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涉其中。
“凤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风终于将心中憋了许久的疑惑问了出来。
“当日我来到这儿，发现一群人正在堵洞口。
起初我没放心上，忽从里面传出哀嚎声，我才发觉他们是要将这些人活埋。”
凤眠说着，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继而道，
“我上前问了一番，那群人才讲这些人是得了红雨，会传人。
还没等我再说什么，他们就将我也绑了起来，似乎是怕我将此事捅出去。”
“怎会如此？”洛风凝眉道。
“后来我和这些人聊过后才得知，那群人是山匪，却不知为何要将他们这群人掳来，赶到这山洞中。”凤眠又言。
“凤眠，莫非你是觉得，此时和此地的县令脱不了干系？”洛风蹙眉一问。
“嗯。里面有很多疑点。
如若他们只是普通的山匪，又为何不图财又不图人，冒着自己也会被染病的极大风险处理这群染病的人。
而且，当日他们并没有佩戴面罩，什么防护都没有。
倘若他们不知道这些人染的病会传人也就罢了。
可他们分明知晓，说明他们不是被骗的，而且，他们说不定，”
凤眠看向洛风，继而言，“知晓怎么医这病。”
“或许这病根本不会传人？”周楚思虑道。
“……”凤眠摇摇头，道，“我确实被染上了。”
“往后若再如此鲁莽，我便回去向叔父禀明，禁你的足。”洛风黑脸道。
“记下了。”凤眠笑言。
“那我们现下只能从那山匪入手了。”洛无道。
“还有一个消息。”凤眠看向洛无微微一笑，“这些人先前都去县令府上做过工，只是时段不同。春雨……”
凤眠说着，怜惜看向熟睡的春雨，继而言：
“是被卖到县令府上的，后来她自己跑出来，结果她的爹娘像见了瘟神一般躲着她。”
“他们难道知道些什么？”周楚连忙开口。
“……”凤眠无奈摇头，“他们当时收了一大笔钱，被威胁说，只要被发现他们和春雨见面，就要废掉他们的双手双脚。
再到后来，便是春雨染了病，他们更不敢靠近了。”
“……”洛风看了眼此刻还在一边正庆幸自己活下来，对自己的女儿却视若无睹的那对男女，只长叹口气，神色嫌恶。
“所以，县令府上也得查。”凤眠看向洛无说道。
“好，我去。”洛无明白凤眠的意思，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那我们去山匪那边。”周楚连忙说。
“呃……”凤眠为难一笑，“周二哥，你得回去。”
“周兄，此事与你无关，又凶险至极，不能将你牵连进来。”
洛风清楚凤眠的意思，他也知晓这毕竟是洛国内部的事，实在不该将周楚也牵涉进来。
“我不怕。”
“周伯伯来过书信了。”凤眠无奈。
闻言，周楚才无奈，只得离开。
“凤眠，洛兄，若是需要我做什么，便和我说！”
“好。”洛风无奈道。
“对了，怎么没见魏太子？”周楚一走，凤眠疑惑问洛风。
“我们从那群刺客手中脱身后，紫烟国似乎有事，传了书信于魏烨，他便先回去了。”
“这样啊，也好。”
而后几人将那些被救的人各自安顿好，便去了一家客栈。
凤眠将春雨轻轻放到床上，走到门边。
“姐姐，你也休息吧。”洛无走到凤眠身边轻声道。
“你去，小心些。”凤眠安排道。虽说去县令府上到底是比去寻山匪相对危险小一些，可凤眠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洛无宽慰一笑，转身离开。
“那我也去了。”洛风换好装束出来说道。
“兄长，我和你一起。”凤眠正欲起身，洛风拦下了她。
“他们已经认下了你的脸，若是被认出，就打草惊蛇了。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洛风轻揉了揉凤眠的头，笑言，
“你把那小姑娘照看好，到时候我们带她一同回皇城，放身边养着，式微很喜欢小孩子的。”
“……”凤眠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春雨，无奈叹了口气，又看向洛风，嘱咐道，“多加小心。”
“嗯。”
待他们都离开后，凤眠便关上屋门。
没一会儿，春雨醒了过来。
“姐姐，我饿……”
“饿了？”凤眠欣喜道，“饿了好，姐姐去给你找吃的来，等着啊。”
凤眠出去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热粥和几个糕点来，看着春雨吃的开心，自己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谢谢姐姐。”
吃完后，春雨的精气神明显好了许多。
“吃饱了吗？不够姐姐再去给你找些吃的来。”
“饱了。”春雨摇摇头说。
