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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飞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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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出了闹鬼一事,平台镇不谈方圆白里,且看这方圆十里,都是一派死气沉沉之相,叫人看着百无聊赖。

    萧喜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觉得天色不早,她自得知客栈门窗不可动摇后,也没有敢直接轻举妄动。这间所谓的“唯一一间屋子”的窗子,她还没有开过。

    奇怪的是,现下已过酉时,天边的昏黄色晚霞透过纸糊的窗子的影子也逐渐稀薄,它们不再继续留恋人间了。可是自从早上的日上三竿到如今的夜色渐浓,那主仆二人的身影就再没有出现过。

    萧喜本来没有多想,又以为刚好可以趁那两人不在的时候,能多些空余时间琢磨琢磨些符咒。

    这不,她今日这大半天一直都在屋子里剪纸练符,从白日里耳朵总能听到二狗不屑的嘲笑声,到如今周身的空无一人。

    那二狗本就性子怂,还没过申时的时候就早早收拾了包袱走了人。令人觉得好笑的是,这小孩儿走的时候都不忘给萧喜来句冷嘲热讽。

    虽然吧,起初萧喜的确觉得烦不胜烦,不过后来倒是听惯了,竟然还觉得亲切了起来。在这个陌生的平台镇上,她和二狗算是因此结缘了吧。

    就在下午的时候——

    “你不要在意我说的什么,我说话向来直来直去的!”二狗那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刚踏出红漆门的腿不知怎的又退了回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对着二楼敞着的门大声吼了句。

    还在剪纸符人儿的萧喜只以为这二狗又要变着法子的嫌弃她,便没有多在意,只是觉得有意思。又本想着就着逗小孩儿的好处,就笑着回他:“那你先告诉我不要在意你说的什么话?”

    “什么什么话!”二狗真是个暴脾气的孩子,“就就就你别那么容易就死掉了!”

    哦想来是早上掌柜还在场的时候,这孩子对那时自己冲动嘴下的气话还铭记于心啊。

    萧喜闻言,感概这真是出乎意料,她有些怔住了,不过须臾后又调整好语气,笑答:“行行行!你别忘了我还惦记你们家掌柜的百两赏金呢!”

    “守财鬼!”二狗怕也觉得羞耻,便极力想去掩饰这种不太风光的情绪。于是,最后干脆甩了口这句话,然后才匆匆离去。

    萧喜闻言却是不气,倒是心头渐生暖意,后又低头笑了笑,轻声道:“知道了”

    看那两人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萧喜先是在心里抱怨了两句。毕竟她一开始担心会落单,防止自己因“闹鬼”而多想,才将计就计要同这两人挤一块儿看似有个照应的。可现下呢,他们怕不是听闻闹鬼一事凶险,就贪生怕死去了吧?

    萧喜回头又思虑了半晌,拍了拍脑袋又心道:“我看那黑衣服的倒是能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那翩翩白衣少年看着却不是贪生怕死的样子”

    眼见黑幕如同一摊墨水自远方倾斜而下,萧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两人未必会离去。

    于是接着还是吞了口丹药,以便于模仿男子的声线。今天白日里她说的话并不是太多,再者她又在刻意压低声线,才没有露馅。

    但这样未免也太累了,二狗和掌柜还能随便几句话糊弄,而那二位道士可不一定。

    说不准一不小心就忘了注意点,就像前些日子的那个暴雨之夜一样,那时候在马背上颠簸不堪的萧喜哪管什么伪装不伪装的。

    萧喜张口“啊啊啊”了几声,觉得颇为满意,心里还洋洋得意着夸自己手艺超凡,学得一手好的制丹本事。

    后而,萧喜又借着那几次张口哈出的风,将身侧的那盏为了在昏暗屋子里借光剪纸的烛火,轻轻吹灭了去。如今抬眼望去,周身便只留下了阑珊的夕阳光影。

    夜阑事近。

    萧喜借着黯淡的光芒再度拾起墨笔,她连续在数张大小如同她巴掌大的小纸人的笑眼里点了几笔墨珠。随即,那几只被点了睛目的纸人们便一个接一个地爬往了窗台,甚至是拍成了一条长队,队伍里的小纸人眉眼弯弯着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

