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为何而生？
凤眠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一家破庙里自行疗伤。
“姐，姐姐。”
忽然从门口传来一阵女孩声。
凤眠看向她。
“姐姐，这个，是药，爹爹说是姐姐救了我们，却因此伤重，故而叫我将这药送来。”
“哦。”凤眠没再看她，随口应了一声，继续着她自己手中的动作。
那女孩也没走，就静静地看着她。
“你为何还在这里？”
“我，我想帮你……”
“不必了，已经好了，你回去吧。”
说完，凤眠便随处躺下睡了去。
那女孩看她睡了也只能默默离开。
“啊！不要！爹爹！！”
只是，还没等她走几步，就害怕大叫。
凤眠蹙眉出去看，却发现是几个山贼想将那女孩夺了去。
“你们，为何要撸她？”凤眠走到那群人面前冷声问道。
“你是谁？！”为首之人蛮横问道。
凤眠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说话？！哼。”那人说着就要带女孩离开。
只见凤眠将洛黎留给她的偃月刀唤出，一划而过，随即将掳着女孩的二人斩杀。
女孩看着溅到她脸上的血只是静静地站着，没哭没闹也没喊。
剩下那些人回头，见到这一幕，皆恐惧地看向凤眠。
“你，究竟是何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何要杀我兄弟？！”为首之人强作镇定，开口问道。
“我问过了，是你没答。”凤眠微微蹙眉，语气透出一丝不耐烦。
“我，我要带她回去做我的夫人。”
“夫人？你一糙汉子，她一孩子，如何做得了夫人？”
“把她养大点不就好了？媳妇儿，不都是从小养起的吗？”
“呵，等她长大了，你也死了。”凤眠盯着他，眼里满是嗤笑。
“你！你怎么敢说我们大哥？！”
“你们走吧，带上他俩的尸体。”凤眠说完便要回到那庙中。
那山贼也没纠缠之意，也要离开，只是有一个人还不死心想带走那女孩。
“可我没说带她。”凤眠驻足，却头也没回，冷声道。
只见那人全身战栗，停了脚步。
女孩赶紧跟到了凤眠身后回了庙中。
“走！”为首之人斥道。
之后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庙外。
女孩迟迟不走，只抱膝而坐，默不作声。
“你为何还不回去？”良久，凤眠躺在床上淡然问道。
“我，我回不去了。”
“为何？”
“我爹爹娘亲都被那个大坏蛋杀了。”女孩幽幽道。
“嗯？”
“就是白日里抢走我娘亲的那个大坏蛋。
他等姐姐走后，趁夜深就派人到我们家抢我娘亲，爹爹不让就被他们杀了，娘亲为了保护我，也被他们一刀砍死。”
“哦。”凤眠翻了个身没再问，睡去了。
见状，女孩索性也在一边蜷缩着睡去了。
翌日，凤眠准备起身离开，女孩依旧跟随在她身后。
“你别再跟着我了。”凤眠冷声道。
“可是我没地方去了。”女孩看着凤眠道。
“同我有何干系？”凤眠没再理她，继续前去。
“姐姐昨日白天里救了我家人，夜里又救了我，故而我要报恩。”女孩就这样跟在了凤眠身后。
终于到了一家客栈，凤眠进去随手掏了一点碎银子要了一碗面：
“吃吧，吃饱了就别再跟着我了。你们我都是顺便一帮，不需要你报恩。”
“不行，吃了这碗面就又欠下了姐姐的人情，爹爹说了，欠了别人的是一定要还的！”
“那你别吃了。”凤眠正要伸手拿杯子喝茶，谁知女童竟以为她要端走她的面，便立刻抱到一旁，大口吃了起来。
“……”凤眠看着她，长舒了一口气，饮了口茶没再说话。
饭后凤眠便又上了路。
“姐姐要去哪里？”
“去会死人的地方。”
“为何？”
“不为何。”
“哦……”
几天后，二人一同到了黎国边境，因黎国是个小国，地理位置又极好，便总是有其他国家想将黎国吞并。
但黎国国主又一身傲气绝不妥协，于是黎国的百姓总是免不了那战乱之苦。
“姐姐，我们究竟要帮哪边？”
“谁都不帮。”凤眠冷声道。
“那姐姐为何来这里？”
“为了杀人。”
“姐姐，那些人为何面容如此狰狞？”那女童却并没有将凤眠的话放到心上，看着她们对面的那群“士兵”问道。
“死尸罢了。”
两军开战之际，只见一袭白衣，白衣上绣有鲜艳牡丹的女子立于中央，却背对黎国。
“国主，那是？”黎国国主一旁的宰相疑惑问道。
“你问我？”国主不屑反问道。
“……冒犯了，国主。”那宰相赶紧擦擦汗，鞠了一躬退到一旁。
而那国主只静静地看着凤眠。
凤眠回头瞟了一眼，发现那黎国国主的身形竟同墓君极为相像，便对女孩道：
“你退到后边。”
“哦。姐姐是要帮那黎国了吗？”
凤眠没回答，手中的偃月刀刀锋一转，对面的大军杀了过来，凤眠就在原地迎着冲上来的人，挥舞着偃月刀，血花四溅。
