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高瑜也不知换起什么回忆载入什么系统,上去赶忙将司与京手里的卡往回推。
高瑜言语上跟乔植卿一样,也是相同的解释,解释宋庭庸无故充当提款机给乔植卿提款的原因,“他爸宋董大方,谁家孩子去他家玩,带不带东西上门,都不会让人空手走的,你和他家不也是嘛,过年生日都送你股的,你爸和他爸关系不也蛮好嘛,这我们就没必要了。”
司与京挡开她手腕,还是要给乔植卿卡,“别里边儿就十刀儿,上次他买水我没转他。” 也没找着高瑜衣服口袋。
乔植卿抽身往边上躲, “你能不能把他名字信息撤下来,真把他玩死了我要怎么办,怎么回去交代,那就不只是他爹要杀了我了。” 说宋庭庸。
秦蓁正出来,她要开车,已经戴上眉框椭圆形眼镜,举着个玻璃热水瓶,正冒着热气,白色的菱格羽绒飞机服,枯叶色的亚麻长裙,灰色的小靴子。
高瑜拿了司与京的卡直接送进秦蓁口袋,“蓁蓁,车钱,蓁蓁拿着。”
秦蓁举着热水瓶也没敢动,冷冷扫了司与京一眼,把热水瓶放在边上地上。
乔植卿已经下台阶站在高瑜车边上了,他转顾,语速很快朝司与京说:“你把他名字撤下来,挂了算谁的。” 说宋庭庸。
乔植卿回身被秦蓁扯住了,乔植卿看是秦蓁,秦蓁也没松手,瞬间一张卡顺进乔植卿口袋,“你自己收着吧,去年过生日你送我礼物了,我没送你。”
乔植卿拿出来,秦蓁已撤出好几步。
秦蓁一边回台阶,一边回身朝乔植卿摆手,“就和以前一样呀,没什么变化的,都考进来了,学费不学费的有什么问题呢,我们都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乔植卿与秦蓁目光交错之间有三秒钟的对视,他不用看司与京,他就有点好奇秦蓁是不是真是这个意思。
秦蓁没骗他,甜美的笑容,眼里告诉他真假参半。
乔植卿和高瑜上了车。
高瑜降下车窗,自车内朝三个人道别。
台阶上,司与京是一件大衣,他很少穿大衣,他来菜市场就穿,双手插兜,朝车内乔植卿高瑜笑了笑。
司与京身旁,秦蓁举着玻璃胆热水瓶喝水,水瓶口冒着热气,氤得她镜片一阵阵雾白,她围着宽大的牛奶黄色的羊毛围巾,一手也插在口袋里,也含笑朝车内高瑜乔植卿二人道别。
车内,副驾驶位,乔植卿微微俯身向司与京点了点头,那个意思也跟被打劫了一样。
车走了。
司与京望着车尾灯,随口一问:“高瑜还在担保他拿身份么?高瑜和你说了么?” 问高瑜还有没有在担保乔植卿拿身份。
秦蓁不耐烦看他一眼,“小瑜没在担保他,他不要身份,不然怎么样?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叫他别走,把你卡还回来?”
司与京乐呵呵地下台阶,“妹妹高。”
秦蓁拧上热水壶盖子,盯着司与京背影低声骂道:“神经。”
两个人往秦蓁车的方向走。
秦蓁问:“宋庭庸以前知道吗?” 说宋庭庸知不知道乔植卿家里。
司与京一声嗤笑,拉开车门坐进去,“嘿呦,他经典二代他能不知道?你都有感觉他能没感觉?”
秦蓁听着声音忽大忽小,也坐进去。
车一启动,司与京降下车窗,打火机嗒的一声响。
司与京攒眉笑着:“他知道,他就不愿意信,少东家做久了,谁愿意突然发现自家奴才是老爷啊?”
秦蓁盯着他,他正往窗外吹烟,她不满勒令道,“上车了还抽!”
司与京也就把刚点上的烟丢了出去,“你就让他去吊死他都不愿意信的。”
司与京说着低头反手扫了下大衣下摆,声色略显肃然,“他有什么好叫唤的?他爹要不愿意,三家上市公司,估值百亿,很难擒得住。要叫人吃不了兜着走。”
秦蓁愈发觉着心间一间破屋直漏风,凉飕飕的,感觉已经不是兔死狐悲,已经是兔死狐也死了,秦蓁家里和宋庭庸家属性类似,她剜了司与京一眼,斥道:“你说他有什么好叫唤的?!”
x
高瑜开着车。
乔植卿坐副驾,倦怠刷着司与京的卡,“…以前我就怕他,现在还怕他。”
他把钱付给宋庭庸,找微信给宋庭庸发,发也懒得说,懒得说就光转钱,光转钱又怕宋庭庸独吞。
「司与京的钱」
「垫给他爸公司员工」
乔植卿刷着刷着叹道,“司与京出手十万刀?”