    萧喜眼见如此,也眉眼弯弯起来。她向来喜欢给纸人化张喜庆洋洋的脸蛋,其实这是没有必要的,脸蛋如何画并不影响符咒的发挥。可是,萧喜觉得每次到她非要动用符咒道术的时候必定也是凶多吉少的时候,化这般喜庆的脸蛋也是图个吉利嘛。

    “去吧去吧!”萧喜笑着指挥着喜庆的小纸人们。一听到主人的鼓励,那些小人们竟然蹦跶地更加欢快了,好似干活儿也更加卖力了些。

    其实,萧喜没有率先打开这间屋子里的窗户并不是因为她生性沉稳,亦或是考虑周全。

    她从詹老爷的口里得知这些屋子里的窗户和门路皆被上了道士的符咒,萧喜的这间屋子稍微特殊,可能也是由于没有出过命案,所以只是封锁了窗户,门却只是简单地上了把铜锁。

    据萧喜所知,符咒这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若是道法真是如此好控制,当年她也没有必要苦苦追寻暗曹营的下落。

    年幼之时,她记得那糟胡子的师父曾说过,道义这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它们并没有俗世里的人们所幻想地那样无所不能。

    凡人总喜欢把好的东西和坏的东西划分地干干净净,故而他们便觉得所谓的道术符咒就该理所当然地为天下大道服务,他们口中所谓的蛊术、巫咒便也该是理所当然地遭受世俗嫌恶。

    殊不知,道术学不精也会走火入魔,副作用甚至会比所谓的邪术还要危害无穷。

    然,世人往往摒弃的那些蛊术、巫咒等等在上古苗疆之地却也可用于治愈病痛。

    世人目光短浅,唯知晓万物之片面,莹石是如此,道术亦是如此。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

    萧喜自从第今儿一天来到客栈,先入眼的可不就是那些贴地歪七八扭的黄符吗?

    据她猜测,能这么贴的怕也是个人才,二狗所言的“已经死了不少道士”都是被那鬼怪所害说法,萧喜听了只觉得替那鬼怪委屈。

    这大概率怨不得人家,道术学艺不精,同时还在于用法不对以及重叠瞎贴,这些道士定然因此被术法反噬了去,情形严重的必然会一命呜呼。

    萧喜对这些封住门窗的符咒深感怀疑,搞不好若是她贸然徒手解咒,再搞个什么术气相冲的名堂,她定然也会被反噬。虽称不上要死的地步,但肯定不好受。

    所以,萧喜便派出了她的小纸人们,借助纸术通灵,且去探一探这窗户的底细。

    也恰好能为她下一步打算兜个底儿,她其实还打算用这个法子去探了探隔壁的屋子。今日掌柜的话,她记得,那时候她还没肯那个黑衣男子继续纠缠掌柜,其实并不是她不在意这个,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她可不想让这詹老爷觉得她是个执拗的人,看老爷这副德行,要是知道今晚她要偷窗而入的话,不晓得还会不会肯留她了……

    两只小人齐心协力手拉着手爬上了窗台,这两只小可爱都长了一张模样可爱的脸蛋,它们乖觉地站到两边,等待下面的兄弟姐妹们爬上来。

    终于等到四位先到的小纸人,它们直接兵分两路,一边各自站了俩人。紧接着,他们就齐心协力地去揭开那只被贴得歪斜的黄符。四人都拉不开,再等到“援兵”越来越多的时候,两边甚至各自排列了不少于五六个小纸人,他们手把着手一通发力,这仗式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拔河。

    奇怪萧喜眉头微皱。

    不应该啊,总不能说我的道术倒退了吧?暗曹营的那些老狐狸不是说先预支给我一些灵力吗?应该不至于这么抠门吧?