黎国士兵也冲了上去，一位将军看到女童后率先将女童抱于马上送回城中。
“姑娘，这战场是男人该待的地方，你先退回城中吧！”另一位将军骑马到凤眠身旁道。
“……”凤眠并未理，只拿刀向那将军身后的人砍去，挡下一刀，随即驾马一步到那将军身后将偷袭之人斩杀。
那将军回头看着凤眠的身手，吃了一惊，没再多说什么。
她孤身一人冲向那首领，途中众多人向她挥舞着长矛，面对的敌人终究是太多。
凤眠能招架的便一刀毙命，招架不住的也不过是在她身上多留一道伤疤罢了，她也并不会将此放到心上。
许多人看着她实在觉得可怕，不免失了神，被对方打倒。
终是到了首领那里，只见凤眠身子一跃，一挥刀，那首领就身首异处，战事随之而停。
“快跑！那女的不是人！”这边的荒君喊着便跑了。
“魔君等等我们呀！”那些小魔兵们也赶紧跟在荒君身后跑了。
“姑娘，这，纵使他们不归降，却也不能如此草率地夺他们性命呐！”这时，有人从凤眠身后走来，焦急道。
“也没见方才在战场上你们有一点犹豫，现下又为何要责怪我姐姐？
那些抵死不降的人也是些英雄，又怎甘心沦为阶下囚？姐姐不过是让他们有尊严地离开罢了。”女孩跑过来反驳道。
“小姑娘，你，多大啊？”那将军愕然道。
“不过十岁。”
“哈哈哈，你看看，你一久经沙场的将军现下却叫一十岁女孩给说住了。”黎国国主走来笑道。
凤眠这才回了头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虽是很像，但也仅限于像了。
“那些人已然是死尸，不过被魔族附身了罢了。”凤眠漠然道。
一旁的将军恍然大悟，没再多言。
而国主走近一看才发现，凤眠身上牡丹并非牡丹，而是斑斑血迹，眉头不禁一紧。
“姑娘，此次战事多亏了姑娘，不知姑娘想要些什么，姑娘只管提，我一定满足。”
“盘缠。只需一些盘缠即可。”凤眠冷声道。
“好，来人。”说着便有人带上了黄金。
凤眠随手拿了一点便离开了，女孩赶紧又跟了上去。
国主看着凤眠的背影，甚是感慨，问着一旁的画师：
“你可记下了这位姑娘的样子？”
“禀国主，已记于脑中。”
“好！回去后立刻将其画像画出，再造庙宇将其供奉起来。
这一战，于我们黎国来说，至关重要，生死攸关。这姑娘，救了我们黎国啊。”
“是。”
之后这黎国便大大小小多了些专门供奉凤眠的庙宇，只是她本人并不知晓。
那女孩亦不知，不然她又要抱怨：那庙宇不是一般都是供奉死了的人的吗？他们这不是咒我姐姐？
“姐姐，你受伤了。”
“无事。”
“那个国主看不到姐姐受伤了吗？怎么都没给药呀！哼。”
“走吧，到了前面的寺庙，歇一歇。”
“好。”
就这样，二人向夕阳走去，日沉影散。
“姐姐，我去找药。”凤眠撑着身子靠到墙边。
女孩说完就去了外面。
凤眠静静地看着她，逐渐视线模糊，晕了过去。
“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姐姐！”
许久，凤眠醒了过来，只见女孩泪流满面。
凤眠嫌弃地皱了皱眉，道：“去洗把脸。我没事。”
“姐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和娘亲爹爹一样都不要我了！”女孩哭着便扑倒在凤眠怀里。
凤眠此刻的表情一言难尽，试着想推开她，只是她抱得紧，凤眠现在也没什么力气，任由她抱着哭，哭好了也就松开了。
“那个，你们，是没落脚的地方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来我家里吧？”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少女声。
女孩啜泣着看向门口，只瞧得一位少女在门口站着。
“姐姐，你家里有药吗？我不会医术，我姐姐她受了好重的伤，怎么办啊？”
才刚刚安静一会儿，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不停地用袖子擦着眼泪。
“哎，别，别哭呀，我家里有药的。”少女为难地看着凤眠。
“唉。”凤眠无奈叹了口气，用偃月刀撑着身子起身道，“麻烦了。”
“好。”少女微微一笑，便带着她们回到了她家中。
“那个，你忍着点……”少女看着凤眠身上的疤痕难免觉得可怕。
“好了。”
“多谢。”
“姑娘，我啊，已经将那药水熬好倒入那浴桶中了，你快去泡一泡吧。”少女的婆婆进来说道。
“哦，好。”凤眠不想过多纠缠就应下了。
—————鬼界
“如何？”
“尊主，没找到……”
“再去找。”
“是。”
“如何了？可有踪迹？”泉奈赶紧过来问道。
“没有……”
“怎么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泉奈气愤道。
