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六）
颜乔及笄那日，颜府里极其热闹。
“这是有汜去往江陵时叫我送你的镯子，我一直收好的，等着这日才拿出来给你，”颜媚将镯子戴在她的手上，“他给咱们一人送了一只。”
说着也露出自己手腕间的来。
颜乔今日穿的衣裳则是颜正留在家中的料子做成的，他也是寻了许久，才寻到和颜媚及笄时一样的料子，生怕她会觉得他待她们两姐妹不一样。
只是颜正今日不在，倒是叫颜乔觉得少了些什么。
上辈子颜正回都城后不久便去了军中，直到她及笄那日，又重新回来，当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阿姐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颜媚送的嫁衣实在是太大了些，便没有再拿出来，只见着她一脸神秘地对着颜乔说着。
“喜欢。”
不管阿姐送什么，颜乔都是喜欢的，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楚临风忍不住道：“什么宝贝还值得藏着掖着，不告诉人？”
颜媚眉峰一抬：“就不告诉你，你以后自然会知道，你又是送什么礼物，还不快些拿出来瞧瞧。”
她刚刚说罢，楚临风便拿出一个锦盒来，盒子不大，刚一打开颜媚便是一阵惊呼声：“楚临风，你从哪里搞到这个的？”
楚临风不好意思挠头道：“这是我家老爷收藏的宝贝，我这不是看着小乔没个什么东西防身，便偷偷将这东西拿了出来，你们可别跟老爷子说啊，他还不知道呢。”
颜媚看了眼父亲和母亲正陪着的那桌客人，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命了，这要是被楚师伯发现了，你的小命就完了。”
颜乔看着这身银丝软甲，不好意思道：“这个太贵重了，要不你换别的来？”
她记得，上辈子里这身银丝软甲，楚临风在上战场前，将她送给了阿姐，阿姐到死都将它穿在身上。
楚临风倒是一脸无所谓：“既然是送给你的，你就好好收下好了，什么后果我自己都担着，你阿姐她总是担心着你的安危，你带着它，她也能放心些。”
听了她的说辞，颜乔也只好收下：“便多谢楚世子了。”
“害，你还跟他客气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宋王殿下。”
“殿下。”
赵观澜姗姗来迟，一来便将自己的贺礼给拿了出来：“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送你一支发簪吧。”
赵观澜送的发簪，碧玉通透，是个难得的宝贝。
“多谢殿下。”
赵观澜神秘一笑：“我这还有个人托我送的礼物，保管你会喜欢得很。”
颜乔竟是不知道，还有谁会给自己送礼物来。
随即赵观澜身后的人抬着一个大大的箱子出来，看着里面的东西颜乔简直快要说不出话来：“这是霜华剑？郡主将这个给我了？”
“她说，她已是寻到了更好的宝剑，这把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了。”
赵观澜说着又小声地说了句：“其实，她是觉得你拿着霜华才能让它发挥更大的价值来。”
颜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替我谢谢郡主。”
“她就知道你要说这句，叫你别谢，该谢的是她。”
赵观澜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谢来谢去的？”
颜乔不说话，她知道，林清也记得那次救她的事情。
“殿下若是好奇，不如自己去问郡主咯。”
赵观澜拿着扇子指了指颜乔，对着萧承景道：“这丫头大了就是不甚了了啊，都敢打趣我了。”
萧承景淡淡道：“这也是事实。”
赵观澜这才彻底没了脾气：“你就会向着她说话，你送什么东西了？”
颜乔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萧承景的身上。
萧承景还未拿出自己的贺礼，倒是让她好奇了起来。
她还记得上辈子里萧承景送给了自己一个荷包，当时见着的人都是一脸的惊奇，只是颜乔并不懂其中的意味，只要是他送的东西，自己都是欢喜的。
萧承景将袖中的荷包，捏在手中，荷包里面有颗圆润的珠子，正想着拿出来。
正是欢声笑语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在院子里响起。
“三姑娘，说是青城山来人了。”
通传的小厮的话一出，正在院子里的宾客皆是一愣，青城山是什么地方，都城里人尽皆知，目光皆是落到从院外匆忙而来的人身上。
魁梧的壮汉，满脸络腮胡，面上一条长长的伤疤，一把长刀立在身后，凶恶之气尽显出来。
来人正是二汉。
只见他面色凝重，丝毫没有庆祝之意。
颜文康瞧见心里一颤，朝着二汉走了过去：“这位壮士，今日是小女及笄的大喜日子，有什么事情还请过了今日再说。”
赶了好几日的路程，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到了都城。