    她也深知,每当她要用到纸人傀儡术的时候都必定不会简单了事,且她必须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信心去完成这件事。所以,她的纸人傀儡之术,不可能会对这张“毫无技术含量”的黄符无效。

    除非

    这只符咒的施法着功力不浅,那些普通的道士们根本做不到这样。

    这封住窗户的符纸同一楼大门上贴的符纸,根本就不是出自同一类人之手贴窗户符咒的人只是想掩人耳目,故意将这些符咒伪装成无用之物。

    可是二狗和掌柜却说过,这座客栈里的符咒都应该出自于那些道士之手才对。

    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人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呢?

    是不想让她打开这扇窗户才加以掩饰?

    所以,这里面的玄机定然在这些诡异的符咒之上,难道这扇窗子外面有什么,还是屋子里面有什么?詹老爷曾经也说过,出事第一晚曾叫人封锁窗户是因为了然天象,这是偶然?还是故意为之?

    看来,这窗户她是非破不可了,这里面藏在暗处的东西越是想要逃避光明,她就越是想要捅破天窗让光明照亮所有。她要让其终有一日见以天光。

    要知道,萧喜对此可是志在必得,因为她很执拗。

    “小家伙们,让让。”萧喜走去窗边,拍了拍已然精疲力尽的小可爱们的小脑袋。

    小纸人们面面相觑,后而犹豫着开了路。

    既然不是那些没学识的道士们的符咒,萧喜便也没有了担心被反噬的顾虑。

    她手法精湛地在手掌心结印,后而将闪着微弱金光的文咒推向那只黄符。不一会儿,那只符咒就开始挣扎了起来,黄符后在瞬间扭曲褶皱在了一团,简直像一个耄耋老夫的人脸,诡异而恐怖。

    “咦∽,什么邪门儿玩意儿!”萧喜被吓了一跳,她看到那团近乎破碎的纸符跌落到底。她顺便踢了一脚,将其踢到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

    “晦气。”她在心中喃喃抱怨。

    “学会了没有?”回头,萧喜便看向了那一排排的小纸人,神色轻松。

    那些小纸人们又开始面面相觑,后来才一个接一个地点点头。

    萧喜见此,很是满意。她点了点头,道:“待会儿隔壁那扇窗户,就是我给你们出的考题。”

    她拿手往靠着隔壁屋子的墙壁点了点,小人们的校眼也齐刷刷地看向了隔壁。他们可不敢冒犯主人,于是闻言又开始忙不迭地点头应是,熟练地令人心疼。

    萧喜明白这家客栈的窗户只可以从内开启,无法从外面将其打开。大部分的客栈都是这样,其一,没人会想到还有人能从高楼外的地方开窗,其二,就算有其一的那种情况发生,那就当做防贼用。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纸人傀儡术可谓是至关重要。

    萧喜虽然没什么很厉害的武功,但是轻功却练得炉火纯青。她启开窗子,木雕镂空的窗扇被掀到头顶,她一个跳跃就轻而易举地蹦上了窗台。

    眼前的情形令她有些怔住,夕阳已经褪到了最低面,很快这里就只留下漆黑和寂寞萧瑟。这块曾经的商贸之地如今却成了个繁华落尽的诡异地方,可真是无奈。

    她将市井俯瞰打量,临近夜幕,却无一户人家敢点亮灯火。

    萧喜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沉心慨叹。

    一个一个小纸人排着队伍,顺着萧喜的手臂井然有序地爬到她的左肩,然后在爬到右肩,再顺着右肩抵达二楼外的木檐阶。顺着木檐阶走,就能爬到隔壁的一间屋子。

    小纸人们开始俯下身子,展现出纤细薄薄的身侧面,就这样卡着床缝儿挤进了隔壁屋子。

    很快,屋子里有一片微弱的金光从缝隙里流露出来。

    萧喜本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芍七一袭黑衣抱臂侧靠在客栈外的一棵榕树上,眉眼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色已然变成了灰色,只有淡淡的深紫色弥留在天际,月色也才渐渐显露,芍七又是一身墨黑,所以很难叫人发现他的存在。

    其实,不瞒你说,他已经在这里静候多时了。

    今日,公子曾经同他有过这样的谈话——

    “小公子,今日你说的夜间行事,究竟是什么?”