“如今凤眠失了凤心，灵力尽失，故而还是难找。我已派各地鬼界的人留心，总能找到的。”
“你都说了她现在已灵力尽失，若是从天界掉入人界，岂不是摔得粉身碎骨？！那疼痛她怎能受得？不行，我要自己出去寻她。”
“泉奈！眼下不是你冲动的时候，若你出了鬼界，魔族那边定有不少人等着你！”
“我有何惧？！师兄他只有凤眠一个丫头，若是凤眠遭了苦，师兄他怎能安心？！”
“你冷静一些！”
“尊主！西北边黎国传来消息，有小鬼说近日那边多地修建寺庙，用来供奉一女子，看了画像，那人同洛公主极为相像！”
“什么？西北？凤栖宫在东方，丫头如何去得西北？她一向惧高不可能自己去。”泉奈气愤地看向邢权。
“此事定然同竹雅脱不了关系。”邢权面色阴沉道。
“我们先去黎国一趟吧。”
“好。”
“尊主，还有一事禀报。”
“说。”
“西北苍山那边多有异动，恐怕是那苍龙要出世了。若是苍龙出世，定会为祸人间，令天下大乱。鬼界现已有不少地方受到影响。”
“我知晓了。”说完邢权和泉奈便一同离开了。
—————
“姐姐，你怎么了？”女孩和少女在院子里面收衣服，忽见凤眠从屋内走出来，神色警惕。
“你们回屋去。”
“是山贼来了吗？姑娘你已身受重伤不便再出手，我来护你们。”少女随手拿起一根看着还算结实的木棍挡在凤眠和女孩前面。
“回屋去。”凤眠低声道。
女孩听凤眠语气不好，便拽着少女一同回了屋子关上了门，留出一条缝看着外面。
凤眠咬破了手指结出了一个血阵护住了少女的整个家。
片刻后，果然有许多邪物疯狂地从山中涌出。
但它们都无法靠近少女的屋子，屋里的人看着极其惊讶。
“婆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苍龙要出世了？能引起这么大动静的，我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苍龙出世？苍龙是什么呀？”女孩疑惑问道。
“苍龙乃上古凶兽，非常人能驾驭，我们家世世代代住在苍山脚下，
先前就听我的婆婆说过祖先时期这苍龙就出来过一次，使得四周百姓死于苦海，幸得一位神人相助，这才将它封于苍山内。”
“那个，姐姐，这座山，是火山吗？”女孩小声问道。
“嗯，是啊，这不是很明显吗？”少女眨眨眼回答道。
“那，那岂不是会死于火海？！”女孩害怕喊道。
“先将东西都收拾好，待万鬼散去，立刻离开。”凤眠推开门进来说道。
“好，好。”婆婆赶紧去把家当都收了起来。
“姐姐，啊！那是什么？！”女孩指着凤眠背后喊道。
那恶鬼快速冲凤眠扑过来时，凤眠将手划过偃月刀刀刃，操起偃月刀向身后一挥，恶鬼散去。
凤眠又赶紧以血画符散向阵法的四周加强阵法，眼神一暗。
她失了灵力，结出的阵也撑不了太久，原以为能撑到这一阵万鬼散去，却没想到连这一小会儿都撑不住。
“关好房门，不准出来。”凤眠冷声道。
“好。”他们都依着做了。
“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她……”少女问道。
“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待着不给姐姐添乱就是帮她了，赶紧收拾东西。”女孩说道。
“好，好。”
果然，那些符咒也没撑太久，阵终究还是破了。
凤眠一跃，立于房顶，使出魂鞭，抵挡着那些阴魂。
以房檐为支点，凤眠一跃而起，挥出魂鞭，那魂鞭霎那间变为无数短刃四散而去，屋内只听得外面的声声惨叫，即所谓鬼哭狼嚎。
从远处看，这里泛出阵阵冷光。
终于四周平静下来，魂鞭复为原样回到凤眠手中。
凤眠下了屋顶，立于院中，道：“走吧。”
之后婆婆她们赶紧出了门，跟着凤眠一同向东走去，所经之处皆是尸骨，每一具尸骨都是被那恶魂吸干精气呈惨死状，看得极其瘆人。
凤眠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忽而前方有一白衣老者立于她们面前，笑颜缓声问道：
“你，为何而生？”
凤眠停下脚步，淡然答道：
“为死而生。”
只见那老者仅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姐，姐姐……”女孩小声叫道。
“姑娘啊，年纪轻轻，怎么能为死而生呢？”婆婆无奈道。
“为死而生，为我死，亦为他人死。”凤眠漠声道，坦然迈出脚步继续向前去。
“……”婆婆没再多言，也只是无奈一笑。
“婆婆，她，她方才不害怕吗？”少女小声问道。
“一心向死之人有何可惧？”婆婆无奈道。
“姐姐……”女孩跟在凤眠身后，忧心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