高瑜扶着方向盘瞥一眼见怪不怪,“他不差这点钱,司与京的十刀。”
乔植卿窝在车座椅里,冷呵一声,“不差这点钱他欠张致悦宋庭庸钱不还。”
他收起来卡,细细打量着高瑜,若有所思叹道,“…你性格变好多,以前你一定看热闹不嫌事大。”
高瑜手机震动了一下,乔植卿手机也弹出来一条消息,点出来看。
终极农家乐聊天群里,秦蓁一整条发的:
「农家乐家规30
农家乐内成员之间
不得再相互借贷金钱,相关欠债,应于今年年底之前还清
不得再因对方家庭社会地位财力,而进行舔狗式讨好
不得再为对方生活提供便利,不得无故充当提款机
不得再为家里做中介,不得再促进各家父母公司生意往来
不得增加持有对方父母亲戚公司股份
不得煽风点火
不得登录对方的学生账户,拒对方的offer
不得拉架
不得偷对方的表,抵对方的债
购置奢侈品服饰、车、表,不可再双人或多人共用同一人的账号
成员过生日,不论阴历阳历,不得送礼物
收到对方父母礼物的,应私下归还对方
如有违反,逐出农家乐,如有多人违反,农家乐散伙」
司与京:「30推行不下去的」
「推行成本太高」
高瑜看着手机笑了。
高瑜:「你把自己全禁了」
「违反条例最多的就是你」
秦蓁回了个,暴怒兔子举菜刀,的表情包。
乔植卿锁屏,他凝思问她,“你怎么会那么适应?”
高瑜淡淡地回,“我想不出来你有哪里不适应。”
她停了车,坐直了微微蹙眉看着前边说:“要不今天各回各家吧。”
话音略显冷漠。
高瑜知道乔植卿在看着她,但她没看他。
几秒钟的沉寂。
乔植卿开车门下车了。
高瑜侧头,看他合车门腰间衣物现出腰带轮廓,他走了。
她把自己脚垫上的包拿出来,放副驾驶上,她轿跑没地方塞包。
开了导航,车载导航,重新起步。
期间手机震了两下,她也没看。
直到快开出这里停车场的时候,前边刹时现出一台白车截过来,高瑜猛踩刹车。
她一颗心怦怦直跳,后视镜下挂着的水晶雪花剧烈左右乱摆,砸在挡风玻璃上,噔噔两声。
她缓着心跳,抬手拢住挂饰,死死凝着前边白车亮着的尾灯。
是乔植卿的车。
“抽什么风!?”高瑜不禁骂道。
她把副驾驶座上包扶正,那是个托特包,包里手机屏幕一亮,震动着响。
来电显示,植,是乔植卿。
高瑜接通电话,还忍了三秒钟,电话那头乔植卿没说话。
她没忍住怒斥,“你疯了不是!!”
电话那头仍沉默着。
她等了几秒,把电话挂掉了。
以高瑜的角度,她不太能理解乔植卿,他纯粹的病理性痛苦,遗传抑郁。
方方面面,且他认死的那个理,高瑜都很难理解,她也不太能理解他的家庭环境。
乔植卿家里家庭氛围异常扭曲,而他本人甚至被洗脑洗得比他父亲还封建,他很适应那种扭曲,并且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认为自己家庭生活美满。
他家里像一个冷冰冰的绞肉机,任何一点软弱的情绪都不被允许,他父亲不允许,他不允许,他叔叔也不允许。
他母亲是他全家,全家族里唯一一个正常人,所以他母亲被他全家判定为神经病,他妈妈本来也有一点抑郁问题。
当他妈妈也把自己的痛苦压下去的时候,他们家就是幸福的一家不知道几口人。
乔植卿回国不回家,人在国内,给家里人发消息,说还在宁古塔修学分呢,虽然他家里人也不一定在江浙。
他妈妈也很想他,他妈妈每次又求又骂给他打视频打电话,他在他圣心的大发的时候会接电话。
他电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妈妈,生活已经很好了,到底有什么难过的?但他家确实地位很有。
他也很瞧不上自己妈妈因试图找寻一些温暖而流露出的软弱,他妈妈一分一毫的痛苦他都难以理解。
他跟他妈妈打电话,出现频率第二高的话是,妈妈,早点睡吧,不要影响去单位。
想必当时他自己犯病的时候,他身边人就宋庭庸那个正实习呢正好太好了垃圾投行全是装b狗不实了给他拉医院陪护的,都没对他说过早点睡吧,不要影响去学校,那是你责任,那是你本分。
宋庭庸很有人性,但宋庭庸阴狠。
乔植卿毫无人性,且对自己习惯于修正所有自源性痛苦,所以他没什么不开心。
高瑜思索了几秒,换倒挡。
再而几番思索,她把车停了,推车门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