我喜欢慕哥哥！”
“……”凤眠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言。
“洛将军，此事你可以替我保密吗？”良久，楚歌才眨眼看向凤眠，小声问道。
“自然。只是，此事楚歌姑娘便不要再同谁讲起了，倘若你想好了，再同陛下讲也无妨，其他人，便别再提了。”凤眠安慰道。
此事倘若叫其他人知晓，恐会给楚歌招来麻烦，凤眠这样讲，前一句可能是有些私心，可后一句便是理智冲散了她的私心的嘱咐。
“好。多谢洛将军。”
“无事。楚歌姑娘是否还从未出过宫？”
凤眠这才想起来，宫城一直不知晓楚歌不是他的女儿，因宫城很喜欢女儿，待楚歌倒是不错。
故而楚歌的吃穿用度，在宫里不说奢华，却也是样样不缺且有品位。江国不同于夏国的女子可以随意抛头露面。
故而几个公主都是从未踏出过宫门半步的。
“没有……”
“正好臣这几日清闲，楚歌姑娘不妨随臣四处游玩一番？可着男装，方便出行。”
“好！”听到这话，楚歌特别开心，她自小便好奇在那高大的宫墙外边是什么样的，可惜她一直没机会出去看看。
记得有一次宫慕要带她翻墙出去，却被抓了回去，因此宫城还让宫慕出去拜师，好几年都没回来。
“可是，慕哥哥他会同意吗？”楚歌想到了什么便又失落道。
“放心吧。你慕哥哥不是那么冥顽不灵之人。明日臣去同陛下讲。”
“好！”
二人这便分开了，在宫门口凤眠和落落会合后便一并出了宫。
没想到夜里，宫慕便寻到了凤眠府上。
“陛下？”凤眠刚做好饭，便看到宫慕坐在桌边。
“许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想吃了。”
“正好我多做了些。”
“今日府内来了人？”
“没有，为何如此问？”
“这碗筷备了三份，你的和洛舞的，还有一份。”
“叔父的。这几日叔父来了我这里。”
“原是如此。那我在，可有不便？”宫慕忽问。
“方才他们托了口信来，在外面吃。”凤眠淡笑。
“那正好。”宫慕笑意渐浓。
饭后，二人一同在厨房收拾着。
“陛下，我想带楚歌出宫看看。”
“好。”
“你都不问一声做什么？”
“跟着你，她不会有事的。”
“陛下。”凤眠一抿嘴，眉头微蹙，却半天不开口。
“怎么了？”宫慕将洗好的碗筷放到一边，看向凤眠关切问道。
“无事。听闻这些日子你都没时间休息，注意身体。我熬了鸡汤，待会儿喝点，补补身子。”
“也该回去了。”
“等我会儿。”凤眠急匆匆去了另一间屋子取了饭盒子来，将鸡汤小心地倒入碗里，放进了包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花的盒子里，盖好递给了宫慕。
“有心了。”
“小心点，别洒了去。”凤眠叮嘱道。
“陛下，咱们该回去了。”小德子出现，凤眠正好小心地接过宫慕手中的饭盒递给了小德子。
“陛下拿着我总是不放心。”凤眠笑言。
小德子亦是一笑，温声道：
“洛将军放心吧，我会拿好洒不了里面的东西的。”
“嗯。多谢。”
而后宫慕和小德子便离开了。小德子跟在宫慕身后，知晓凤眠哪里是怕宫慕拿不稳，分明是在避嫌。
倘若叫众人看了去，小德子就在一边，却是宫慕拿着东西，小德子两手空空，免不了引来一阵议论。
议论那东西是什么，有多金贵，议论宫慕去了何处……是非太多。
不过小德子不免感叹，倘若是宫慕自己拿着，定然会更加小心翼翼才是，毕竟是洛将军给的。
后来凤眠便带着楚歌在皇城里四处游览着，去了赌坊，去了戏院，去了茶馆，去了画馆，还带着楚歌做了几身衣服。
凤眠每日都带着楚歌玩儿到很晚，夜里的皇城更好看，四处点着灯火，卖着各式各样的首饰玩物。
逛累了，凤眠和楚歌便坐到了一家茶馆的二楼，窗外正好是一条溪流，凤眠饮着茶静静地看着外面。
“洛将军。”楚歌看着凤眠俊美的面容，不禁沉溺，“你真好看。定然有很多人上门提亲吧？”
“楚歌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凤眠无奈。
“先前我一直以为慕哥哥是世间最好看的男子，直到我遇到洛将军，才发现还有和慕哥哥一样好看的人。”
“楚歌姑娘可知晓自己是喜欢他哪里？”凤眠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也会问这种问题。
“喜欢慕哥哥的运筹帷幄，喜欢他对谁都温和但又并非对谁都温柔，喜欢他对我说要带我去看宫墙之外的样子。”
楚歌说着，脸上满是幸福，
“还喜欢他遇到事情时的沉着冷静，喜欢他骑马狩猎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喜欢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却也不会随意大发善心的清醒。”
凤眠也没想到楚歌能说这么多，不过细想来，楚歌毕竟是自小便认识了宫慕，对他自然也是了解的。
可她说了这么多，也便证明楚歌很早便喜欢宫慕了，思及此凤眠不由得会想：
“或许，宫慕和楚歌，才是这一世的姻缘……倘若当初自己没出现，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情。
宫慕现下，是不是就能安心做他的国主，就这样安然度过一生……”