“好。”凤眠将碗放到一边，给春雨倒了一杯水过来，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呐？”
“十岁。”
“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呢，得好好补营养。”凤眠摸了摸春雨的头，柔笑言。
“姐姐，我想换个名字。”春雨忽然说道。
“嗯？”
“我不喜欢春雨这个名字。”春雨说道，
“原先我有一个姐姐，是春雨时出生的，所以爹娘就给她取名叫春雨。
可后来因为一个意外，姐姐跌下了山崖，再被发现时，只剩了几根被啃的不成样子的骨头。”
春雨笑了笑，看向凤眠，继而道：
“爹娘给我取名叫春雨，就是因为我那个从没见过面的姐姐。这些是领家奶奶讲的，不小心被我听了去。”
“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字呢？”凤眠没细问下去，她不想再伤害春雨，索性直接转开那个话题。
“我不识字，姐姐，你可以帮我取一个吗？”
“这……”正纠结时，窗边的风铃声响起，凤眠微微一笑道，“绾铃。”
“绾铃？”
“嗯，绾有牵系，挂念之意，铃取自风铃，亦含牵念一意。绾铃，也就意味着日后不论你到哪里，姐姐都会牵念着你。”
“好听。”绾铃一笑。
“那姐姐教你这两个字怎么写。”
“好。”
直到深夜，洛风才回来。
“兄长。”凤眠将洛风迎进屋，刚刚睡着的绾铃也被吵醒了，还有些害怕。
“绾铃别怕，这是姐姐的兄长。”
“……”绾铃也没说话，只缩在凤眠身后。
“兄长，怎么样？”
“我去的时候，山寨上已经没有了活人。”洛风凝眉道。
“什么？”凤眠也震惊，“是谁干的？会是县令府里的人吗？”
“未必。”洛风摇摇头，“我去时，发现他们均中毒而死。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我推算就在我们带着那群百姓刚刚下山时，他们才遇害。”
凤眠在山中待了几天，从未听过外面有什么动静，这便说明府里那些人还并未察觉，推测道：
“就算有人看到了我们，回府通报，也不会那么快。”
“目前来看，是谁对他们动的手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洛风继而道。
“嗯？”凤眠疑惑看向洛风。
“我在他们山寨里发现了一个仓库，仓库里全是用来治红雨的药材，而那些人中的正是红雨之毒。
仓库门口趴着很多人，证明他们是想要解毒的，可是仓库门却被锁死了。
倘若是府里那群人，他们之间有勾结，就算想要除掉他们，也不会这么张扬。”
“说不定明日官府就会查到那里，下毒之人是想将此事搬到台面上来，看那些当官的到底会不会管。”凤眠了然。
“姐姐，官府，张大人……府里有坏人……”绾铃忽然瑟瑟发抖道。
“绾铃，你怎么了？”凤眠将绾铃抱到自己身边问道。
“县令就是官府里的张大人，他们是一个人，却有两个样貌。
有一次，我在县令大人房间门口，不小心偷偷看到了他带上不知道什么，就变成了张大人。
我吓坏了，想跑，却被他们抓住了，还被他们带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
他们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身边就没有人了。
然后我就偷偷找洞口钻了出去，跑出了县令大人的院子。”
“绾铃，你是说，县令府里有暗房？”
“暗房是什么？”绾铃疑惑，继而说道，“我在府里待的一年里，从来没见过那时候待的那个地方。”
“凤眠，外面有点不对劲。”洛风在窗边悄然注视着那群官兵，“他们上来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凤眠以为是洛无，走过去正要开门，却见身形有些不对，沉声问道：“谁？”
“是我，玄墨。”
闻言，凤眠毫不犹豫开了门，玄墨进屋后看了楼下的官兵一眼，又赶紧把门带上。
“玄墨，你怎么会来？”凤眠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你们先离开这里。”玄墨焦急道。
凤眠见玄墨这样，也没再细问，将绾铃抱给洛风，嘱咐道：“兄长，带绾铃先离开。”
“姐姐，我想跟你一起。”
“绾铃，你信我。这个哥哥往后也是你的哥哥，他不会伤害你的，你先和哥哥走，姐姐随后就去找你们。”
“洛凤眠你又想做什么？！”玄墨看出了凤眠的意思，沉声道。
“你也先离开。”凤眠给了玄墨一瓶药，随即便将她拉到窗边。
原是从玄墨进屋时，凤眠便觉察到一丝血腥味儿。
“洛凤眠！”
“快走！我要等洛无。他不来，我也要去找他。”凤眠定言。
“别再让我救你第二次。”