    朗月闻言,神色淡淡地小饮了一口茶。

    朗月和芍七已经寻到了一处摊外的茶馆,茶馆的伙计也是迫不得已才要出门做活养家糊口。

    “今晚,你记得做好万全准备。”朗月微微瞥眼瞧了身旁有些局促的青年,比起青年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少年的姿态就显得更加从容淡定了。

    忽然,朗月面像芍七的神色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接着,朗月从头到尾把他的计划都与芍七说了一遍,惹得芍七一会儿抱怨,一会儿嚷嚷不停。

    “你要我装扮成鬼怪?!干嘛,我堂堂上品剑灵居然要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我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芍七有些恼。

    “如果你想趁早办完事情,我劝你安分些。”朗月继续喝他的茶,后也懒得去看芍七的神色了。

    “可是为什么啊?!”

    “因为,今晚怕是有人要翻窗惹麻烦了。”

    朗月漠然道。

    “你你不会说的是那个断袖吧?!”

    朗月闻言眉间微挑,尽管他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他道:“以后不许再提这个词。”

    “就那个货色?公子你怎么知道他要翻窗?”

    朗月早就猜到了,就在早上萧喜忽然挑开话题的时候。这个萧喜想要掩饰什么,他更清楚不过。

    那时本是芍七要对隔壁屋子的问题盘根问底,理应来说,萧喜这个性格的人物不可能对此不感兴趣。可是她却避开了。一定是故意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芍七想要继续争执,却被朗月拦下的原因。

    这时候,可不能打草惊蛇。

    “在那人身上,我感知不到灵力源泉,估计只是个胆大的普通人,顶多会些糊弄人的术法。他应付不了客栈这件事,把他牵扯进来只会扰乱我们的计划。”

    “所以,今夜必须把他撵走。”

    “好啊好啊,不就是扮鬼吓吓人吗!”

    芍七忽地又不气了,倒是顺其自然地接受了。毕竟,他很不喜欢那个八字胡,把他趁早撵走,倒是眼前清静。再者,拿美名其曰的话去说,他也算是那倒霉蛋的救命恩人呢。

    一个普通人,如何对付得了这种妖怪?

    天地初开化,民心亦是如此。如今的世道并不能接受世上存有另类。凡人自以为是这天地的掌控者,却还未知晓同他们生活于一处的还有妖怪一类。如今此情此景,若是将真相揭露,民心就会不稳,那么,天下也不会太平。

    这也是朝廷支持“仙机门”的初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大多数普通人都不会轻易接受世上有妖怪的事实,拿这种东西吓人也是再好不过。可能那个萧喜是个胆大的地痞无赖,没把妖怪的事情放眼里,可若是叫他亲眼看看,怕是也不会在短时间里叫人释然。

    “怎么,答应了?”朗月挑眉看他。

    “对啊,这种事情我可是求之不得。”芍七道,“怎怎么了?”

    “没什么,答应了就好。”朗月语气神秘道,惹得芍七又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

    夜色下,芍七紧皱眉头,心里没好气地又抱怨了一句:“扮鬼就扮鬼,收我的剑干什么?我就知道,这准没好事!”

    在此之前,朗月将黑柄剑收了去。黑柄剑是芍七的真身。若是黑柄剑在旁,芍七才会有单独行动的能力。如若不在身边,他的行为举止都会被黑柄剑持有者知晓,剑灵的行动范围也会受限。

    换句话说,黑柄剑被朗月收走了便等于对方要追踪剑灵的意思。

    “我又不会临阵脱逃!”芍七翻了个白眼儿。怨气也只好压在心里,等着待会儿扮鬼整人的时候全部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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