二汉对于颜文康的话充耳不闻，径直朝着颜乔抱拳道：“姑娘，江陵江大人，有东西要给姑娘。”
“江有汜？”颜媚疑惑出声。
听着这生疏的称呼，颜乔明白，这是在将她和青城山划清关系。
也顿时打消了其他人心里的疑虑，这也只怕是江有汜千叮咛万嘱咐的结果。
“拿来吧。”
颜乔说完，便见着二汉从胸前拿出一个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颜乔打开来，里面只是一封信件和一块印信，见着印信，颜乔直接便是不好，这是师兄随身携带的昆仑山印信，他不会轻易交给他人。
连着江有汜书写的信笺也格外潦草，晋县疫病，速来。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看得她是心惊胆战。
颜乔皱着眉，立刻高声对着小厮道：“来人，备马，我要去江陵一趟。”
席间更是惊诧声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去什么江陵？”
萧承景立刻将她手中的信笺拿走，看了之后眉头皱得更深：“我同你一道去。”
“这好端端的及笄日，你们怎么都要去江陵？”颜媚忙道。
连着颜文康和颜母也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面上都是一片焦急。
萧承景放下手中的信笺给他们：“晋县出现瘟疫。”
这话一出，厅中一片哗然。
颜乔道：“不可，你留在都城，此时需要禀明圣上。”
赵观澜在一旁说着：“都城中有我看着，你带着他有些事情也好处理。”
没有时间细想，颜乔点头道：“也好，那便请小侯爷随我走一趟。”
“我也要去。”颜媚忙道。
还不等颜母说话，颜乔便是严厉地拒绝：“阿姐便留在家中吧，有汜能有时间写信，向来疫病已经被师兄控制住，你们守在都城中等我回来便是。”
楚临风也拉着颜媚，怕她冲动道：“小乔好歹还有医术在身上，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要让她分神担心你，你就好好在家中待着吧。”
颜母担忧道：“这一去，何时能回来？”
瘟疫是大事，她如何能不知，只是这快要将近年关，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心里难免会是担心。
颜乔宽慰着母亲道：“怕是年前赶不回了，等年后回来，我再好好陪陪母亲。”
时间紧迫，颜乔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经过谢云身边时，看了阿衡一眼，拿出师兄的印信道：“昆仑山印信，你不想走也得跟我走了。”
“是。”阿衡点头道。
谢云伸手拦住阿衡的去路，颜乔却是一把将他的手给打掉，目光直视着谢云道：“凡昆仑山弟子，见此印信，皆需有求必应，还请谢大人，莫要让阿衡难做。”
伸出的手停顿了一下，谢云看向了阿衡。
阿衡抿着唇，半晌后才道：“我去去就回。”
听了她的话，谢云才将伸出的手给收回。
外头是冷冽的寒风，颜乔好似回到两年前从都城中逃离出城的那日，也是这般的冻人刺骨的风。
“驾。”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
他们四人赶了二日的路程，才到了江陵内，于舒算好了日子，早早就在城门口等着，见着她们的身影才终于放下了口气。
颜乔忙跳下马，掀开身上的披风道：“疫病可控制住了。”
“疫病只在晋县里，倒是没有传出来，只是这里头的病症传播得厉害，大当家的交代，你来了之后要小心些才是。”
“师兄还好吗？”
萧承景走到她的身边问道：“瘟疫是怎么发现的？”
于舒如实说着：“是江大人日常巡城时发现的，有晋县的百姓身上长满了脓包前来要医治，江大人当即被发现了问题，并寻了大当家的来查看，这一看便是查出疫症来，不过好在发现得及时，就只是江大人现在被传染，被困在晋县里。”
“什么？”颜乔心里一跳，立刻道，“带我去晋县。”
萧承景心里也是担忧，正欲随之上马，可颜乔却是将马一横，拦在他的身前：“晋县危险，侯爷还是在江陵先行待着。”
“你前去，叫我如何放心？”萧承景却是不愿。
江有汜在晋县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他若是再出现什么事情，她该怎么办？
“侯爷先将这里的事情向宋王禀明，待得都城有了回信，侯爷再行定夺。”颜乔说完，便快速驾马离开。
萧承景顾不上什么，想追上去，却是被身边的二汉给拦住：“二当家交代，侯爷莫要前去。”
“可是她——”
二汉仍是没有走开：“二当家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于舒的带领下，颜乔和阿衡很快便到了晋县。
刚一下马，大汉手里拿着防护的护具便走了过来，以为只有颜乔一人来，只准备了一套出来。
阿衡先将东西让给了颜乔：“无妨，我再等等便是。”
颜乔临走前叮嘱着于舒：“带她去找师兄，这时候她比我好用，江有汜在哪儿，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