“洛将军。你可知晓？”楚歌忽言。
“嗯？”凤眠回神，疑惑看向楚歌。
“我也喜欢他的义无反顾，一如既往。”说着，楚歌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洛将军你不知道。在我小的时候，慕哥哥还没被送去蒲山，我们便整日一起玩耍。
那个时候慕哥哥对谁都很好，也很受欢迎。但是有一次我们捏泥人的时候发现，慕哥哥竟然捏了一个我们谁都没见过的人。
我出于好奇便问他，那个人是谁，慕哥哥只说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她总会偷偷看他。
当时我才发现慕哥哥每次都是故意带我们去那片湖那儿玩，他就待在那颗柳树下，静静地等着那个人。”
闻言，凤眠一阵耳鸣，这么说，自己曾经每次去看他，都被他发现了……
“其实，起初我是没放到心上的。
后来长大了，慕哥哥同我们来往得少了，可我发现每次见到慕哥哥时，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那个香味，和当时慕哥哥在柳树那里等的那个人身上的一模一样，我便明白了慕哥哥已经找到了当年他在柳树下等的那个人。”
“楚歌姑娘又是，如何得知……”
“我从小鼻子就很灵，可能其他人闻不到，但是每次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我就能闻到那股清香，虽然很淡，但真的很好闻。”楚歌无奈一笑。
凤眠这才想起来，当初宫慕上山和她第一个学的就是制香，还是他吵着要学的。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晓。”楚歌继而道，
“当初父亲要慕哥哥娶那个我不认识的女子时，我原本想偷偷去顶替那个新娘子的。可是被慕哥哥发现了。
那次，也是慕哥哥头一次冲我生气，慕哥哥和我解释那个女子是细作，才同意这门婚事，但如若我去替了，便不能不算数了。
那天慕哥哥的眼神，我怎么也忘不了。我问他，即便不喜欢，可也是要成婚的，为什么不选一个自己了解的人呢……
他说，他一定不会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倘若一定要娶，迎接他的也只有痛苦，与其那般倒不如去死。可是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分明是笑着的，可我却总觉得那个时候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楚歌姑娘，良缘并非眼前人，不妨走出去看看。”凤眠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可是我还是喜欢慕哥哥。在我眼里，谁都比不上慕哥哥，所以即便不能嫁给他，我能在他一旁守着他也好。”楚歌笑言。
凤眠没再劝，这种事，就算旁人劝了也没用，况且凤眠自以为，自己根本没资格去劝她。
“我们回去吧。”
“嗯。”
“明日那些使节便进城了，城里会不安全，楚歌姑娘倘若想出来，便差人告知臣，臣进宫接你。”
“好。多谢洛将军。”
分别后，楚歌的话一直在凤眠脑海里挥之不去，令她整夜都没睡着。她没想到，在宫慕身上她不知道的事有那么多。
翌日
宫慕正常接待了那些使节，忙活了一天，夜里还办了宴席。
凤眠静静坐在宫慕右手边的位置，脑子里想的还是昨日楚歌的话。
一旁的江怀同她搭话，这才回了神，发现众人都在向宫慕敬酒。当宫慕将那些敬酒之人一一回绝时，
凤眠这才想起来，她来江国，从宫慕跟着她到如今，似是从未在人前沾过酒，也不知……
这么想着，凤眠便由不得起了什么心思。
凤眠起身，替宫慕同那几个国主回了酒，感觉到宫慕对她的注视，也只是回眸一笑。
“洛将军好酒量！”
“哪里……天色已晚，诸位舟车劳顿，便早些回客房休息吧。”凤眠说着，示意一旁的宫女带他们离开。
没一会儿宴厅上就只剩了宫慕和凤眠二人。
“陛下”凤眠脚步些许摇晃地走到宫慕面前坐下。
宫慕默，饶有趣味地看着凤眠，好奇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陛下。这酒，小酌怡情。今日天色甚好，臣敬陛下一杯。”
“洛将军这由头未免有些牵强。”
“嗯？有吗？”
“不过，既然是洛将军敬的酒，不管什么由头我都该接了才是。”宫慕谑笑，拿起酒盅便饮了一杯。
凤眠盯着宫慕，良久，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不免诧异。
“先前分明是一杯倒。”凤眠喃喃自语。
“洛将军？”宫慕挑眉看向凤眠。
“陛下……臣乏了，先睡了。”凤眠因方才饮了几盅酒，脑子实在带不动，说完便趴桌子上睡了过去。
宫慕看着凤眠的模样，实在觉得好笑，不禁低声言：
“当真是个傻的。”
语毕，宫慕便在凤眠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后差人将凤眠送回了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