玄墨不再纠缠，因她在刚来的路上，就看到了洛无被抓的身影，只放下这句话，决然离开。
凤眠看了看楼下的官兵只顾着查看来往的人，没留意到洛风他们的离开，便松了口气，关上了窗。
正当那伙人要敲门时，凤眠先开了门。
“就是她！”一个男人指认道。
凤眠一看，原是绾铃的爹爹，轻笑一声，看向那群官兵，问道：
“是张大人叫你们来找我的，还是你们县令大人？”
看为首二人顿了一瞬，凤眠便了然，这些人是县令手底下的人，而非真正的府衙官差。
“不管是谁，我们也确实该见一面了。”说完凤眠便出了屋子，任凭那群人将她带走。
暗处的洛风带着绾铃静静看着这一切，绾铃自责又内疚哽咽一声：“是爹……”
“和你没关系。”洛风柔声宽慰道。
玄墨并没有和洛风去一处，而是自己躲在暗处，用凤眠给她的药医治伤口。
听到客栈有动静，玄墨扭头看着跟着他们的绾铃爹，不由得低咒一声。
没等凤眠他们走几步，洛无的身影忽然出现，将押着凤眠的几人一刀毙命，便拉着凤眠离开了。
玄墨见状，来不及想洛无是怎么逃出来的，蒙了面现身，一刀将绾铃爹也一起送走，而后疾步离开。
“洛无！你没事！”凤眠欣喜道。
“公主殿下，你为何不同太子殿下他们一起离开！”
“我以为你被抓了，而且，事已至此，我也想见张林一面。”
张林即所谓的张大人，凤眠记得他是因为，他曾想一人坐两个职位，被洛黎驳回了。
“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了公主殿下要查此事。”洛无无奈言，“张林在宫中有内应，他们知晓我的样貌。”
“还回客栈。”凤眠驻足，对洛无说道。
“……”洛无不多问，跟着凤眠一起又回了客栈，只是此次他们并不张扬。
行至客栈，那些人果然没在客栈再守着，只以为凤眠他们不敢再回来。
“洛无，到底怎么回事？”凤眠一进屋子就问洛无。
“公主殿下，我在县令书房内找到了一处暗房，直通后院，途中有几处屋子，里面有些人看着神情极其怪异。
后来我趁着没人，私下翻找时，发现了一些书信，从内容来看，是和宫内的某位丞相互通的，但具体是谁，并不明了。”
“张林既是县令，又是府衙判官，一个人披着两张皮任两个职位，又领双份俸禄，要说宫里没人给他照应，才是最不可信。”
“公主殿下，我抄来了几份不认识的书信。”
凤眠接过洛无手中的几张纸，看了几眼后，面色冷肃：
“我们救的那些人只是被用来替他们试毒的。而且，他们暗中还和邱国有勾结。”
“此事要告知皇上吗？”
“再等等吧。我们还要知道那个丞相是谁，他在皇宫内还有没有其他势力。”凤眠思虑道，“后来呢？”
“后来我佯装成家丁想混出去，结果遇上了春雨父亲将我指认了出来。
张林看到我，一眼认出，他才推测公主殿下在查他。”
“洛无，有没有受伤？”
“公主殿下，我没事。”洛无宽慰一笑。
“这下，张林就只有两条路。”凤眠看向洛无。
“要么销毁证据；要么灭口，捏造事实，嫁祸于人。”洛无凝声道。
“我们去跟着他。”凤眠说完，换了一身衣装，随洛无一起出了客栈。
“我去府内看一下。”二人一到县令府门前，洛无便低声道。
“当心。”凤眠叮嘱了一句，收回了一直落在洛无身上的视线，紧紧盯着府门四周。
洛无隐匿于暗处，只见一个身着衙门官兵衣装之人跪地禀报：
“大人，没能找到他们……”
“一群废物。”张林不耐道，转而又问，“洛大人来了吗？”
“洛大人没来，但洛大人身边的李大人来了。”
“李生？”张林蹙眉长出了一口气，他对李生的印象并不好，可无奈他目前只能听他的，“我去见他。”
张林正要出屋子，看了看旁边的小厮，言：“把你的衣服给我。”
没一会儿，洛无就出来了，紧跟着张林也从府内走出。
“公主殿下，张林换了衣装。”
“走。”凤眠和洛无没跟太近，张林的警惕性太强，若太近了反而会被他察觉。
但跟得太远有一点，容易跟丢，尤其是在几个路口之间。
“这边是通往哪儿的？”凤眠看着一个路口问道。
“先前那个洞口。”
“走吧。”凤眠笃定道，洛无虽疑惑，却也没多问，只跟着凤眠走，
“听闻张林平日里爱涂一些苏合香，虽不浓，味在外面也会被冲淡些，但我还是能闻到一些。”
“原是如此。”
“这条路通往那处山洞略近一些，就算不能在他之前赶到，也能与他同至。”
凤眠说着，一笑，
“但不能保证，我也是第一次走，从地形上说，这条路确实可以通。”
“不会错。”
洛无给了凤眠肯定，不是因为他“奉承”，而是凤眠每次做选择都有她自己的依据和考量，很少出错。
凤眠仅一笑，没多久，二人就抵达了山洞一旁，躲在了暗处。
“看起来张林还没到。”凤眠低声道。
“此人名为李生，是和张林通信的那位宰相的身边人。”洛无看着洞口前四下勘察的人，说道。
“没见过，看起来，他隐藏得很好。”
“嗯。”
张林到了，先是四下张望了张望，确定没有可疑之后才走近李生。
“李大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