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狗卷棘受伤的过程在白鸟凪这里是通过黎明全程直播的。
这家伙做完自己的任务，明明被消耗了，回去路上看到有人被袭击还是会主动要求去帮忙。
其实白鸟凪也能理解。
换作高专的任何一个人估计都会这么做。
不然那个人基本上必死无疑。
二级咒灵什么的，棘也能很快解决。
后面遇到咒胎发育成的特级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家伙确实不知为何隐藏地很深。
但她还是好不爽。
为什么没有逃走呢？
因为附近不是无人区，担心伤亡吗？
棘又受伤了。
只有这件事让白鸟凪无法接受。
……太碍手碍脚了。
狗卷棘又一次为了保护那个路人受了完全没必要却很严重的伤还假装没什么事要继续战斗的时候，白鸟凪差点就要控制黎明勒断那家伙的脖子。
但她不能这么做。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都不能这么做。
都是特级咒灵的错……
都是两面宿傩的错……
它们都该死。
如果她能一直把棘带在身边的话……
伊地知洁高疯狂飙车，脸上的表情却是和行为完全相反，冒着冷汗，一点也不敢抬头看后视镜。
车里的氛围肉眼可见的压抑。
和白鸟凪一起坐在后面的钉崎野蔷薇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周身被浓重的阴郁气息覆盖，沉着眸光，清冷漂亮的眉眼染上了浓郁的戾气。
今天她还说凪还没到病娇的程度，现在就被打脸了。
狗卷前辈怎么容忍自己被全天监控的？
她代入一下都感觉完全无法接受。
直到某个瞬间，仿佛到了临界点般，车内沉重压抑的气息突然停滞。
“野蔷薇……”
钉崎野蔷薇一下子坐直了：“到！”
白鸟凪低头看着自己白净的手心，声音如冬天的白色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一般轻盈，说不出的迷茫和倦怠：“遇到不幸就去怨恨，这样是不对的吧？”
她曾经觉得遇到不幸也决不能伤害自己，宁可憎恨别人也要活下去。
但现在的她并不快乐。
从钉崎野蔷薇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线条流畅的侧脸，浓密的眼睫像柔软的羽毛，在眼下映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有的人是这样，好像不怨恨什么就活不下去。”钉崎野蔷薇语气轻松地回答她的问题，眼神却很笃定，“但我不会的。”
“怨恨什么的太沉重，会很累。‘讨厌’已经是我能分给那些玩意最多的东西了，更多的情感我要拿来爱自己，爱我在乎的一切。”
察觉到白鸟凪的视线落到自己脸上，钉崎野蔷薇转头笑起来，明亮的眼睛里像藏了星星：“话虽如此，被伤害所以去恨是没有错的。但只会带来痛苦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
好喜欢野蔷薇。
白鸟凪此刻只有这样的想法了。
她感觉心里充盈着什么温热湿润的东西，又好像有枝蔓悄无声息地生长着。
让自己痛苦的存在就没必要坚持。
……应该是要专注于己身吧。
另一个视角里狗卷棘开始咯血，根据白鸟凪的经验，几秒前的攻击大概让他的肋骨骨折了。
无法忍受这一点也是她真实的感受。
这时候又一次在她脑海里疯狂闪光彰显存在感的按钮应该是值得信任的，毕竟这是她自己的术式。
这一次白鸟凪选择听从自己术式的选择。
“呜喵。”
她的眼前出现一只黑猫。
它看起来年纪不大，毛发如上等的丝绒，看向她的瞳眸是鎏金般的色泽，似是燃着两簇火焰，绚烂到让人不敢直视，在空中舒展身姿的样子充满了猫科动物的优雅。
“这是……”
钉崎野蔷薇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黑猫迅速抽了白鸟凪一尾巴。
接着，一切都被改变了，以至于她甚至没能听到钉崎野蔷薇未尽的话语。
平行世界。
在五感稳定之前，猫的部分能力如笔在纸面上勾勒出色彩般自然地出现在脑海里。
首先听到的是风声。
接着是浓重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硝烟的味道。
视觉恢复时，白鸟凪看到无边的黑夜和不知被什么力量摧毁导致的巨坑。
气味浓烈的晚风裹挟着灰尘扑在脸上，有些冷，一切都彰显着这个世界和她的世界不是一个季节。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对着眼前的废墟，感到一阵不可思议的迷茫侵占了心绪。
这个所谓的平行世界是末日背景吗？
她的术式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地方？
那只猫也很奇怪……
按理来说她的“宝可梦”们本质上都是按照她的设定和命令行动的无意识傀儡。
但那只猫不受她控制，能够自主行动，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
还长得很眼熟。
米饭和海苔出现在她两侧，白鸟凪抱紧了怀里的兔兔，想要汲取一些安全感。
啊，讨厌……
心情更糟糕了。
白鸟凪顺着坑的边缘行走，她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
帐内没有信号，她的手机甚至因为非正常因素关机了，像一块没有杀伤力的板砖，连照明的功能都没有。
白鸟凪头顶着呱呱，闭着眼睛，利用青蛙的夜视能力寻找附近的生命体。
不知过了多久——体感上没花费太长时间，她通过呱呱的视角看到一个半倒在地上的人。
一个她经常通过黎明视角看到的人。
白鸟凪的脚步停住了。
“……棘？”
这不是她的狗卷棘。
他的校服还有那个熟悉的领子。
但这也是狗卷棘。
不知道被什么砍去左臂，连灵魂都被破坏的[狗卷棘]。
白色的喇叭掉在地上，沾了泥土无人问津，他半跪在地上，右手捂住伤口，脸上因疼痛而冒出细密的汗。
白鸟凪目测他身上除了左臂，就只有嘴唇被自己咬出的细微伤口。
听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他抬起头，眼神是很陌生的。
白鸟凪看到他用从未见过的陌生眼神审视了自己一番，那双熟悉的眼里第一次染上警惕和戒备。
大概是因为她身上的制服。
犹豫了几秒，[狗卷棘]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离开这里。”
“…………”
真受不了。
白鸟凪面无表情地想。
我的术式就是想给我看这个吗？
她很轻易就判断出他声音的沙哑是因为使用能力过度，出于各方面的原因，他的这句话甚至没附带多少咒力。
可能是警惕她。
毕竟她看起来是个不知为何穿着东京制服还带着一堆式神的可疑咒术师。
即使是附带少量咒力的咒言，被违背后依旧会给他造成负担。
白鸟凪很清楚这一点。
她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狗卷棘]，神色晦暗漠然，像黑暗中的雕塑。
[狗卷棘]一边盯着她，一边缓缓站起，表情没太大变化，只是更加警惕。
“胆子很大啊，你。”
在[狗卷棘]的视角里，这个突然冒出的奇怪家伙冰冷地审视了他几秒，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瞳色调亮得吓人，像雨夜划破天空的闪电。
她又一次喊出他的名字，语气阴沉：“我的棘还没有命令过我呢。”
……什么意思？
[狗卷棘]完全无法理解。
她似乎对他没有敌意，但从头到脚都很奇怪，而且看起来很想揍他。
他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白鸟凪很快自我说服，她深吸一口气，微笑道：“过来，我给你治疗。”
[狗卷棘]没有动。
白鸟凪闭上眼，沉默了五秒后又睁开，左手握拳锤右手掌心，语气里满是破防后虚假的欢快。
“我明白了，我的术式是这个意思啊。虽然不是每个世界的棘都认识我，但每个世界的棘都是属于我的，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看起来真的很像个过激的变态。
[狗卷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脸上的冷汗更多了。
“过来。”白鸟凪冲他伸手，“你的灵魂也被破坏了，家入老师也无法治疗这样的伤口。如果还想用你最喜欢的左手比耶，就听我的。”
不知是因为她命令式不容拒绝的语气和姿态，还是别的什么，明明这是个浑身上下写着可疑却不好好解释的怪人，[狗卷棘]还是选择了信任。
他试探性缓缓伸出右手，被对方不耐地一把抓住。
左臂的伤口迅速恢复，嗓子的负担也消失了。
[狗卷棘]看到对方阴沉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她捏了捏他的手心，看起来很满意，就是姿势有点像捏猫的肉垫。
[狗卷棘]认为这应该是错觉，毕竟他的手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和猫爪毫无关系。
“介绍一下，我是平行世界的你的女朋友。”白鸟凪微笑着，“你不用管我叫什么，反正你也不能喊。总之先给我说说现在什么情况。你的手机还能用吧？”
作为一个活跃的网上冲浪选手，[狗卷棘]很快理解了现状……才怪。
他只是三秒没做出反应，眼前的人就已经不耐烦地走近他，径直从他右边的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仿佛她有透视能看到手机在里面。
那理所当然的态度不知为何让他升不起反抗的心思。
“密码不一样啊……等等，今天是10月31号？”尝试密码失败后，注意到日期的白鸟凪皱起了眉，暴躁出声，“敌人有病吧？我打算这一天求婚来着。”
手机被塞到手上的[狗卷棘]：“……鲑鱼子？”
白鸟凪看向他。在那眼神里，[狗卷棘]有了自己才是难以理解的怪人的错觉。
“你问为什么……”她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因为棘十月成年，然后就可以结婚了。而且这个节日很适合他。”
[狗卷棘]：“……”
……真的假的？